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呵呵一笑,看著張賓,說道:「相比較這一點,在下倒是有些迷糊,閣下是如何會到洛陽的。」
在王生的印象中,張賓好似沒沒來過洛陽。
當然,可能來過了洛陽,但是記載得很少。
「在下來洛陽,當然是想要得一功名,封妻蔭子,光耀門楣的了,若是能夠實現自己的抱負,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哦?」
王生不動聲色,輕輕再喝了一口茶水。
「這洛陽勛貴無數,先生如何找上我來了?」
莫非是以為我有前途?
不會吧。
那這張賓的眼光就有些太好了。
「君侯是想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聽到張賓這句話,王生馬上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了。
「還是先聽聽假話罷。」
真話可能有些刺耳,假話估計是好聽的話。
「我聽說洛陽王生乃是文曲星下凡,故此想來一見,看看這坊間傳聞是真是假?」
「你說這個是假話,證明這就是假的了?」
「不!」
張賓重重搖頭。
「我倒以為是真的!」
王生面無表情。
「為何?」
「我張賓籍籍無名,君侯居然知道在下的出身,若非文曲星下凡,還能是誰?」
王生哈哈一笑,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言語了。
總不能跟他說我是穿越者吧?
這話要說出來,估計比說他是文曲星更加扯淡。
「假話說完了,說真話罷。」
「洛陽王生在洛陽名氣極大,而且聽車小子說,閣下封了侯,又是陛下身邊紅人,在下自然是要隨君侯的了。」
王生輕輕喝了一口茶水,說道:「恐怕不是這般罷?」
他在洛陽名氣大不假,是皇帝身邊的寵臣也不假。
但關鍵是,王生出身低賤,一般人根本不會來追隨他的。
寒素如此,那些高門子弟就更是這般了。
窮人之間是會抱團的,但是他們更喜歡巴結富人。
富人就更加不可能甘心給一個窮人打下手了。
即使這個窮人拆了房子,成為了暴發戶。
張賓呵呵一下,問道:「君侯為何會這般想?」
「先生自號天下第一謀臣,怎麼會看上在下呢?何不直接去找陛下?更不濟,琅琊王氏有好幾個人,比起他們幾個,在下雖然是開國侯,但又能算得了什麼?」
「既然君侯這般說了,那我也直說了。」
感情他方才說的話,也是假話。
「但說無妨。」
真話還是要聽的。
「便是在下拜上名帖,也見不到北軍中侯,也見不到黃門侍郎,更見不到當今聖人。」
「你這句話倒是真話。」
張賓現在,籍籍無名。
靠著自己天下第一謀士的口嗨虛頭,對那些貴人來說,沒有半點吸引力。
這天下間,有太多人吹噓自己了。
南郭先生那般濫竽充數的人,並不在少數。
「原本在下是連閣下也見不到的,這車小子說他可以見你,原本我也是將信將疑,現在我是信了。」
「車兄與我有些淵源。」
王生也承認他與車斜是有一點關係的。
「車兄。」
與張賓說了這麼久的話,反倒是把正主車斜給冷落住了。
在火盆側烤了許久,車斜臉上也恢復血色了。
真是想不到,這草原氣候如此惡劣,這車斜是怎麼活這十幾二十多年的。
「你來尋我,所謂何事?」
車斜臉上露出笑容。
「按理說,君侯封了開國侯爵,在下理所應當與一些禮品的,然則君侯富有金谷園,尋常禮品,當然是看不上眼的,倒是鮮卑美人,是在下唯一一個可以獻與君侯的東西了。」
怎麼又是送美女的。
王生趕緊拒絕。
「這金谷園美人,也不再少數。」
車斜臉上的笑容有些靦腆。
「這鮮卑美人,與中原美人不一樣,君侯見了之後,再拒絕也不遲。」
沒過多久,主堂之外果然走入一個胡服女子。
說是美女,也算是。
不過看她的年紀,估計也才十二三歲,紅撲撲的臉頰,看起來被門外的風雪凍得不輕。
鮮卑女子,從膚色上來看,確實是比中原女子的膚色要深暗一些。
好在車斜也是被漢化過的人,因此審美也和漢人無二致,王生就怕他送過來一個肥婆...
