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你的碗呢?

  奈何,木建章叫賣了個把時辰,愣是一塊香皂也沒有賣出去。

  甚至都無人問津。

  旁邊賣包子的夥計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我說小兄弟,你這香皂是幹什麼用的?」

  「洗臉洗手洗澡所用。」

  終於有人問話了,木建章來了精神,忙解釋道:「只要用一次,就能洗的非常白。」

  「就像你,看著黑不溜秋的,其實不是皮膚黑,而是臉上沾滿了灰塵,經年累月下來,就黑的不成樣子。」

  「用香皂洗一次,我保准你白……」

  「你竟然說我黑?」

  夥計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你全家才黑呢。」

  「一塊洗臉的東西竟然賣兩千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啊?」

  「能賣出去才怪呢。」

  「我……」

  木建章一陣無語。

  說錯了嗎?

  好像平時就是這麼說的啊,那些兄弟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說他們黑,他們直接拿出香皂洗一洗,然後就變白了。

  怎麼到了沂南縣卻不一樣呢?

  「懶得跟你廢話,你自己慢慢賣吧。」

  賣包子的人收拾一下攤位,挑著就離開了,嘴裡還罵著傻子,就算是二愣子也不會花那麼多銀子去買一塊香皂啊。

  咕咚!

  木建章吞咽了一下口水。

  包子走了,自己吃什麼呢?

  天色已經越來越黑,自己還沒有住的地方。

  咋辦呢?

  木建章有些急了。

  總不能去搶吧?

  萬一被打,傳出去,他堂堂太子太傅的小公子,竟然餓到去打劫,還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真丟不起那個人啊。

  關鍵他身上還帶著一百塊香皂。

  弄壞了心疼人。

  若是被別人反打劫過去,自己恐怕就完不成先生交代的任務了。

  揉了揉肚子,繼續擺攤。

  然而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一隊官兵。

  冷冷的呵斥,「你小子不是說來縣城晃悠的嗎?怎麼做起了買賣呢?」

  「把費用交一下。」

  「交費?什麼費?」

  木建章迷惑道。

  「呵!」

  那官兵冷笑一聲,「敢情你是第一次做買賣啊?連入城要交個過門費都不懂。」

  「也不多,就兩個銅板。」

  「我,我沒錢。」

  木建章期期艾艾道:「能不能等我賣掉一塊香皂再交啊?」

  「賣個屁。」

  官兵不耐煩道:「就你這麼個破玩意竟然要賣兩千兩銀子,你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嗎?」

  「誰會買你的東西?」

  「趕快交,不交的話,就把攤子收起來,滾出城去。」

  「我,收攤,現在就收攤。」

  木建章不敢跟這些官兵叫板,只能收起攤子。

  其實也沒啥好收拾,就一件麻衣,麻衣上面放了兩塊香皂,這便是他的攤位,僅此而已。

  「我記住你了,再發現你擺攤子做買賣,就必須給我交銀子。」

  官兵冷冷道:「若是交不出來銀子,就把你的衣服扒了抵債。」

  「是,是。」

  木建章點頭答應,急匆匆的離開。

  可該去哪裡呢?

  不擺攤,香皂該如何賣呢?

  開鋪子肯定不行,壓根沒有那個本錢。

  在京城,香皂是如何售賣出去的呢?

  木建章一邊走,一邊思考。

  對了,在京城,香皂最先在貴婦人圈子裡面傳出去的。

  也唯有那些有錢的貴婦人才會捨得在臉上身上花銀子,用以討好自家老爺。

  沂南縣誰最貴?

  很明顯是縣令的夫人了。

  木建章找准方向,直奔縣府而去。

  結果剛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說明來意,更是被直接轟走。

  還被罵成了臭流氓。

  區區一個臭流氓,竟然想見金枝玉葉的縣令夫人,誰給他的臉啊。

  再上前,那些家奴直接就拎出了棍棒,要對他棍棒加身。

  木建章的小身板哪能承受住這個,再次落荒而逃。

  縣令夫人見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木建章找縣城那些大戶人家。

  怎麼判斷哪些人是大戶呢?

