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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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畝水田,一個部堂級別的高官,終其一生,為官只為家中生聚了八畝水田。♨♜ 6➈𝔰卄Ǘ𝐱.匚O爪 💝♔

  徐鶴突然坐如針氈,不敢去面對眼前的這個老人。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時代的純儒、純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格局。

  原來真的有人能存天理、克人慾,做到持正守身,為官清廉。

  徐鶴做了約莫一年的官兒,他也從不受賄。

  但徐鶴的這種不受賄跟邱騰完全不同。

  首先他有自己的營生,錢家雖然不會仗勢欺人,但這麼多年賺來的銀子,要說沒有依靠徐家、沒有他徐鶴的青雲直上,錢家是做不了那麼大的生意的。

  說白了,這難道不是以權謀私?

  是,甚至是社會生態面承認的以權謀私。

  似乎你不這樣搞,官員和百姓們反而覺得你這人迂腐、不近人情。

  徐鶴自然也「水至清則無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其次,官員之間的迎來送往,徐鶴為官這大半年,熟人朋友遇到他家中有事,包送銀兩禮物,他除非是明顯誇張了的禮物,其它他照單全收。

  雖然將來這些都是要還禮的。

  但這些銀兩和禮物變現後的銀兩,多到就算放貸,都可以讓他徐鶴驟富。

  更別提,還有中舉之後,徐岱在家鄉為他招納的那些投獻之人。

  雖然徐鶴明確反對投獻。

  但有的時候,投獻反而是救命。

  眼看別人餓死,你救不救?

  徐岱的面子要不要給?

  沒辦法,就算徐鶴在這點上把控極為嚴格,寄田在他名下的土地,如今也已經達到了一千多畝。

  徐鶴從來沒有要過這些可憐人的土地分潤,可人家就是每年往他家送的土產都是一筆大數目了。

  也就是說,徐鶴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模範官員了。

  而邱騰……,他做官可以說幾乎不近「人情」,不然,怎麼樣都不可能一輩子之賺了八畝水田。

  就是現在所在的祈家,以祁寶譽的身家完全可以學生的身份,讓邱騰過得很滋潤。

  ……

  想到這,徐鶴嘆了一口氣,捂著老人的手道:「部堂大人,您放心,這些事情,我心裡自有計較,您好好修養,待回到關中說不定看到老家,心情一好,身體便好了!」

  雖然是寬慰的話,但邱騰還是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去見見公主他們,趕緊走!」

  ……

  從老人房中出來,徐鶴將邱騰的兒子邱毅以及祁寶譽叫到一旁。

  他先是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千五百兩銀票遞給邱毅。

  邱毅剛開始時不要,但徐鶴卻道:「部堂大人是我會試老師,世兄若是不收,是想拂了我一片尊師重道之心嗎?」

  邱毅不善言辭,是個諄諄君子,被徐鶴用話封住後路,推辭之後只能無奈接受。

  徐鶴道:「待部堂大人養好身體,世兄若是想出來做事,到時候可以來南直隸,我來為世兄想想辦法!」

  邱毅聞言感動地連連點頭道:「亮聲高義,邱毅先行謝了。」

  說完,徐鶴看向祁寶譽。

  祁寶譽見狀拱手道:「駙馬!」

  「連日叨擾主人,心中難安,聽老師說,祁兄對經濟之道頗有心得,不知祁兄未來作何打算?」

  徐鶴沒有把邱騰讓祁寶譽跟著自己的話,說得太直白,但又讓對方明確感覺到了這層意思。

  本以為祁寶譽會自投「羅網」,誰知祁寶譽微微一笑道:「我順天府、山西、河南還有不少營生,等此間事了,便要去山西收筆款子,我這樣的人,蠅營狗苟,倒叫駙馬笑話了!」

  徐鶴以為他沒聽懂,於是更直白道:「部堂大人對我說祁兄有經濟之才,不知祁兄能不能出山幫我。」

  以徐鶴如今的身份,普通舉人聽到能做徐鶴的幕友嘉賓,應該早就納頭便拜了。

  但祁寶譽出人意料地笑了笑道:「駙馬盛情,祁某本卻之不恭,奈何家中走脫不開,只能……」

  說到這,他深深一躬。

  徐鶴本就是為了邱騰的面子才發出邀請,見對方似乎並沒有出山的意思,於是便拱了拱手道句「可惜」便告辭了。

  當再見到公主等人時,張徽姮已經顯懷,面容也不似少女般俏麗,眉宇間多了一絲為人母的和順溫柔。

  「亮聲!」正在陪公主走動的顧橫波先發現了徐鶴。

  張徽姮轉過頭來眼睛突然就濕潤了。

  徐鶴上前攬住二女輕聲道:「讓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顧橫波用顏色示意徐鶴多去關心關心張徽姮,果然,此刻的公主眉宇間似乎多了一絲惆悵。

  「駙馬,我現在擔心的就是母后!父皇大行,我和弟弟都離開了北京,如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徐鶴也早就考慮過謝皇后的事情,但實在沒有辦法,到時候只能讓人想辦法帶信給老鄭和呂亨這種手夠得著宮裡的人,想辦法讓丈母娘日子好過一些。

  不過在徐鶴估計,謝皇后這些年為人寬和厚道,待張璨已經算是很好了,張璨只要不是喪心病狂,就算是為了裝點牌面,也不會對謝皇后如何的。

  徐鶴把自己的分析講給了張徽姮聽後,她的情緒稍稍好了些。

  幾人一齊去拜見了謝氏,決定明日起早就趕緊出發。

  到了晚間,徐鶴去邱騰房中以學生身份侍疾。

  可能是日間跟徐鶴的對話消耗了邱騰積攢的大部分精力,這時候的他已經昏迷不醒。

  但徐鶴還是謹以學生身份,一絲不苟地親自用細麻布沾水給邱騰濕潤嘴唇。

  到了天黑之後,邱毅幾次勸說徐鶴,說他明早還要趕路,趕緊回房歇息片刻,但都被徐鶴拒絕了。

  祁寶譽看在眼裡,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顯然對徐鶴的觀感有了些許變化。

  就在這時,突然刑虎從外面闖了進來,見到徐鶴時神色緊張。

  徐鶴看了看床上的病人,於是道:「小聲點說話,什麼事?」

  刑虎道:「駙馬,屬下無能,張寶晚上不見了!」

  張寶是刑虎的手下,徐鶴對他有些印象,於是他皺眉道:「是不想跟我南下?」

  刑虎瞥了一眼祁寶譽和邱毅,然後小聲道:「他將咱們的馬匹全都盜走,恐非不肯南下這麼簡單!」

  徐鶴聞言大驚失色,盜走馬匹,那就是想限制他們的行動能力,那個叫張寶的顯然是去通風報信了。

  雖然張璨不會在京畿對徐鶴一行動手,但暴露了行蹤被他一鍋燴了,被抓回京中的一家老小還不是任憑他搓圓捏扁?

  想到這,徐鶴「唿」地站起:「走,連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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