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革新

  第391章 革新

  隨著齊國民眾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茶館、酒肆、遊園、咖啡館、酒吧等諸多休閒場所也日益多了起來,吸引了無數閒暇民眾的消費。

  咖啡館和酒吧這兩種業態完全是舶來品,最初是由一些歸化落籍的歐裔居民仿照歐洲大陸國家開辦起來的,但發展至今,也漸漸實現了齊國本土化,在保留了些許歐洲風格外,幾乎變得跟東方的茶館和酒肆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區別就是,東方傳統的茶館和酒肆更有意境,地方更為寬敞,裝修更有格調,基本上都是一些中產階級以上的人群聚集。

  部分裝飾婉約典雅的茶館,甚至還需要憑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方能進入其中。

  不像酒吧,狹小逼仄,很多都是開在某個房子的前廳,僅配有簡單的家具和粗陋的裝飾。啤酒、蜜酒(即朗姆酒)、燒酒以及各種果酒從倉庫的小門或儲藏室的半腰門裡端出來。

  就像鄉村小酒館一樣,許多城市酒吧的規模很小,而且數量眾多。在工人聚居區,幾乎每三五十棟房子裡就有一家這樣的酒吧。

  經營者除了歐裔國民外,還有土生土長的齊國人,極度擁擠的城市家庭住房促使酒吧和小酒館成了一個極受歡迎的放鬆場所。

  有了城市酒吧,疲憊至極的工人們得以遠離家中哭鬧而喧譁的孩子,離開逼仄凌亂的房間,暫時從瑣碎而無序的家務中逃離出來,享受片刻的心靈「安寧」。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酒吧都是如此。那些有錢投資和經營釀酒廠的商人們會竭盡所能地讓自己的酒吧看上去比較討喜,由此來吸引潛在的購買客戶。他們的酒吧里舖著色彩鮮艷的瓷磚,還開著寬敞而明亮的窗戶,配有通明的燈光,閃閃發光的金屬裝飾和高度拋光的木製品。這樣的酒吧看上去宏偉而壯觀,像是一棟豪華宮殿。

  不過,在齊國稍有身份的人一般不會光顧這種底層民眾消費的場所,而是邀約三五好友同僚,前往那些私密性較高的茶館,品茗著濃郁的香茶,吃著可口的小點心,在薰香裊裊的茶室中,聊聊國內外重大事務,談談當今政局變化,交換一下彼此之間的信息和看法。

  「聽說,陛下有意要對元老院進行一番革新,準備將其更名為諫議院,並且還要擴大代表人數和放寬代表遴選資格。」

  1737年4月3日,傍晚七時,在長安玄武區禮仁街一家環境雅致的茶館,幾名相熟的官員正在喝著茶,聊著近期朝堂上的諸多風雲。

  敕令院律法司參議孫麟書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在面前的小几上,然後從一隻碟中抓了幾顆杏仁,慢慢地嚼著。

  「怎麼,陛下折騰完你們敕令院,又要對元老院動刀了?」長安府右通判祁慶宇笑著問道。

  「陛下對敕令院和元老院發難,這並不讓人感到意外。」兵備事務部考功司主事薛彥溫說道:「新的一任內閣總理大臣的推舉前後耗時近兩月,遲遲無法確定人選,而且陛下所屬意的幾名閣臣不是出了事,就是被兩院所否決,定然是引得陛下為此惱怒不已,準備秋後算帳。」

  「是呀,此次內閣總理人選推舉,竟然耗時兩個月,使得政府長期停擺,為我大齊建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孫麟書苦笑著說道:「先是內閣資政、工商事務部尚書鄭師良因為家中的葡萄架倒了,鬧得滿城風雨,讓無數人看了笑話,不得不自請外放,避往黔州為任。隨後,又是內閣資政、殖民事務部尚書馬惟允爆出教子無方、戕害無辜女子的惡劣事情出來,導致兩院臨時廢除了他的總理推舉資格。最後,兩院遴選和推舉的數名總理大臣人選又都被陛下接連否決,以至於內閣難產。這番情形,嘖,還真是讓人看著揪心無比。……很顯然,兩院代表是不願意看到陛下獨攬大權,從而在內閣也獲得更多的話語。」

  「呵,僵持到最後,還是推出了一位雙方都不甚滿意的總理大臣,算是彼此各讓一步。但以後呀,說不定還有的相爭扯皮。「祁慶宇低聲說道:「不過,內閣總理的推選必須經由敕令院和元老院協商一致,獲取絕對多數(三分之二)支持方能組閣建立新的一屆政府,是太祖皇帝親自設計的政治制度,歷任皇帝均未曾想過要予以大幅改動。如今,陛下執意要革新兩院體制,怕是要遭到無數人的反對吧?」

