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樹倒猢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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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主,宮主你怎了?」

  謝才人的貼身宮女見到謝才人暈了過去,連忙上前抱住她,臉上的焦急之色是如何也掩蓋不住了。

  「可...可有太子的消息?」

  貼身宮女搖了搖頭。

  「沒有。」

  「那....」

  謝才人是直接哭出來了。

  「那個不孝子,當真就連自己的母親的命都不顧了。」

  謝才人心中那叫做一個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宮外,急匆匆跑來一個侍女。

  「公主,長秋宮領事內官求見。」

  哎~

  謝才人在心裡嘆出一口氣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再如何,也得迎難而上了。

  「讓領事內官在殿中候著罷。」

  謝才人擦拭著臉上的淚滴,用力吸了一口氣。

  雖然眼睛通紅,但是在腰挺直了之後,謝才人也不像之前那般瘦弱了。

  便是要死,也得挺直腰板的死!

  謝才人心裡想道。

  深吸一口氣,謝才人也恢復之前的風度了。

  再如何,她也是太子生母。

  這種體面還是要有的。

  正殿之中,長秋宮的領事內官,正老神常在的跪坐在下首位上。

  長秋宮的領事內官頭上已經飄了不少的白髮,作為宮中的老人,他是一步一個腳印,從淨身房爬上來的人物。

  如今在這個宮中,也待了二十來年了。

  二十來年的謀劃,二十來年的辛勞,讓他有了領事內官的官職。

  長秋宮的領事內官,職稱不高,但權力卻是極大的。

  便是宮中的掌印太監,也得給他幾分薄面,與他見面了,甚至要主動叫好。

  原因自然是很簡單的。

  他是領事內官,而且是長秋宮的領事內官,而如今長秋宮的主人,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宰相門前七品官,況且那位還不只是宰相,便是宰相見了她,恐怕都要跪伏下來。

  然而...

  現在的形勢不一樣了。

  領事內官作為宮中的老人,自然關係網也是遍布宮中的,宮外的消息,也提前被他探知了。

  尤其是,當太子宮的那位貴人與他交涉的時候,他馬上意識到,這皇宮的天,要變了。

  作為宮中的老人,領事內官懂得很多的生存之道。

  威風的活著,低聲下氣的活著,還有,聰明的活著。

  樹倒猢猻散。

  既然皇后這一棵大樹要倒了,他自然不可能跟皇后一道去死。

  皇后雖然信任他,並且給了他長秋宮領事內官的官職。

  然而...

  這不是皇后給他的恩惠,這是他自己爭取來的。。

  而且,在他作為領事內官的時間內,他為皇后物色面首,是將皇后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並不欠皇后什麼的。

  背叛,也不能說是真正的背叛了。

  呼~

  領事內官先將這煩亂的思緒壓下去,因為謝才人已經到了。

  「奴婢,拜見皇后。」

  等一下?

  謝才人方才才走出來,卻是渾身一個顫抖,就要跑回去。

  拜見皇后?

  賈南風也來了?

  不過謝才人畢竟才穩下來,她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左右探視,也不見賈南風的影子,反而這長秋宮的領事內官,跪伏的方向,卻是對著她的。

  但是...

  自己僅僅是一個才人,為何要說我是皇后?

  「領事內官,你這是在與何人說話?」

  長秋宮的領事內官抬起頭來,老臉上卻是諛笑之色。

  「老奴當然是與皇后說話了。」

  「皇后?」

  「皇后在中宮。」

  「那是以前的皇后了,現在的皇后,便是宮主你啊!」

  「我?」

  謝玖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本她是以為這長秋宮的領事內官過來,是要了她的命的,現在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反而...

  是來討好她的。

  「宮外發生了什麼事?」

  「太子集結南營兩萬大軍,已經在宮外了,太子派人來通知奴婢,奴婢馬上過來,就要護住宮主的安危。」

  「什麼?」

  謝玖嘴巴張得很大。

  「沙門他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沙門,是司馬遹的小名。

  作為司馬遹的母親,她心中也是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太過於懦弱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了。

  自己的這個兒子,似乎並不窩囊。

  反而現在是要翻身了!

