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尚真的也可結婚生子嗎?」坐在榻上,翠荷手托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閱讀
「你個女孩家,老是問這些事作甚?」柳如煙嗔道。
「我是在想......」發現柳如煙正瞪著自己,翠荷頓時把後半句咽了回去,「想是不是應該歇息了。」
翠荷吐了吐了舌頭,轉身躺在了榻上。
自從離了杭州百花閣,柳如煙和翠荷雖然還是以主僕相稱,但實際上早已是情同姐妹。
看著翠荷假裝入睡,柳如煙道:「不寬衣就睡下,你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
「小姐不是一直說,江湖兒女不必拘於小節嗎?」翠荷背對著柳如煙,也不回頭,「再說如今身處不明之地,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也好及時應對不是。」
「你就懶吧!」柳如煙故作嗔怒道,「看以後誰敢娶你?」
「我不嫁人,我一輩子跟著小姐,你到哪我就到哪。」翠荷回道。
「傻丫頭。」柳如煙忍不住笑了。
在客棧的另外一間房內,亥言倒是真睡了,連衣服都未脫。
方才他先是滔滔不絕,過了把說書的癮,接著又臨機應變,生編了一個天竺高僧和絕世神功的故事,著實是累著了。
看著亥言沉沉入睡的樣子,武松先將燈火撥暗了些,然後轉身出了房間,獨自一人來到了客棧後院。
小鎮不大,此刻已是燈火漸盡,一片寂靜,只是偶有幾聲犬吠傳來。
武松是來看看馬匹的。
自從學會了騎馬,武松對馬也愈發有了親近感。尤其是在得了這匹汗血寶馬之後,他對這神物更是如對人一般。不僅親自給它餵飼料,連刷馬也是自己動手,從不讓他人動它。
方才喝酒時,武松特意問掌柜討了些黃豆,正是為他的馬準備的。
武松一邊給馬餵著黃豆,一邊撫摸著馬脖子,像是在照看著一個孩子。
「妹子也沒睡呢?」武松並未回頭,卻早已察覺身後來了人,而且知道是柳如煙。
「武大哥這聽息辨人的功夫真是天下一絕。」柳如煙道。
聞聽此言,武松突然臉上一紅,還好是夜裡,倒也看不出來。
武松的確有聽息辨人之能,但也只能分辨來人是否會武。不過,當柳如煙靠近時,他卻能聞到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淡如幽蘭,馨香弗遠。
「武大哥還真是個愛馬之人。」柳如煙也走到馬前。
「不是說馬無夜草不肥嗎,它跑了一整日了,也該好好犒勞一下。」武松道。
「妹子為何也未歇息。」武松接著道,「莫不是也來餵馬?」
「哦,倒也不是,只是方才酒飲得多了些,出來散散酒氣。」柳如煙道,「聽到後院有響動,才過來查看。」
「夜裡天涼,妹子可小心莫入了寒氣。」武松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想到了天氣。
「奴家在外闖蕩慣了,不打緊。」柳如煙微微一笑,「多謝大哥掛懷。」
「對了,武大哥,奴家一直還不知道你貴庚幾何?」柳如煙突然問道。
這一問倒是把武松問住了,他腦海里急速轉動著:對啊,我多大了?在六和寺五年......
「哦,已經虛度三十......有六了。」武松也不是很肯定。
柳如煙忍不住笑了:「大哥看來還真是得道高僧,不問春秋,也是逍遙自在。」
「讓妹子見笑了。」武松頗有些窘態,「出家之後確是有些不記得。」
「那大哥出家前可曾娶妻?」柳如煙接著又問道。
「不曾婚娶。」武松一邊回道,一邊想,這妹子今夜的問題為何如此刁鑽,端是有些抵擋不住。
「妹子今年芳齡幾何?」武松趕忙也回敬了一個問題。
「奴家也二十二歲了。」柳如煙道。
「那是青春正好,正當妙齡。」武松道,「有你這樣一個妹子,也是大哥的福氣。」
武松說話時,一直沒敢正眼瞧柳如煙,因為他分明能感受到,柳如煙的眼神和往日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武松心裡琢磨道。
但其實又何至是柳如煙。
武松這幾日也覺得自己有些不一樣,心情出奇的暢快。所以,方才喝的那幾壺葡萄酒,雖然味道很一般,但他依然覺得餘味悠長。
這一切,應該是因為和柳如煙重逢有關。但武松卻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事,還是因為人。
「不對!」武松忽然眉頭一緊。
很快,柳如煙也明白了武松為何臉色突變。寧靜的小鎮突然嘈雜起來,鎮口方向還隱約傳來馬蹄聲。