  「近期各大報刊媒體都在宣揚國民參政議政的必要性,甚至還打出了『天惟時求民主,乃降大命於成湯』、『仆為民主,當以法率下』之類的旗號,使得陛下的革新之舉,在輿論上受到民間廣泛的歡迎和支持。」薛彥溫說著,也將手中的茶杯放置在小几上,徐徐說道:「所以呀,此番兩院與陛下鬥法,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呀!」

  「陛下想破除當今諸多弊政,必然想要收攬更多的權力。」孫麟書搖搖頭說道:「但是,太祖昔日設政立制的初衷卻是為了整個帝國的權力制衡,既防止始皇漢武那般的獨裁專斷,又要避免宋明兩朝的體制僵硬和分權對立的弊病,至今已延續九十餘年,也保障了我大齊政局的長期平穩。若是陛下執意這般革新變法,豈不是要置帝國於亂局之中?再者,此舉更是有違太祖皇帝的陳法舊規,恐是取禍之道呀!」

  「但是,陛下改革兩院、增加代表、放寬遴選資格,皆打著親民親政的旗號,站在整個社會的最高道義之上,可以說是裹挾民意,以迫兩院就範。」祁慶宇皺著眉頭說道:「若是兩院執意對抗,不願革新,怕是會遭到洶洶民意的口誅筆伐,最終失了道義、落了下乘。」

  「陛下可以蠱惑民意,難道兩院就只能坐以待斃?」

  「但是,陛下不僅占著大義名分,還掌握著輿論的主導權。」祁慶宇說著,下意識地四處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說道:「雖說,報紙書刊的出版發行審核權為新聞管理署,但陛下掌控的民調處卻能以危害帝國安全的名義,封禁任何危及政府和皇室的言論和文章。你說,要是他們以此為藉口,將那些反對陛下革新的言論悉數封禁,那兩院如何在輿論上形成對自己有利的辯駁和宣傳?」

  「陛下何止僅握有民調處這把利劍?」薛彥溫接過話題說道:「不要忘了,監察院也是心屬陛下的。這麼多年來,多少封疆大吏以貪腐之罪被查核,多少閣部重臣以瀆職枉法被黜落。郢州煤礦工人罷工集會,引得陛下震怒,監察院遂會同民調處和憲兵司令部聯合調查,幾乎將郢州官員一掃而空,還牽連了十數名漢東省督撫要員。你說,要是監察院受命去查兩院代表,會是怎樣的情形?」

  「事不至此吧?」孫麟書悚然一驚,詫聲說道:「若是監察院有心為難,哪個官員能經得起他們來查?」

  「若是將陛下逼得急了,你說會不會指令監察院大張旗鼓地對整個官場展開一場大清洗?」薛彥溫幽幽地說道:「畢竟,無數的國內民眾是樂見陛下整頓吏治的,對官場的清正廉明也有著強烈的期盼。難道,還有人敢阻止陛下反貪治腐?需知,前明洪武皇帝以治貪為名大肆屠戮官員,可是得到無數百姓的拍手稱道,更引得世人敬仰和讚嘆。」

  「前明洪武皇帝時期,那可是真正的官員噩夢,甚至可稱之為官不聊生,人人自危。」祁慶宇苦笑著說道:「雖然,我大齊律法稍顯寬鬆,不至於有剝皮實草、株連九族之類的酷法,但要是陛下真的想要清洗官場,那對我們而言,也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陛下若是清洗了官場,哪個來為帝國署任治事?」

  「郢州府上下被一掃而空,可曾引發地方動盪?要知道,我大齊可不是像秦國那般是科舉選官的。」

  「呵,我們在此憂慮萬分,是不是有些多餘呀?」薛彥溫笑著說道:「觀陛下登基御政八年以來,雖然有些詔令和措施比較激進大膽,但總的來說,陛下還是守規矩、講道理、尊法制的,不會率性而為,搞得我大齊政局出現劇烈波動。再者而言,世家、元老和勛貴又不是一味頭鐵,非要跟陛下硬頂死扛。到時候呀,雙方之間說不定就會像此次總理大臣的推舉一樣,各取所需後,會理智的再後退一步,不至於將帝國局勢搞得太過尖銳。來來來……,且飲一盞香茶,勿要這般杞人憂天!即使天真的塌下來,也有個高的先頂著,我們何須如此憂慮不已?」

  「薛兄所言有理。……來來,請茶,請茶!」

  ——

  「陛下當真要削減皇室成員的供奉金額?」

  齊國宗人府左宗正、東平公齊元和舉著杯子愕然地望著皇家商社大掌柜、平成伯齊邦友,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

