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秀這兩天宛若活在夢中,她在威遠賧勐磨城生活了幾年,對城寨里的事情再不關心也聽虔婆老鴇念叨過一些,更別說她還記得在大理國都城小時候的一些事。
勐磨城的蠻部頭人,馬王幫的幫主阮辛竺不說,就連威楚府的高家人都來了,結果全部鎩羽而歸,連李茂的面都沒見到。
小姑娘終於意識到李茂的身份不一般,因此再見李茂,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無一處不謹小慎微。
李茂無奈的擺手示意鍾毓秀坐下,「我又不會吃了你,你難道很怕我?還是我比無量山和神農幫的人更像壞人?」
「不是的,沒有。」鍾毓秀急忙分辯,「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弱女子,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左右,若是有幸跟在老爺身邊,絕對是令人嚮往的歸宿,但毓秀有自知之明,除了臉蛋姿容尚可,卻是配不上老爺。」
李茂一愣,沒想到鍾毓秀說話這麼直接,仔細一琢磨也不奇怪。
別看鐘毓秀年紀不大,但淪落到自賣自身的地步,想來也嘗盡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對自身有清醒的認識和定位。
「毓秀還真敢說,我的家門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相逢一場總是緣分,我在南疆還會再滯留幾天,毓秀就做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吧!」
李茂對鍾毓秀純粹是旁觀欣賞的狀態,漂亮女人他見多了,不是看誰好看美麗就想「收藏」。
對鍾毓秀另眼相看,只因為她可能是某個古靈精怪小說人物的原型而已,此時並不涉及到男女之情。
鍾毓秀聞聽大喜,她自賣自身實屬無奈之舉,現在不但能脫離虎口,還隱約有了個歸宿,身上怯怯的情緒不見了,露出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做派。
渾濁的雙眼瞬間光彩奪目,俏臉含笑的模樣,再次把李茂恍惚了一下。
時遷覺得李茂和鍾毓秀說的差不多了才進來,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挑重點講了講。
「無量山和神農幫的人都逃出了勐磨城,高家雖然還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卻因為高明清的出面,有一隊蠻部狼兵針對無量山和神農幫展開清剿,另外馬王幫的阮辛竺送來了拜帖,想跟我們交個朋友。」
時遷見鍾毓秀稱呼李茂老爺,知道李茂並沒有把身份告訴鍾毓秀,他自然不會再說破,免得壞了李茂的好事兒,在他看來,鍾毓秀此女姿色過人,勉強可入李茂的法眼。
「江湖幫派不用放在心上,聚散一陣風的事兒,高家的人暫時不要接觸,你去和阮辛竺見一面,問問他手裡還有多少大理馬,價錢合適的話就開闢這條買馬商路,大理馬雖然在戰場上表現不佳,但用來馱運很有耐力,輸送輜重能派上大用場。」
時遷點頭應聲,「老爺,勐磨城不宜久留,如果此來的目的達到,還是返回去和張俊匯合吧!」
時遷身為李茂的心腹,同樣不知道李茂為什麼藏行匿跡來到威楚府。
但此地畢竟是大理國腹地,對付無量山和神農幫等江湖蟊賊容易,真被威楚府的高家人看破身份,麻煩可不小。
李茂理解時遷的苦衷和憂慮,「雖然沒有完全達到目的,但也大差不差,更有意外之喜,再等兩天就回去吧!」
李茂說的意外之喜是偶遇白雲子的事情,但落在時遷和鍾毓秀的耳中,這意外之喜自然就跑偏了。
尤其是鍾毓秀,俏臉紅潤非常,下意識的把頭低了下來。
哀牢山的風景秀麗萬分,李茂覺得離開以後也沒有機會再深入南疆腹地,第二天就帶著鍾毓秀觀山望景。
因為心結解開,心情大不一樣,又有佳人在身邊陪伴,感覺和後世的旅遊差不多,沒再遇到半點糟心事。
茶馬古道,鐵杉,苦茶等等,李茂後世時候耳熟的地方,特色,基本上都走了一遍。
這天下午,看過大瀑布,花腰傣的柔舞,李茂等人尋了個僻靜之處歇腳。
鍾毓秀被紅袖樓的虔婆老鴇養了幾年,頗通音律,隨身帶著一隻橫笛,吹奏了自己改編的古琴曲陽關三迭。
橫笛的音色和古琴大相逕庭,但被鍾毓秀演繹的別具特色,動聽悅耳。
李茂稱讚了幾聲鍾毓秀的才藝,不遠處傳來說話聲,二人轉首望去,發現是曹正帶人攔下了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
看穿戴髮式是個丫鬟,但這個丫鬟的身段姿容,居然不亞於鍾毓秀。
「怎麼回事?」李茂距離曹正不遠,但也聽不清楚二人在說什麼。
一個侍衛快步返回,「老爺,是那丫鬟的女主人覺得鍾姑娘的笛子吹的很好,想請教交流一番,她們就在鐵杉樹叢的那邊。」
李茂聽說那邊也是一群女眷,又見鍾毓秀頗為心動,點頭讓侍衛陪著鍾毓秀過去一趟。
時間不長就聽到了一陣笛子和洞簫的合奏,李茂的欣賞水平自然不差,分辨的出那吹奏洞簫的人技藝十分精湛。
小半個時辰後,鍾毓秀滿臉喜色的回來,對對方吹奏洞簫的技藝讚不絕口,而且夸對方宛如謫仙,若神話中人,可惜從另一邊下山了,否則一定讓李茂看看對方如何美艷動人。
李茂看著鍾毓秀眉飛色舞,時不時的還做個意料之外的小表情,很容易就把她和那個鐘靈聯繫起來。
儘管經過白雲子的開解,心中的執念幾乎消失殆盡,但能和這樣的小說原型近距離接觸,而且還是個引人注目的小女生,有親近之感也在情理之中。
感情的事兒不能糾問根節,李茂和鍾毓秀短短兩三天的接觸,彼此生出好感也不奇怪,特別是在鍾毓秀有依靠之心,想尋個歸宿的情況下,水到渠成是早晚的事兒。
李茂聽到鍾毓秀誇讚吹奏洞簫的女人,並沒有放在心上,當天晚上回到勐磨城,準備歇息一宿就北返善闡府。
阮靈珠昨天偶遇知音,激動的半宿沒睡著,作為馬王幫幫主阮辛竺的女兒,在勐磨城,威遠賧,甚至整個南疆,她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小撮人,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如此生養自然眼界甚高,平日裡除了貼身侍女阮靈紫,根本就沒有同齡的好友。
巧遇鍾毓秀,阮靈珠覺得對方甚合她的心意,可惜只有一面之緣,沒有成為手帕交的可能。
尤其是得知鍾毓秀今天要離開勐磨城,她昨晚忙碌到半宿,終於寫好了一份洞簫改編橫笛的曲譜,準備送給鍾毓秀做臨別的禮物。
結果今天一睜眼,就發現外面天光大亮,別說錯過了和鍾毓秀告別的機會,就連往日裡雷打不動的給父母晨昏定省的習慣都耽誤了,不由得對阮靈紫噘嘴,「阿紫,怎麼不早點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