陳澤晚宴後和李茂走進書房,聽完李茂讓他出任一營副指揮使,先是呆了呆,隨即搖頭不迭。
「不行,我哪有那個能耐,端茶倒水伺候人可以,讓我做指揮使,萬萬不可……」
陳澤對自己有多少斤兩心知肚明,雖然從小跟在陳文昭身邊,識文斷字,略有武藝,但自己真不是做官的材料。
而且陳文昭身邊也需要有人照料,換做旁人陳澤一萬個不放心。
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東平府發生那麼大的案子,這次針對的是通判程萬里,下次如果針對陳文昭呢?
李茂明白陳澤的為難之處,給陳澤吃了一顆定心丸。
「澤哥放心吧!老師那裡我自有安排,絕不會發生程萬里那樣的狀況,澤哥一個人根本保護不了老師,還不如留在信安軍幫我。」
出了程萬里事件,李茂已經決定慢慢收緊梁山這條線,陳文昭身邊有林沖暗中照顧,絕對萬無一失。
陳澤見李茂開始給陳文昭寫信,並且讓他看到了書信的內容。
李茂來了個先斬後奏,直接開口求陳文昭讓他留下,不用猜陳文昭也會順著李茂這個學生的心意呀!
李茂把書信用火漆封好,言辭懇切誠摯道:「澤哥,我身邊能信得過,又識大體,還有能力的人不多,火器營是我非常非常重視的一個營,指揮使凌振只會製作火藥打造火炮,餘下的事務只能指望澤哥幫我擔起來,千萬不要推辭了。」
李茂說著又拿出一摞空白的委任文書,有道是朝里有人好做官。
童貫掌管樞密院,又在吏部審官院有心腹,六品文武以下的官員,他可以私相授受,手續都是正規的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
陳澤家僕出身,若不是陳文昭待之如子侄,在別人眼中就是個下等人。
看著嶄新的委任文書,像是做夢,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搖身一變成了營副指揮使。
由此可見陳文昭為人的方正不阿,如果陳文昭願意,憑藉一府知府的官身,動動嘴皮子就能給陳澤安排一個位置。
而陳澤卻一直都是管家的家僕,雖是蔡京的門生,被視為蔡京一系,但雙方絕不是同路人。
「澤哥,我可不是任人唯親,澤哥從小跟著老師,可謂家學淵源,如果去參加科舉最差也能考取舉人,運氣好還能混個進士及第,現在讓澤哥做一營副指揮使,絕對是屈才了,咱們慢慢來,以後爭取做個大將軍。」
陳澤面對這份知遇之恩,感激的口不能言。
不在意是以前沒往這方面想,也算是不敢奢望,畢竟他家祖孫三代都是陳文昭家的家僕。
但是作為一個男人,能沒有夢想嗎?
最能體現這個時代男人夢想的是什麼?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說白了就是做官。
陳澤不敢僭越的夢想,李茂隨手幫他達成,這已經不是知遇之恩那麼簡單,而是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往下數三代,封子蔭妻都觸手可及呀!
李茂能理解陳澤的心情,把書房內的火爐子撥的旺一些,一句話就讓陳澤放鬆下來。
「澤哥,我好久沒有回東平府清河縣了,家鄉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快快給我講來。」
陳澤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跟隨在陳文昭身邊,但清河縣有什麼趣事逃不過他的耳目,挑了幾件李茂可能會感興趣的說了說。
「范押司那個老傢伙貪財的很,竟然還進步升遷了,真是沒說理的地方,去陽穀縣做主薄,還不得把陽穀縣掏空啊!」
「王招宣死了?王逸軒也算是個人物,有點可惜,死的不是時候?王采王三官的婚事被迫延後三年?親家是那個六黃太尉的外甥女?」
「李外傳那個機靈鬼居然被人捉姦在床,誰能看上他呀?紫石街賣肉的那個?倆人好像都是男的吧?別提了,太噁心。」
……
李茂聽著陳澤講說東平府尤其是清河縣的事情,才知道他離開後發生了很多變化。
有些有趣,有些無奈,還有些令人傷感,正說明了那句話的正確性,這個地球缺了誰都照樣轉呀!
兩個聊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書房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李茂急忙招手。
「小妹,告訴你個好消息,王家那個小胖墩的老子死了。」
潘小妹還在生李茂的氣呢!嘟著嘴走進來,先是給陳澤見禮,然後不悅的瞪了瞪李茂,「哥哥,我以後叫金蓮,不要再小妹小妹的叫了。」
李茂險些出溜到地上,愕然的看著潘小妹。
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把潘金蓮掰扯成潘小妹,怎麼一夜恢復原狀了?
潘小妹見李茂的臉色有些異樣,驕傲道:「是嫂嫂說我的腳好看,猶如三寸金蓮,又寄望我步步生蓮,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
李茂呵呵乾笑兩聲,大手一揮道:「不行,哪個嫂嫂說的?什麼金蓮,還不如荷花呢!」
「清照嫂嫂說的,我不管,我以後小名就叫金蓮。」潘小妹的執拗勁兒上來,覺得李茂簡直不可理喻。
潘荷花?這是什麼名字啊!
李茂可不管潘小妹願不願意,潘金蓮這個名字在他心裡可是禁忌,夾槍帶棍一頓斥責,把興沖沖的潘小妹給罵哭跑掉了。
「又犯病了,這個西門慶症候群餘威猶在啊!」
李茂心下一陣後悔,但他絕不會妥協,暗忖這是不容更改的底線,不能由著小妹胡來。
陳澤沒聽明白李茂在嘀咕什麼,金蓮這個名字讓他想起另外一個少女,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凌雲,差一點忘了,老爺給我說了一門親事,就是原來王招宣府上的白玉蓮,但是聽說王招宣府上有兩個叫玉蓮的,到底是什麼模樣我還不知道,正想問問小妹呢!」
李茂嘴巴微張,白玉蓮?
貌似也是被王招宣當做禁臠培養的小妾人選,後來被嫉妒的林太太給弄死了。
如果是他知道的那個白玉蓮,不說別的,單單姿色倒是能入陳澤的眼。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歲年年人不同,李茂和陳澤長談過後走到了李清照的閨房前,心裡還在想著清河縣的物是人非。
李清照已經睡著,李茂不想驚醒佳人,先是把燈燭調暗一些,不經意間看到了桌案紙上的兩句殘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