  謝玖臉上馬上露出精光。

  「也就是說,我能做皇后了?」

  長秋宮的領事內官重重過的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

  謝玖臉上的喜色是如何都掩蓋不住的。

  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到現在的成為皇后。

  這一天的刺激,給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相當於是把她推到懸崖下,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結果懸崖下有武功秘籍,自己不僅沒死,反而是有了一身絕世武功一般。

  太刺激了!

  「宮主還是先莫要這般開心才是。」

  見到謝玖此時興奮得不能自已,領事內官覺得他應該給這謝才人一些警告才是。

  你現在要活著出去,日後才能做皇后啊!

  現在開心,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若是中宮那位知曉了太子陳兵宮外,宮主覺得你還有活路?」

  長秋宮領事內官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頓時是把她給潑醒了。

  「內官所言極是。」

  謝玖馬上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活下去,才有明日的輝煌。

  「那內官,本宮如何,才能逃出去?」

  領事內官臉上有些尷尬之色。

  「要出去,還是簡單的,不過,得委屈一下宮主了。」

  委屈?

  謝玖的眉頭都皺起來了。

  下一刻,她便知曉這長秋宮的領事內官為什麼會說出委屈這兩個字了。

  當她看到那箱子只是,謝才人發現這長秋宮的領事內官確實是委屈她了。

  這是要把她放在箱子裡運走?

  謝才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可有其他的辦法?」

  若是換做之前,只有能活下去,別說是裝箱子了,便是狗洞她也鑽了。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啊!

  她日後可是要做皇后的。

  做皇后的人,如何能夠裝在這個箱子裡面。

  那不就是她一生的污點了嗎?

  「這個...」

  早知道就不和她說這麼多話了。

  長秋宮的領事內官也是有苦說不出啊!

  「這樣吧,你換上他的衣服,與我一道出宮罷。」

  領事內官指著身後的小太監。

  這樣一來,被發現的風險雖然是要大上一些,但是,總比得罪未來的皇后要強。

  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

  冒充一個小太監?

  謝玖輕輕點頭。

  這個的話,倒是比裝在箱子裡要體面不少。

  謝玖當即應諾了下來。

  .......

  長秋宮正殿。

  賈南風端坐在主殿之中,此時的她,還不知道暴風雨,已經來臨了。

  「侍中,你說這太子,會來嗎?」

  賈謐冷哼一聲,說道:「那小子說的話,皇后便是一句都不能信,現在去了這般長的時間,也沒見有個消息傳過來,恐怕是不來了。」

  賈南風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這段時間內,她的右眼皮一直狂跳,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侍中還是派人去太子宮催促一二罷。」

  賈謐輕輕點頭。

  叫人去催促一二自然是不無不可的,只要不是讓他去,都是可以的。

  賈謐還未動身,長秋宮的守門內官卻是有些急匆匆的走過來了。

  「啟稟聖皇后,山都縣公王愷,黃門侍郎潘岳,都尉石崇等人求見。」

  山都縣公王愷?

  黃門侍郎潘岳?

  賈謐愣了一下,賈南風也有有些迷糊。

  「這些人過來作甚,本宮又沒有邀請他們?」

  這宮闈重地,可不是他們男人可以隨意闖進來的。

  要想過來,也得得到她的同意才是。

  在皇宮之中,她賈南風的意志,是至高無上的。

  「那幾位貴人說,有要事,奴婢看他們的臉色,也不像是無事過來的模樣。」

  有要事?

  這兩個人沒事鬥富,能有什麼要事?

  在這個時候,賈謐卻是一步站出來了。

  「皇后,那山都縣公與石崇向來是不和的,在這個時候,他們卻一起來了,那他們絕對不是無事而來,皇后見一見他們,又會如何?」

  在最後,賈南風還是輕輕點頭了。

  「便是見一見他們,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但這些人若是沒事過來煩擾本宮,就休怪本宮對他們不客氣了。」

  賈南風生氣,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實在是這個山都縣公王愷與石崇鬥富斗得狠了,連她這個做皇后的都是羨慕無比。

  有不少她喜歡的物件,都是在石崇還有王愷那裡的。

  但是她作為皇后,哪能拉下臉去求啊!