待武松和柳如煙返回客棧內,只見掌拒神色慌張地從門外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不好了,金兵來了。」
聞聽此言,武松和柳如煙立即回到房內,取了刀劍,向鎮口奔去。
果然,一隊人馬在鎮口叫喊著,揮舞著手中的火把和刀劍,卻並沒有衝出鎮來。
整個小鎮的燈火重新亮起,鎮上的居民紛紛從門縫裡探出頭來觀望,卻無人敢開門出來。
此時,只有里正帶著耆長,還有幾個壯碩的漢子,互相壯著膽子迎上前去。
「軍爺,小鎮乃窮鄉僻壤之地,又屢遭劫掠,家家戶戶已是所剩無幾。這裡有五十兩銀子,是孝盡軍爺的。」說著,里正顫微微地遞上了一個銀袋。
「哈哈哈,你這老兒倒也識趣。」為首的一名金兵用刀將銀袋挑了過去,用手掂了掂,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本爺今天不是來尋爾等晦氣的,是來找人的。」那金兵道。
「找人?敢問軍爺要尋何人?」里正問道。
「鎮上客棧今日是不是來了二男二女,皆騎好馬,其中還有兩個和尚?」
「嗯......確有此事。敢問軍爺......」
「那就別廢話了,帶路吧!」那金兵喝道,「既然有人替爾等破財,還不趕緊的。」
原來,這夥人是沖武松他們而來。
正當里正還在猶豫之時,兩條身影忽然飄然而至,落在了里正身後。
「不用麻煩了,貧僧不請自來了。」武松冷笑地看著那金兵道。
那金兵見武松像是從天而降,不由嚇了一跳。不過,仗著身後近百之眾,他依然?氣十足,「快快將身上銀錢交出,本爺爺就討爾等性命。對了,還有那兩匹馬也一併與我牽來。」
「好說,好說。這銀錢好馬盡可拿去,不過你先要回答貧僧幾個問題。」武松依然面帶冷笑,不急不惱。
原來武松和柳如煙方才伏身於暗處,武松發現,這隊金兵雖然披髮,也身著金兵服裝,但軍服雜亂,也無旗號,像是潰兵,卻又十分可疑。
「你這和尚,如此多事。還不快些交出銀兩,否則莫怪爺爺手中這口刀不認人。」那金兵明顯又加重了語氣。
「你真是金人?」武松突然雙目一立。
「怎樣,聽到你金爺爺的名頭怕了?」
「你既是金人,為何不說番語,卻是滿嘴漢話?」武松依舊不急不惱地問道。
「我要是說番語,爾等又如何聽得明白。」
此言一出,柳如煙也笑了,「你身為金人,居然也自稱番語,這倒是少見得緊。」
接著柳如煙又對那金兵說了一句聽起來像「烏里麻里」的話。
武松沒聽懂,那金兵也沒聽懂。
「小娘子,你在說什麼?」那金兵一頭霧水。
「軍爺,不應該啊。」柳如煙笑著道,「奴家方才用番語問你『你可知死字如何寫』,難道你聽不懂?」
「大膽!」那金兵惱羞成怒,縱馬向前,舉刀向柳如煙劈來。
柳如煙並未拔劍,而是微微一側身,讓過來刀,接著右手前探,瞬間就扣住了那金兵握刀的手腕。
「下來!」隨著她一聲嬌嗔,只見那七尺大漢立時從馬上躍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眼見這絕色的小娘子一出手就制住了頭領,那百來人也一時大驚失色。
有幾個膽大的不信邪,叫喊著揮刀衝來。但尚未衝到柳如煙面前,只覺得眼前一道身影閃過,紛紛中拳倒地。
好在武松出手時留足了餘地,不然這幾個人不死也殘了。
這群人何時見過這般功夫,如同見鬼了一般,頓時作鳥獸散,根本不管還倒在地上的同夥了。
「就這點能耐,還敢假扮金兵?」武松冷冷地看著地上那頭領,「如今可以回答貧僧的問題了吧。」
「好漢......大師......不,神僧饒命,小的一時迷了心竅,往後再也不敢了。」那頭領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
「少在此溜須,貧僧不吃這套。」武松道,「爾等究竟是何人,從實招來!」
原來,這群假扮金兵之人是附近山上的山賊,為首的正是地上此人,叫喚李善。他嫌自己這名字不夠唬人,還給自己起個綽號:鎮三山。
這個綽號也沒錯,只不過李善這百十來人占的只是三個小山包而己。
平日裡,李善都會往鎮上派出探子,專為物色下手對象--李善其實沒什麼真本事,劫道的活兒太累,打家劫舍風險太高。於是他索性守著四周幾個鎮子,專等過路的富貴之人下手。
這日,那探子見柳如煙衣著不俗,所乘的馬匹也絕非凡品,便回山報信。李善一聽,頓起歹念。
沒想到,他今日碰到的卻是他這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的絕頂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