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很想說你能活到現在純屬僥倖,楊麼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劉詵加一個女人就輕易可以搞定,那他就不是楊麼了,誰給你的勇氣來洞庭君山送死啊?
鍾子儀看起來很有名士風範,賣相也不錯,但經過小半個時辰的交流。
李茂覺得這位鐘相之子,純粹就是羊馬糞蛋表面光,實則就是一個草包。
楊麼會容忍一個草包在洞庭湖的腹地搞破壞,不代表眼看著鍾子儀繼續。
如果李茂沒有猜錯,鍾子儀和劉詵看到的,其實都是楊麼想讓二人看到的一面,何謂梟雄,楊麼也。
君山更像是一個圈套,是楊麼手裡的放大鏡,想要看看麾下究竟什麼人在和鍾子儀接觸,為內部整肅搜集第一手翔實可信的材料,這一點怕是連金琮也騙了過去。
李茂想明白了這一點,哪還有心情和時間跟鍾子儀鬼扯,哪怕有金琮幫襯策應,他也不敢在君山再逗留,當然了,順手給楊麼埋一顆雷乃是題中應有之意。
當楊華看到李茂的手勢,慢慢遠離涼亭,一支袖箭射向君山碼頭處巡弋的鐘子儀心腹,這還是一支響箭,射出後發出刺兒的鳴鏑聲。
動手的信號一起,夜色籠罩的洞庭湖上,一道巨大的黑影飛快壓了過來。
那是一艘船,掀開偽裝露出了全部獠牙的蒸汽戰艦,事先準備好的床弩足足有二十架,神臂弩更是上百,進入射程之後弩箭齊發。
一聲聲慘叫響起,碼頭處的近百人無一倖免,在第一波的射擊中變成了刺蝟倒地身亡,而後迅速有信安軍的士卒「搶灘登陸」,地毯式的搜索,擊殺君山島上的敵人。
鍾子儀身體僵硬的站在涼亭內,一動不敢動,因為李茂手裡端著手銃對準了他的腦袋,聽到不時傳來的慘叫,弩箭破空的咻咻聲,諷刺的就像是給他敲響的喪鐘。
「為什麼?你和楊麼談好了?知道殺了我會引發什麼後果嗎?」鍾子儀沒見過手銃,但是他聽過,知道這種火器十分昂貴,而且絕對是殺人利器,這麼近的距離他根本躲不開。
李茂嘆了口氣,「劉衡起事的成功率已經十不存一,而且趙宋不是你想的那麼弱,你們只是草寇流賊,根本就不明白什麼叫一個政權的凝聚力和潛力,不是我貶低你們父子,不管事戰略還是戰術,你們差了楊麼一個檔次,說的不客氣些,只會誇誇其談和空想,說實話,我很失望呢!」
鍾子儀眼看李茂要扣動扳機,眼神和神色愈發慌亂,「你是誰?你肯定不是摩尼教中人,也不是楊麼的人,讓我做一個明白鬼。」
「李茂,李凌雲。」李茂說著扣動了扳機,子彈命中了鍾子儀的額頭中間,鍾子儀臉上還殘留著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楊華快步的跑到李茂身邊,「先生,島上的人全部肅清了,不管是不是鍾子儀的人,一個都沒有走脫。」
「上船,去華容三封寺那邊登陸。」李茂收好手銃頭也不回的走出涼亭,善後事宜有楊華處理,他不用再吩咐什麼。
登上蒸汽戰艦,一個滿身戎裝的少婦飛奔和李茂相擁,正是多日不見的段三娘。
擁抱過後免不了一頓數落,段三娘不好說李茂的不是,只能惱怒龐秋霞,正讓龐秋霞給說著了。
「誰也沒想到發生那樣的變故,純屬意外,三娘也不必責備秋霞,她自己很內疚。」李茂說著讓段三娘看看自己,「只是一點皮外傷,根本不打緊,和以前千軍萬馬戰陣廝殺,不能比的。」
段三娘狠狠瞪了李茂一眼,「大郎和以前也不能比呀!真有個三長兩短,留下一堆孤兒寡母,忍心嗎?還有這半吊子的江山社稷,捨得嗎?」
「下不為例,好不好?」李茂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跟女人抬槓犟嘴,那是自找苦吃,在這種情況下,和女人講道理永遠講不通。
段三娘狠話也說了,氣兒也消解三分,恰好此時張經祖過來,夫妻之間不好再說體己話,知道李茂有正事兒,識大體的把時間留給張經祖。
張經祖給李茂見禮過後說道:「陛下,我們的艦隊駐紮在古樓寨,有楊欽的命令,獨占了那一處水寨不怕有暴露的危險,這幾天搜集了不少楊麼所部和車輪船的情報,真明刀明搶的打,我軍的損失可能會有點大。」
胸中謀劃和實際情況總會有些出入,李茂沒看到楊麼的車輪船艦隊,但張經祖作為水戰經驗豐富的將領,能說出這番話,足見對楊麼水軍的重視。
這時候楊華善後回來,蒸汽戰艦朝華容方向駛去,李茂站在船首說道:「能不強攻硬打,就盡可量的避免,這次殺掉鍾子儀,楊麼會手忙腳亂一陣子,這幾天就是突破口,能不能拿下楊麼可見分曉。」
李茂又把鍾子儀那套說辭複述了一遍,「楊麼肯定聽鍾子儀說過大概,當然是對楊麼比較有利的一面,楊麼動心是肯定的,但他絕對不傻,鍾子儀一死,迫使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楊華聽的和李茂最初一樣,一愣一愣的,隨即說道:「先生,在三封寺現身後馬上前往岳州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位如果兜不住,有暴露的風險。」
「金琮做事很穩,咱們拿下了鍾子儀,想必劉詵也已經授首,楊麼估計還會等一等鄱陽湖和江南東路的消息,希望這個時間差能讓魯達補上。」
李茂的心思轉移到了江南東路,魯達固然戰陣經驗豐富,但對大局的把控能力,這次絕對是個考驗,如果魯達運籌帷幄穩住方方面面,會讓他很驚喜,因為魯達將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全才。
蒸汽戰艦過了古樓寨不遠就在華容靠岸,李茂和楊華下船後直奔三封寺。
楊華找來了戰馬,在天亮時分出現在岳州城外,這次走的是北門,而且大張旗鼓的露面並且給楊麼送上了拜帖。
摩尼教使者的身份,對楊麼來說也算貴賓,但出面接待的卻是金琮。
金琮見到李茂壓低聲音說道:「楊麼說暫時不會見摩尼教的使者,鍾子儀的死讓他焦頭爛額,另外,劉詵昨晚死了,可不是我動的手。」
李茂早有預料楊麼不會輕易見自己這個摩尼教使者,但金琮說不是他除掉的劉詵,這就有意思了。
難道是楊麼自己動的手幹掉了劉詵?準備敲打敲打鐘子儀,結果鍾子儀反而被自己給敲掉,讓楊麼蒙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