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遷動作很快,李茂發話的時候,帶著幾個侍衛和諜報司的精幹人員把那個小道童堵在了街面上。
時遷不想招搖弄的李茂的身份宣揚開,皮笑肉不笑的對道童說道:「這位童子,我家老爺有請。」
小道童怔了一會,搖手不迭道:「無量天尊,出家人豈可進出那種污穢之地,這位施主想要讓本童子犯錯嗎?」
時遷哈哈一笑,「你這道童果然有趣,怪不得我家老爺執意要見你,由不得你,跟我來吧!」
時遷說完,幾個人上前擁著道童,道童做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乖乖的跟著走進了紅袖樓。
李茂臉色陰沉不定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一旁的鐘毓秀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面對一開口就殺了二十多人的李茂,說不害怕那是瞪眼說瞎話。
但她心裡的直覺又告訴她,眼前的李茂應該不是壞人,這點從李茂看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欲望就能判斷出來。
「你坐下歇息,咱們的事情稍後再談。」李茂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停下後對鍾毓秀說道。
鍾毓秀給李茂福了福,乖巧的在一旁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時遷把小道童推進房間裡,李茂示意時遷給道童搬來一把椅子,「既然身穿八卦衣,肯定是有身份來歷,可否明言相告?」
道童雖然年少,但自始自終臉上沒有惶恐驚懼,一甩手裡幾乎禿毛的拂塵,唱了個喏,「武陵城裡崔家酒,地上應無天上有,南遊道士飲一斗,臥向白雲深洞口,貧道白雲子,這廂有禮了。」
白雲子明明十二三歲,但說話的語氣給人老氣橫秋之感,就連心境不穩的鐘毓秀,看到白雲子這樣也忍不住撲哧一笑。
隨即覺得自己笑的很突兀,不禮貌,又紅著臉舉手掩住了半邊臉。
李茂定睛看著所謂的白雲子,眼睛一眨不眨,足足過了百息時間,最終嘆息一聲道:「我該稱呼你張白?張虛白?還是白雲子?」
不怪李茂剛才失態要時遷必須抓住小道童,因為在看到道童的第一眼,李茂就感覺此人有熟悉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直到來回踱步時想到了一個人,當日在汴梁龍德太一宮和他見過一面的老道張虛白。
那老道神神道道的,但不可否認有些真材實料,雖然竄通摩尼教的吳生險些把他害了,但他從老道身上也算遇到「心理醫生」被開解了一次。
那時候張虛白已經垂垂老矣,如此多年過去,李茂覺得張虛白肯定不在人世。
但眼前出現的小道童,讓他的內心實際上被震撼的仿佛九天之雷連綿不絕,腦子嗡嗡作響。
道家有屍解,兵解等等所謂成仙羽化之說,李茂向來認為這是虛妄之言,一個人說白了就是一堆碳水化合物,如果連身體都不在了,那就是真的掛掉,但他自己的存在就無法解釋,起碼靈魂之說既沒有證實也沒有辦法證偽。
李茂在等待所謂白雲子回答的時候,不禁想起了張虛白的往事或者傳說。
張虛白自稱唐朝時人張白,兵解後在五代十國末期趙匡胤時曾經曇花一現,自稱見過柴宗訓,趙匡胤。
後來南遊荊楚,在武陵郡常住,死的時候被當時的武陵郡守厚葬,但是沒過多久,有人聲稱在揚州見到了應該早就死去的張虛白,遂有神仙之名。
對這樣的傳說,李茂擯棄嗤之以鼻,可在龍德太一宮和張虛白見過一面後,不能否認張虛白有些道行,起碼哲學水平非常高。
今日再見道童白雲子,那種冥冥之中的熟悉感,讓他頭皮發麻,所以才非要擒下道童一解心中迷惑。
「貧道白雲子,只是一個小道士,沒什麼出身來歷,這位施主說什麼?貧道聽不懂誒!」白雲子又甩了一下拂塵,滿臉都是無辜的神情。
李茂臉色一沉,「方才聽你吟詩,又將道號藏在詩文中,你去過武陵源?這詩文是你自己所做?還是從哪聽來的?」
第二首詩李茂沒聽過,但第一首詩絕對是張虛白所作,這一點李茂可以肯定,所以才覺得白雲子可疑,與張虛白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兵解,屍解,轉世之說,在見到白雲子的時候,他重新塑造的三觀有點動搖了。
白雲子呆了呆,「貧道也不知道,可能是聽別人吟誦過,覺得好聽就隨口吟誦出來,張白?張虛白?貧道真的不認識,施主憑什麼認為貧道應該認識呢?」
李茂坐到白雲子對面,臉上的神情無比嚴肅。
「我沒有耐性和你打啞謎,更不想刨根問底弄明白你到底有什麼秘密,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道長給我一個解釋,可好?」
白雲子聽了李茂兩句仿佛對聯的話語,終於沉默下來。
李茂也不著急,靜靜的看著白雲子,實際上他的內心非常緊張,因為白雲子的回答,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包含著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等等內涵。
足足過去了一刻鐘,白雲子嘆了口氣,朝左右的時遷和鍾毓秀看了看。
李茂心領神會,同時心下有點激動,「時遷,你帶毓秀出去一下,我和道長單獨談談。」
時遷臉色微變,他在江湖上廝混多年,可沒有輕視小道童白雲子的想法,生怕白雲子對李茂不利。
但看到李茂威儀犀利的眼神,又想著李茂身懷手槍利器,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危險,點頭應聲把鍾毓秀帶出了房間。
「道長可以說了,我希望是開誠布公的交流,而不是神神道道的虛妄之言。」李茂說著還親自動手給白雲子倒了一杯茶。
白雲子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
「其實貧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自打我記事以來就時不時的渾渾噩噩,貧道剛才第一眼見到施主,也有種遇到熟人的感覺,卻清楚的知道,貧道和施主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至於施主說的張白,張虛白,貧道隱約有些印象,但那都是夢中所見,做不得真,而且那夢也匪夷所思離奇的很,張虛白還曾經在夢中告誡貧道,此生無事不可見李凌雲,如果貧道沒猜錯的話,施主恐怕就是李凌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