說這是鮮卑美女...
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想到那種場面,王生的身子也是抖了一下。
場面太美,不敢想太多。
「君侯,覺得如何?」
美人,車斜當然知道王生見得太多了,但是鮮卑美人,他相信王生是沒有見過的。
「與漢人,確實是有些差別。」
王生輕輕點頭,臉上風輕雲淡。
車斜臉上卻有些可惜之色。
很明顯,王生並不感興趣。
車斜以為王生沒見過異域女子,因此會有些好奇。
然而,莫說是皮膚黑一些的草原女子,便是波斯美女,王生後世u盤裡面也有不少。
烏克蘭...
東歐...
時常觀摩,便成為大賢者了。
「不過既然是車兄一片心意,在下也不好不收,恰巧我府上還有一八九歲小妹,缺一個女伴,不如就讓她做女伴罷。」
草原女子...
即使囡囡學了女戒這種東西之後,也該有些自己性情才是。
「也好。」
雖然和他想的不一般,但總歸是收下了。
「禮物既然送了,車兄此行為何而來,可以說了罷?」
「既然君侯如此急迫,那在下便也就說了,想必我也曾經與君侯說過在下的出身,在下出身鮮卑貴族曾經是鮮卑八姓之一,如今卻是淪為喪家之犬,君侯如今在洛陽勢大,必定能幫在下奪回屬於車氏族地。」
原來是抱著這個一個目的的啊!
對於車斜的目的,其實王生早就知道了。
現在八王之亂還沒有把中央軍打殘,西晉雖然逐漸沒落,但對鮮卑來說,依然是一個巨無霸,一個抵禦不了的存在。
像是齊萬年這種人,也是被逼急了,不得不反的。
西晉朝堂現在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在鮮卑那邊還是挺大的。
這種優勢,是從漢武帝以來便建立的,存在了幾百年。
當然...
如果歷史未變的話,過的十幾年二十幾年,這種優勢便蕩然無存了。
甚至可以說是...
漢人與草原人關係反過來了。
現在漢人抓鮮卑人奴隸,羯人奴隸,氐人奴隸...
未來,漢人便是他們的奴隸。
歷史彎彎繞繞,最後是誰都不會饒過誰的。
「本侯,恐怕沒有這個能力...」
車斜當然明白王生的話外之音。
沒有能力,不是真的沒有能力。
而是我為什麼要幫你。
世上可是沒有免費的午餐的。
之前的區區一個草原美人,不夠。
「若君侯願意援手,我車氏族人三千多人,皆以郎君馬首是瞻。」
見了王生練兵,車斜知道王生是一個需要人手的人。
而他車氏,便有人手。
而且從當年大亂中存活至今的族人,各個都是好手。
「嗯...」
王生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王生問了一句。
「可要我派兵援助?」
車斜搖了搖頭。
「只需要君侯為我車氏要一份封賞即可。」
也就是說,要朝廷為他撐腰。
這個難度,可算是不小啊。
王生繼續思索。
片刻之後,王生把目光定格在張賓身上。
「先生,若你是我,你會如何做?」
張賓在一旁喝著燒酒,吃著肉食,被王生咋呼一問,整個人也坐直了一些。
「若在下是君侯...額...」
張賓愣了一下,愣是吐不出什麼話來。
「這得看郎君缺不缺這三千多人了,有多缺,缺多少?」
雖然張賓是車斜帶進來的,但聽他的話語,是絲毫沒有給車斜說話的意思。
「人,我是缺的,越多越好。」
聽到王生這句話,張賓臉上卻是有些詫異。
「君侯這句話,倒是讓在下頗有些驚詫。」
便是寵臣,也不需要這麼多人罷?
張賓眼睛微微眯了眯。
除非...
這廣元侯不想做寵臣....
而是想做權臣。
「你說便好了。」
王生倒是不在乎張賓心裡會如何想,實際上,他便是要張賓多往那個方面想。
收手下,總得讓他們有一個奔頭不是?
「若是君侯如此的話,在下倒是以為,君侯應該幫車小子。」
幫他?