  很簡單。

  青磚黛瓦,朱門大院。

  在縣城能住得起這種房屋的,標準大戶。

  然而木建章連續敲了三家的房門,均是被趕了出來。

  最後一個更甚,直接放了條大黑狗,追了他兩里路,差點沒把香皂跑掉。

  徹底甩掉黑狗,木建章聞到了香味。

  是飯菜香。

  旁邊就是一個酒樓,香氣就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大未王朝雖然有關城門的習慣,但卻沒有宵禁。

  像酒樓,客棧,勾欄,教坊司等等,都還非常熱鬧。

  白天談事情,夜晚去酒樓喝一頓,喝的迷迷糊糊去教坊司或者勾欄歇歇腳,大未王朝版的一條龍服務。

  如此,事情便算徹底穩妥了。

  木建章聞著香味,肚子再次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他想走進去,可摸了摸口袋。

  裡面空空如也。

  只能忍住腳步,吞咽了一下口水。

  正打算離開呢,卻發現旁邊走過來一個乞丐。

  穿的破破爛爛,手中還拿著一個破了一大片口子的陶碗,另外一隻手中拄著個木棍。

  光著腳丫,瑟瑟發抖的走到酒樓外面。

  不一會就有小二從裡面端著個陶碗出來,倒給那乞丐一些殘羹剩飯。

  乞丐不斷作揖,感恩戴德。

  然後就走到了木建章身旁。

  那裡比較偏僻,不會影響到人家酒樓的營生。

  坐在地上,也沒拿筷子,直接上手,巴拉著飯菜,吃的賊香。

  咕咚!

  木建章忍不住了。

  既然他能得到飯菜,自己應該也能。

  打定了主意,木建章就站在酒樓的入口處等待著。

  不一會,那個小二又走了出來。

  上下打量了一眼木建章,疑惑的問,「你的碗呢?」

  「我沒有碗。」

  「那用手接著吧,都是剩飯,也不燙手。」

  「本少不吃剩飯。」

  「不吃剩飯?」

  小二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一番木建章問道:「你不是乞丐?」

  「不是。」

  木建章說。

  「不是乞丐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小二沒好氣道:「自己有手有腳的,還妄想我們酒樓施捨給你新鮮的飯菜嗎?」

  「趕緊滾,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那他……?」

  木建章指了指旁邊剛剛吃完飯的乞丐。

  「他是乞丐。」

  小二糾正道:「而且人家拿著我們酒樓的招牌跑了一整天,吃點殘羹剩飯怎麼了?」

  「你又做了什麼?」

  「我……」

  木建章被噎住了。

  「趕緊滾,不然的話,我就讓人打斷你的腿,把你丟到城外。」

  小二冷冷道。

  並且衝著裡面喊了幾嗓子,頓時就有兩個彪形大漢拎著木棍走了出來。

  木建章只能轉身離開。

  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一整天沒有進食,又趕了那麼遠的路,再加上入夜時分,天氣轉冷。

  木建章感覺自己都快死掉了。

  可一想到還在西坪村軟禁著的鄭圖等兄弟,只能咬牙堅持。

  明天再換個地方賣香皂。

  只要賣出去一塊,他就能有兩千兩銀子,最起碼衣食住行都能有著落。

  找了個破落牆角,木建章蜷縮了一夜。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站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一個又一個邋遢的乞丐端著破舊的陶碗向著東方而去。

  嘴裡還不斷嚷嚷著,「胡家小姐又施粥了,大家趕快去喝,晚了就沒有了。」

  一個又一個流民乞丐被驚醒,紛紛向著胡老爺建立的粥棚而去。

  「有粥?」

  木建章眼睛也亮了起來。

  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就跟上了乞丐大隊。

  七拐八轉,終於來到了粥棚。

  那裡擠的不成樣子,大家嗷嗷叫的往前沖。

  盛粥的人也不管,但凡看到有人伸碗過來,就會往裡面倒一瓢。

  木建章餓的不行,看到有粥,雙眼都放光。

  可看到身前一個個邋遢的乞丐,身上還散發著難聞的臭味,木建章連擠都不敢擠,甚至還捏著鼻子往後退了兩步,跟那些人拉開距離。

  即便如此,也被後面衝過來的乞丐撞了好幾個趔趄。

  差點摔倒。

  連鞋子都被擠掉了,踢的找不到影。

  「別擠,大家別擠了,我鞋子都被擠掉了。」

  木建章怒吼道。

  剛剛經過的一個乞丐回頭瞅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一個大男人,哪來的孩子?」

  「說謊都不提前想想怎麼鋪墊一下嗎?」

  「你打不打粥?」

  「不打粥的話,就滾一邊去,別耽誤我們打粥。」

  說著,那乞丐還推了一把木建章。

  木建章一個沒穩住身形,撞在了後面的乞丐身上。

  那人怒視一眼,也推了他一把。

  如此木建章就像個皮球一般,被乞丐和流民推來推去,竟真給推到了最前面。

  施粥的是一個妙齡女子,穿著姿色的紗裙。

  身材苗條,腰身盈盈一握。

  雖隔著粥桶,還是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

  奈何戴著個面紗,看不清具體長相如何。

  只見她舀起一瓢粥,脆生生的問,「你的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