  奈何這兩個人也不知好歹,便是她給了他們暗示,這兩人就像是鐵公雞一般,一毛不拔,實在是把賈南風給氣壞了。

  這也是賈南風不想見石崇王愷的原因。

  至於潘岳嘛...

  自然是受到了王愷與石崇的波及了。

  長秋宮正殿宮外。

  潘岳,石崇,王愷三人臉上有著愁容。

  不。

  不僅僅是愁容。

  更是一種難看到極致的表情。

  「方才入宮,爾等發現了這皇宮與平時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王愷中年人模樣,而且是那種油膩中年人,此時大肚便便,一臉的貴氣。

  王愷,字君夫,外戚、富豪,曹魏司徒王朗之孫,名儒王肅第四子。晉武帝司馬炎的舅舅,文明皇后王元姬的弟弟。

  換在前朝,他便是權勢滔天的人物。

  當然,前朝的劍,也斬不了今朝的官。

  在司馬炎死後,他尚且有些權勢,但是在皇宮爭鬥過了這麼多年,再大的權勢,如今也是如雲煙般消散了。

  「方才皇宮之中,確實是不像平時那般隨意了,而且來來往往宮人,見你我來,那種神情很是奇怪,就像是...就像是...」

  王愷想了許久,也想不到形容詞。

  「就像是見到了鬼一般。」

  石崇現在也沒心思嘲諷王愷了。

  若是換在之前,他肯定是拉住王愷的一個缺點,就瘋狂嘲諷,但是現在,他顯然沒有那個心情了。

  「對,就像是見到了鬼一般。」

  王愷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來,洛陽是要變天了。」

  潘岳突然嘆了一口氣。

  他是從洛陽城郊過來的,城中的場面,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南營的士卒,現在已經進城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洛陽城,或者說這天下,就要換一個主人。

  不。

  名義上的主人或許是不變的,就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皇帝。

  但是這個天下的話事人,肯定是變了。

  「罷了,你我在這宮殿外也等候許久了,在下便回去了,不等了。」

  潘岳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朝著宮外走去了。

  王愷與石崇兩人對視一眼,連忙上前去拉住潘岳。

  「潘公為何要走?這中宮若是倒了,豈有你我的活路?即使有你我的活路,那又如何有你我的富貴呢?」

  他們攀上賈謐,就是為了富貴,為了權勢來的。

  為此,他們不惜丟棄自己名士的尊嚴,去奉承一個年輕人。

  如今要他們沒有這些權勢,王愷石崇自付做不到。

  若是沒有權勢,石崇的金谷園絕對保不住,而王愷的財富,也不是他一人能都護下的。

  財富與實力相匹配的,當你的實力無法保護你的財富的時候,你的財富便會被其他人掠奪。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富貴或許是沒了,但在下還想苟活。」

  潘岳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我此番進宮,就是為了讓皇后將謝才人控制住,以此來要挾太子,太子至孝,定然不會拿他的母親的生命做賭。」

  王愷石崇點了點頭,這便也是他們來此地的原因。

  「只是,如今我來了這皇宮,見到這些宮人的模樣,我知道,或許,皇后此時還不知道太子陳兵宮外的消息,這一點意味著什麼,二位不知道?」

  意味著什麼?

  石崇眉頭皺起來了。

  「樹倒猢猻散,潘公的意思是,皇宮的人,已經打算換主人了?」

  潘岳臉色是相當的不好看。

  「雖然我不想相信這一點,但現在看來,或許就是這般了。」

  「這...」

  石崇與王愷對視一眼。

  「此時,恐怕謝才人已經被人救出宮去了,你我此時去見皇后,與她陳明事情的始末,確實是會得到皇后的感激,然而,對太子來說,這便是對他的侮辱,屆時,你我才是半點活路都沒有。」

  說到這裡,潘岳擺了擺手,將石崇與王愷的手甩下去。

  「時候不早了,請恕在下身體有恙,回去了。」

  潘岳是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留下石崇與王愷兩人面面廝覷起來了。

  在風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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