王生微微愣了一下。
「為何?」
「君侯需要人,車小子有人,而幫助車小子,與君侯來說,雖然有些難度,但總歸是可以接受的,而君侯付出的少,得到的東西卻很多。」
「信任,總是不夠的。」
車斜馬上在一邊說道:「方才那鮮卑美人,正是家妹,若是君侯還不放心,我也可以留在金谷園。」
「不不不。」
王生輕輕一笑。
「本侯如何是懷疑車兄的忠誠。」
王生輕輕一笑,說道:「車兄既然如此,那我便援手與你,那又何妨?」
「多謝君侯。」
車斜當即跪伏下去。
「車兄莫要如此。」
王生趕忙上前去扶住車斜。
「君侯莫要喚我車兄了,直喚我名即可。」
既然是從屬關係,車斜也把自己的定位定得很清楚。
「這個,車斜,起來罷。」
直到王生叫了車斜的名字,車斜才緩緩的起身。
「你的族人,現在在何處?」
「便在草原上。」
說到自己的族人,車斜心中也有些悲涼。
「那封賞,我會儘量討來,你便在洛陽好生待著罷。」
車斜重重點頭。
「在下的事情,便全由君侯做主了。」
「上酒菜罷。」
很快,僕人上了酒菜上來,王生喝著熱酒,吃著肉脯,心情也是悠揚起來了。
突然,王生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般,問道:「車斜,你的族人,在洛陽的有多少?」
車斜愣了一下,不知道王生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一百來號人。」
一百來號人,加上趙猛的六十多人...
也不少了。
「君侯問這些話,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王生的這句話,明顯是意有所指,是要做事情的。
「這洛陽地下世界,在賈謐倒台了之後,如今也是一片混亂,我需要有人去把他們收攏起來。」
「以君侯的名號?」
王生想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便是用我的名號。」
洛陽的地下世界,該拿起來的還是得拿起來的。
遊俠混混兒,還是有些用處的。
一百多號人,接近兩百人,應該夠用了。
不過...
若是有林朝的話,那便更好了。
以林朝的劍術,恐怕收編之旅會容易許多。
王生輕輕點頭。
「若是有什麼麻煩,大可以與我說來。」
想來,車斜族人,既然是刀口舔血的,那也是會殺人的。
現在洛陽是百廢俱興,得在其他人還沒有注意到這點上就把洛陽的地下世界給拿下了。
拿下了洛陽的地下世界之後,王生便有了輿論主導權。
後世的輿論戰,在這個時代用出來,說不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呢!
想到這裡,王生的嘴巴微微勾了起來。
喝了一會酒,吃了一會肉,再與車斜聊了一會,後者便告退了。
他今日是帶著任務到王生此處的。
好在,他完成了任務,既然是完成了任務,當然是要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族人的。
至於張賓,則是留在金谷園了。
按著他的話來說,金谷園比車斜待的那個地方好多了。
車斜走後,王生靜靜的看著張賓,倒是把後者看得有些發毛。
「君侯...莫非是有什麼吩咐?」
王生輕輕搖頭。
「吩咐倒是沒有,只是有一個問題。」
問題?
張賓愣了一下。
「這個問題便是,先生是如何看待如今的朝局的呢?」
如何看待如今的朝局?
張賓愣了一下。
「君侯問的是,局勢?」
王生輕輕點頭。
「如今的局勢,當然是明朗的。」
王生可不打算放過張賓。
「如何算是明朗?」
「各路牛鬼蛇神皆在明面上,當然明朗了。」
「齊王不就在暗處嗎?」
「等齊王到了洛陽,局勢才會不明朗。」
王生眼睛閃了閃,突然問道:「先生覺得,陛下會不會對齊王下手?」
會不會對齊王下手?
張賓愣了一下。
「當今恐怕不會對齊王下手。」
「為何?」
「局勢未穩,殺了齊王,便會導致朝局不穩,當今聖人不會這般做的。」
王生輕輕一笑。、
這張賓,倒還是有一些本事。
「還有一個問題。」
王生緊緊的盯著張賓。
「君侯但說無妨。」
「你說本侯下一步,該如何走?」
王生的這個問題倒是把張賓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