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李綱府邸內宅中,秋海棠發現夫君怔怔出神,她連召喚了兩聲才讓李綱的雙眼聚焦到自己身上。
「可是公務有不順心的地方?最近總是半夜就起來去書房,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妾身雖然不說,但夫君這樣委實讓妾身擔心。」
李綱猶豫遲疑片刻,有些話憋在心裡一個來月了,也沒法跟別人傾訴,聽到秋海棠發問,輕輕一嘆道:「首輔大人這次肯定要退了,身體是真的吃不消,但空出來的首輔之位,為夫有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的機會,為夫不是熱衷權勢,不是想位極人臣,可是如果能坐到首輔的位置,有些事務推動起來會更快,更有效率。」
秋海棠以前做青倌人的時候,還挺有興趣聽聽那些朝野秘聞,但自從嫁給李綱相夫教子,很懂得避嫌,鮮少詢問李綱在朝堂上的得與失。
今天見李綱能對自己說這番話,足夠了解李綱的秋海棠就知道李綱心裡有難處。
「夫君,誰出任首輔,最終還得陛下做決斷吧?哪怕內閣大學士們有舉薦之權,但拍板定案的還是陛下,夫君何不開誠布公的問一問陛下,以夫君和陛下的私誼,行還是不行,陛下都會給夫君一個明確的答覆啊!」
李綱被秋海棠的說辭逗笑了,「此事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陛下也有為難之處,否則為什麼先後起復杜壆,吳用等人,朝堂之上經過上次的整頓,不敢說風清氣正,但小圈子中誰都忌諱私下裡再談及公務,還有信安軍的改編整編,多少人下去了,又有多少人獲得擢升,家大業大還有疏忽的地方,何況陛下是這個龐大帝國的當家人。」
秋海棠面帶微笑,「妾身不懂國家大事,但是過日子講究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不管誰來做首輔,旁人也好,夫君也罷,可都不是主事之人,當家做主的始終是陛下啊!」
話糙理不糙,李綱隱隱有茅塞頓開之感,起身來回踱步,快要把秋海棠晃暈的時候,轉身去了書房,攤開紙張執筆寫了一封辭呈,他要辭去內閣大學士的職位。
同一時間,杜壆府上正在舉行家宴,除了韓愛姐母子,還有韓道國夫妻。
杜壆對韓愛姐這個小嬌妻很寵溺,有些官面上的事情,韓愛姐不懂,杜壆也會跟韓愛姐說道說道,而韓愛姐的嘴巴向來很嚴,哪怕知道不少秘辛,也從未對父母雙親提及過。
但是今天有些話不得不說了,韓愛姐知道因為二叔韓二的事情讓自家老爺受到牽連,本就愧疚過意不去。
所以也不想讓杜壆為難,等酒過三巡菜嘗五味,韓愛姐對韓道國說道:「父親,有沒有去海外經商的想法?袁朗辭官後做了行商,如今家業都超過了百萬銀元,看著著實讓人羨慕,父親做生意也不差,一直窩在汴梁和金陵,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韓道國做生意的確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有杜壆的面子,一年賺個十萬八萬銀元不勞心不費勁。
但隨著韓愛姐把他們夫妻找到,親情更勝從前,一聽韓愛姐這話,分明是話裡有話,下意識的把目光轉移到了杜壆身上。
他可不信這番話沒有杜壆的同意,韓愛姐能說出來,上次韓二那廝給杜壆這個女婿造成的麻煩,現在都還沒徹底消除吧!
杜壆朝韓道國點點頭,「最近各種小報,甚至包括內務司主辦的帝國新聞報紙上也沒少提實封藩國的事情,丈人應該不會沒聽過,小婿就有話直說了,有可能實封藩國,所以想找個親近的人打打前站,思來想去也唯有丈人合適啊!」
韓道國心思玲瓏,而且也有讀書看報的習慣,聽了杜壆的話就是一皺眉。
實封藩國這段時間一來鬧的沸沸揚揚,幾乎天下皆知,被實封藩國的三個公國國主是誰,封地在何處,早就街知巷聞。
那麼問題來了,膏腴之地都被李俊三人分了,還實封藩國往哪封?總不會分到鳥不拉屎的海島上吧?
「賢婿,不是我這個當丈人的嘴冷,朝廷遠征真臘,還拿下了李朝越國,占城等地,開疆拓土超過萬里方圓,今被李俊,阮小二,張經祖實封藩國,除了這些有油水的地方,還剩下什麼了?難道皇帝陛下要把賢婿的藩國分封到塞外蠻荒之地?那可不是實封藩國,而是貶斥流放啊!」
杜壆笑了笑,「丈人勿憂,陛下只是提了一句,地方倒是個好地方,絕不會比李俊三人差,只是現在的條件不太好,假以時日發展起來,可能還在李俊三人的封國之上。」
對家裡人,自然不用遮遮掩掩,李茂在看過宗藩關係法之後,把呂宋島到爪哇島一大片區域畫了個大圈,其中包含的區域只是大型島嶼就有十幾二十個。
疆域肯定不比中南半島差,最關鍵的是還掌控著那條後世的黃金水道。
那個海峽在李茂的眼中,重要性不亞於征伐黑汗塞爾柱恢復古代的絲綢之路。
李茂連麾下配置都給杜壆想好了,劉悌,韓凱這兩個危昭德的副手除外,其他人也大多是當年跟隨他在淮西的老兄弟,聽話要聽音,杜壆知道李茂既然提起這件事,那距離板上釘釘不遠矣!
說實話,杜壆對此很感興趣,除了實封藩國的巨大利益,實惠,他難道看不出首輔「難產」?
帝國公務繁忙之外,對外的擴張征服,也逐漸的把接力棒遞給了後起之秀的少壯派。
他作為信安軍的老人,哪怕進入內閣做了大學士,也仍然兼任軍職,總得給年輕的後來人讓步,這個帝國才能完成新老交替,繼續充滿活力的前進。
跟隨李茂打天下的功臣宿將,大多數比李茂的年紀大,而且大了十幾二十歲的占了一半以上。
現如今很多都是奔五十歲,甚至超過五十歲的人了,在古代人均壽命普遍不高的情況下,李茂考慮新舊接替在情理之中,但如何安排功臣宿將,自古以來就是開國之君的一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