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推波助瀾

  從與韓岳蓉重逢之時那一刻起,柳如煙其實就在想著此事:該在何時,以何種方式將姜望的真實來歷告訴她?

  身為女兒家,柳如煙的心思自然比武松更加細膩。Google搜索

  在她看來,雖然姜望並非殺死韓岳蓉師父的真正兇手,可畢竟也脫不了干係。若是處置欠妥,怕是會令韓岳蓉心生芥蒂,壞了二人的姐妹之情不說,還會影響往後共事的大局。

  不過,對於姜望的人品,柳如煙和武松也早有共識,此人有情有義,又頗有俠義之氣,絕對是位可交之人。而他與越女劍的過節,也是因為當年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而已。

  關鍵在於,這一切要如何才能令朝岳蓉相信,或者說是讓她真正接受姜望,而不是單純地以所謂的大義大局為重。

  因為柳如煙心裡清楚,自古以來,和女人講感情永遠比講什麼大道理更有用。

  所以,當看到姜望不惜捨身救下韓岳蓉時,她心裡雖然也擔心姜望,但卻當即也是一喜——有了這一箭之恩,韓岳蓉心裡又如何會沒有波瀾呢。

  況且,在柳如煙看來,這姜望和韓岳蓉還真是郎才女貌,頗為般配。只是在尚未解開這段恩怨前,柳如煙也未敢多想。

  如今,眼見韓岳蓉對姜望如此態度,憑著自己多年的識人經驗,柳如煙也看出了韓岳蓉絕非只是報恩這麼簡單。

  而在方才的幾句玩笑中,柳如煙也更加斷定,韓姐姐心裡已對姜望暗生情愫了。

  這或許會令事情變得愈加複雜,但也正是一個機會。

  既然遲早要說,何不趁熱打鐵呢?雖然,柳如煙心裡覺得,這似乎叫趁虛而入更合適。

  柳如煙不再猶豫,將姜望的身份和來歷一五一十地告之了韓岳蓉,當然也保括當年受命襲擊越女劍之事。

  說完這些其實費不了多少時間,可柳如煙卻感覺時間是如此漫長。

  她一邊說著,還一別偷偷觀察著韓岳蓉。韓岳蓉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似乎波瀾不驚,可眼中卻已布滿了陰雲。

  待柳如煙說完,韓岳蓉良久不言。饒是柳如煙向來精於人情世故,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韓岳蓉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朝屋角走去,然後將手中還捏著的白紗浸入一隻銅盆中,搓洗了起來。

  她搓得很慢,也很用力,白紗布幾乎就要被她撕裂了。

  「姐姐,」柳如煙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心裡有什麼話說出來便是,你我姐妹一場,莫非還信不過奴家嗎?」

  韓岳蓉沒有應聲,又搓了幾下沙布,然後將沙布拿起來擰水。她擰得很用力,只到手中的沙布再也滴不出半滴水來。

  「好妹妹。」韓岳蓉轉過身來,「你的心意奴家自然知道,只是此事來得太過突然,一時念及先師,心裡亂得緊。」

  柳如煙連忙走上前去,將韓岳蓉手中已擰成麻花的紗布輕輕取下,放到了桌上。

  「姐姐,奴家自小父母雙亡,十三歲之後便一直跟隨在家師身邊,又豈能不知師恩之重。」柳如煙道,「只是此番你與那姜望之遇,你不覺得其中自有天意嗎?」

  「天意?」韓岳蓉微微一愣,「你說的是他替我擋下的那一箭?」

  「是啊!姐姐。」柳如煙接著道,「而且奴家以為,這不僅是天意,亦是人情。」

  「此話怎講?」

  「所謂天意,應該是老天爺有眼,有意要讓他為你擋下那一箭,以償還當年槍刺尊師之債。」柳如煙道,「而所謂人情,試問這天下又有幾人能如他這般,捨身相救呢?」

  「這??」韓岳蓉一時愣住了,雙目上的睫毛不停地顫動著,眼中的光忽隱忽現。

  「姐姐,若是拋卻你二之間的恩怨不論,你以為姜郎君此人如何?」柳如煙決定趁熱打鐵。

  「自然算是一條好漢……」韓岳蓉回道。

  「何止是條好漢。」柳如煙又道,「他當日與摩下兄弟不離不舍,戰至最後一刻依然身先士卒,這些我與武大哥皆是親眼所見。而昨日一戰,他見到你隻身犯險,便一路追去,奴家亦是親眼目睹。即使只論同袍之情,這姜郎君也可稱肝膽相照。奴家所言可對?」