  「陛下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確實是有意削減皇室供奉金額,以彌補皇室基金的虧空。」齊邦友陪著笑說道:「至於削減多少,陛下心中多半還未有成算。我呢,不過是提前給東平公先提個醒,免得你們宗人府到時應對失措。」

  「都是太祖的子孫,難道陛下要苛待皇室子弟?」齊元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即頗為不滿地說道:「我們宗人府也就能拿著爵位奉賜和皇室年金來管理整個皇室子弟,樹立一番威勢,若是沒了錢,誰還來受我們的約束,服從宗人府的管理?再者而言,你們皇家商社年入千萬,哪不能擠出一點錢來維繫皇室子弟的供奉?難不成,以後讓我大齊皇室子弟一個個都到街上討飯去?」

  「東平公,雖然我們皇家商社年入千萬,實際利潤卻是沒有多少。更何況,這十幾年來,受國內輿論影響,皇家商社已經陸續退出了許多競爭性產業,以應對民間讓利於民的呼聲。」齊邦友舉起酒壺又為對方斟滿酒,輕聲說道:「而且,每年需要為皇家科學院、皇家醫學院,以及共濟會、養濟院、殘疾福利社等諸多機構提供必要的維持資金,刨除這些後,基本上所剩無幾了。甚至,個別年份的時候,皇家商社還要虧空數十上百萬元……」

  「你糊弄誰呢?」齊元和瞪了他一眼,「誰不知道,你們皇家商社參股了幾乎所有的壟斷貿易公司,再加上國內那麼多賺錢的產業,年入千萬元,那我還是往少了說的。別在我這裡哭窮,皇家商社要是賺的少了,或者虧空了,一定就是你們這些負責經營管理的人都給貪了!你實話給我說,減少皇室供奉,是不是陛下想要敲打我們這些老頭子?你說說,他跟政府掰手腕,幹嘛要將刀子對著自家人?!」

  「東平公,你也知道自己是陛下的『自家人』呀?」

  「你什麼意思?」

  「東平公,既然是自家人,那就更應該支持和擁護陛下的一切決定。」齊邦友定定地看著對方。

  「怎麼,陛下對我們支持元老院的行為表示不滿?」齊元和立時聽出了他的話中含義。

  「是呀,東平公,陛下革新元老院,也是為了帝國長治久安,更是為了維繫我大齊皇室的永久統治。」齊邦友緩緩地說道:「而我們身為皇室子弟,即使對陛下有所不滿,但也不應該夥同外人,聯合反對陛下的決定呀?你想想,要是帝國皇權旁落,陛下手中無以維繫皇室子弟合理利益的必要手段,那意味著什麼?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倘若陛下勢弱,別說皇室供奉無法維持,怕是皇族子弟要淪落至晚唐李氏的下場。」

  「哦,平成伯……」齊元和突然笑了,身體微微後傾,靠在軟椅背上,伸手點了點對方,「我是看出來了,你這是受陛下委託,來當說客的吧?……陛下想讓我們皇室在元老院革新方面,站在他那邊?」

  「東平公,是站在我們這邊。」齊邦友糾正道:「我們都是皇室宗親,擁有同一個祖先,流著同樣的血脈。」

  「若是我們在元老院革新變法過程中站在陛下,哦,站在我們皇室這邊,那陛下是不是就要重新考慮皇室子弟供奉的削減問題了?」

  「陛下畢竟也是皇室成員之一,自然不願意看到皇族血脈的日子太過清苦。」

  「我這裡做不了主,得回去跟那幫老傢伙好生談談,才能應允陛下的要求。」

  「東平公威望聲著,說出的話語必然是很有份量的。我也相信,皇室宗親也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持重之人,斷不會讓陛下太過失望。」

  「可是,陛下準備擴大元老院代表人數,還要放寬代表遴選資格,並吸納大量民間人士入院,這是不是在稀釋我們皇室以及勛貴、榮休官員的代表權利?」齊元和擔心地問道。

  「不會!」齊邦友篤定地說道:「陛下準備借鑑英格蘭議會的部分模式,將改組革新後的元老院劃分為左右兩院,那些吸納的民間人士以後就會成為右院代表,能施以的權利將會大大受限,不會太過削弱原有元老院代表的權利。」

  「左右兩院?」齊元和琢磨了一下,砸吧了幾下嘴巴,「希望咱們這位陛下不要太過折騰,最後弄巧成拙,將我大齊皇室給坑了進去。」

  「哪能呀!陛下雖然年輕,但胸有溝壑、腹有乾坤,定然能將我大齊推向一個更高的頂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