  「嗯。」韓岳蓉不由地點了一下頭,可又戛然而止。

  接著,她扭頭望向了門外,淡淡地道:「好妹妹,你容奴家再好好想想??」

  柳如煙見狀也不再勉強,緩緩走出了門外,然後將門輕輕地帶上。

  她心裡清楚,自己該說的已然說了,韓岳蓉能否解開這個心結,也只能在她自己了。

  不過,她心裡依然覺得有些鬱悶,便朝武松和亥言的房間走去。

  待柳如煙進到房內,武松和亥言都在。武松見柳如煙臉有不悅之色,連忙上前詢問,於是柳如煙便將方才之事說了一遍。

  「那韓掌門有何回應?」武松趕忙問道。他心裡暗想,當初是自己和亥言首先想要招降姜望的,若是解不開這段舊怨,自己也心中難安。

  「韓姐姐說她還要想想。」柳如煙回道,「不過奴家看她還是有些心結難除。」

  「如此說來,此事還真是有些麻煩。」武松面色微微一沉,眉頭也皺了起來。

  「小和尚,你不是一向聰明絕頂嗎,你以為此事會如何?」武松拍了拍亥言的肩膀道。

  「哎呀,我的師兄,你可知道,這天下最難揣測的便是女人的心思了。我一個出家人,又如何知道韓掌門所想呢?」亥言回道。

  「你少貧嘴。」武松眼睛一立,「當初招降姜兄弟也是你的主意,如今豈能袖手旁觀。」

  「好了,小和尚,事到如今你就莫要再與武大哥鬥嘴了。」此時,柳如煙在一旁道,「眼下究竟該如何才是?」

  見柳如煙說話了,亥言也連忙坐直了身子。

  「其實,韓掌門有心結也是人之常情。」亥言道,「她能否想清楚這其中道理,也非你我所能左右。倒不如讓她從心所欲。」

  「何為從心所欲?」武松追問道,「若是她放不下這段舊怨,我等也不理了?」

  「非也,非也。」亥言道,「我所言的從心所欲,是要讓她想明白自己心中真正所念,而非世俗之念,他人之念。」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武松眉頭更緊了,「難道我等不是他人嗎?」

  「哎呀,我的師兄啊。虧你和娘子相伴了這些時日,如何還是不開竅呢?」亥言白了武松一眼,「娘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韓掌門之所以放不下,是有擔心他人閒話的緣故?」柳如煙道,「畢竟師仇絕非小事,弄不好會招來非議。」

  「還是娘子聰明。」亥言點了點頭。

  「那以你之見,該如何?」柳如煙問道。

  「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亥言道,「小僧以為,如今之計倒不如我等再推她二人一把,好讓韓掌門早些有個了斷。」

  「如何推法?」柳如煙繼續問道。

  「既然娘子已經將此事與韓掌門說明了,我等不如將實情也告之那姜望,然後再給他二人製造一個單獨面對的機會即可。」亥言,「與其我等在此提心弔膽,索性讓二人直面彼此,快刀斬亂麻。」

  「這主意能行嗎?你就不怕韓掌門??」武松欲言又止。

  「此事師兄不必擔心。」亥言道,「換作是你,你會忍心出手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武松點了點頭,可眉頭依然緊鎖著。

  「奴家以為可行。」柳如煙道,「只是由何人去和姜兄弟說呢?」

  亥言剛想開口,武松卻已搶先道:「當初是我執意要招降於他,自然是我去了。」

  「嗯,果然有做師兄的風範。」亥言站起來拍了拍武松的肩膀,「放心吧,我與師兄一同去。」

  ??

  聽武松說完,姜望輕輕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心裡早對此事有了準備,只是沒想到自己救下之人正是越女劍的掌門。

  「武大俠,當年之事在下雖無殺人之念,但也確是和我脫不了干係。」姜望平靜地道,「你放心,我姜某雖不才,但也絕不會逃避此事,韓掌門若想報仇,我任憑處置,絕無怨言。」

  武松剛想開口寬慰他幾句,亥言突然先開口道:「那我等就不打擾姜兄弟養傷了,你好生休養,來日方才。」

  說著,亥言拉走武松告辭而去。

  出了房門,亥言低聲對武松道:「你方才是不是想告訴姜兄弟,讓他不必擔心韓掌門會對他不利?」

  「對啊,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武松道,「莫非你那五行靈術中還有讀心之術不成?」

  「哪有什麼讀心術。」亥言邊走邊道,「我只是知道你一心想化解他二人的舊怨,所以肯定會寬慰他罷了。」

  「難道不對嗎?」武松有些納悶兒。

  「道理上當然對。」亥言接著道,「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讓姜兄弟事先吃下定心丸,到時他與韓掌門相對,便可能有恃無恐,不再會流露真情了。」

  「你可當真是鬼很。」武松有些驚詫地看著亥言,「你這是還對姜兄弟有所懷疑嗎?」

  「哎呀,你又想歪了。」亥言道,「說了你也不懂,到時你便明白了。」

  「明白什麼,你這小鬼和尚,倒是說清楚啊。」武松不依不饒。

  「去問你家娘子去,笨死了。」亥言把頭一甩,一遛煙兒跑了。

  他要真想跑,武松還真追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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