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做與不做都是錯

  第573章 做與不做都是錯

  「轟!』一枚巨大的實心彈砸在了兵庫津城被粉刷成白色的磚牆上,劇烈的顫抖之後,這面三天挨了上百枚炮彈的牆體,轟然倒塌。

  『大皇帝陛下,板載!」灰塵還沒有落下,一直等在旁邊,戴著倭式斗笠的挺身隊員山次郎,立刻豪叫著沖了過去。

  山次郎他們四天沖了七次了,從第五次開始,連他都明顯感覺到了會津藩兵的虛弱,或許,這次會津藩的武士們,就守不住這座城市了。

  確實是守不住了。

  會津藩藩主松平容頌跪在兵庫津最高建築天守閣上,看著遠處的大阪,

  臉上滿是憤怒。

  「公方不會派兵前來了,他身邊圍繞著的全是貪鄙之輩,趁天守閣還沒被擊破,我們撤退吧!」

  「哈衣,殿樣,我們對得起公方了,總要給會津藩留幾個火種。」會津藩的家臣們當然同意這個意見,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黑了,也是撤離的好時機。

  不過松平容頌臉色並未好多少,因為會津藩在兵庫津中有兩千多人,他這個藩主宰心腹武士的掩護下,依靠熟悉地理確實很大可能突圍出去,但也就是他們能走了,其餘絕大部分人,是走不了的。

  七月初五,中華鎮東軍攻陷兵庫津(神戶),兩千三百會津藩兵只有藩主松平容頌等百餘人突圍了出去。

  在失去兵庫津這個前沿陣地之後,鎮東軍很快繼續攻陷了有馬湯山、西宮城下町等地,大阪門戶大開。

  七月十一,鎮東軍三萬五千人分為三軍,自西、南兩面逼近大阪,與幕府軍隔著大阪最大的河流淀川對峙。

  在瑞恩斯坦做部署的同時,鄭錦水命人將由他親自起草的文,傳遍大阪到京都一線,進一步試圖瓦解幕府軍士氣。

  而將軍德川家治在大阪接到文之後,一時間竟然愣住了,他對著周圍的各藩大名說道:

  「唐人在文中把他們的皇帝當成了整個東方世界的皇帝,但我日出之國,從來就沒有承認過,如此強加在我們頭上,實在讓人憤怒。」

  德川家治這話,實在是說的有點沒底氣,承認這個詞,從來都是很靈活的,被打服了承認,那也是承認。

  而且對於倭人來說,被打敗後臣服,一直是他們就可以接受的選項。

  一旁的若年寄松平定信,雖然剛剛被鎮東軍的黑騎兵打的灰頭土臉的,

  但這時為了避免德川家治別越說越沒底氣,於是趕緊岔開話題。

  「上樣,不要管唐人的言語,只要戰而勝之,他們說什麼都是白說。

  為今之計,我等尚有人數優勢,淀川之天險,應該抽調精兵,匯集在淀川邊,誘使唐人來攻,以人多勢眾抵消唐人之炮犀利,只要能挫敗他們一場,局面就還可以挽回。」

  松平定信雖然吃了虧,但還是堅持認為只有主動求戰,趁著士氣還沒能維持,用人數來取勝。

  人嘛,總是很難相信他認知以外的東西,此時的倭國,教育雖然辦得好,思想也很活躍,但對於最能代表近代科技的武備,了解的並不多。

  哪怕幾十年後,倭國最了解西式武備的,也是以薩摩、長州等藩為代表的西南大名。

  地處倭國東北的關東地區大名,對這些了解的真不多,他們好多人還以為現在的武器裝備,仍然處於一百多年前種子島這種火繩槍出現的時候。

  所以松平定信雖然被擊敗了一次,但還是認為雙方的武器差距,沒到可以彌補人數差距的地步,現在主動求戰是有可能取勝的。

  可是這個他自己看來還算是正常的策略,立刻又為松平定信遭來了大聲的奚落。

  聽到反對派不停拿他剛才被打的滿頭包的事情,來印證他理論不可靠。

  這讓松平定信有點破防了,他站起身來怒吼道:「自古戰場搏殺,從來沒聽說十萬大軍面對敵軍三萬餘人需要守城的。

  不要說唐人炮犀利,他們炮再多,能彌補如此之大的人數差距,能使淀川天險不能發揮作用嗎?」

  松平定信這話,還真不算錯,確實不管怎麼看,就沒有十萬人守城,三萬人圍城的道理。

  可他沒想到,黑羽藩藩主大關增輔比他還會找理由,「就算形勢如同松平君所說,從來就只有人多圍攻人少的,且還不易成功。

  那麼如今我兵力三倍於唐人,若是固守堅城,那他們豈不是更加無法擊敗我們?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冒險出擊,堅守不出,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

  松平定信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這個角度,真是太他媽刁鑽了。

  而且他還沒有開口反駁,將軍德川家治就做出決定了。

  四十多歲心灰意冷的征夷大將軍,本來就害怕野戰會遭遇大敗,既然固守就能贏,那還主動出擊幹什麼。

  「還是固守大阪吧,定好的策略,就不要改來改去了。」德川家治一錘定音,於是戰略就被定下來了。

  松平定信也只能認命,雖然他總覺得好像哪裡有點不妥,但也已經沒法說服其他人了。

  淀川,作為大阪最主要的河流,注入的支流極多,水量還是很充沛的。

  原本河上的浮橋也已經被幕府軍完全破壞,數萬大軍,要想渡河,就只有重新搭橋這一條路可走,這也是幕府軍,最想讓鎮東軍幹的事。

  那就如他們所願,瑞恩斯坦手握大量火炮,根本不怕淀川對岸幕府軍那些小炮的炮擊,完全可以從容架設浮橋。

  反而是幕府軍這邊,雖然他們打定主意要堅守大阪,但守城可不是單純堅守不出就行的,城內的人心士氣,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如果淀川的天險以及幕府軍在淀川岸邊的炮台,再次被輕易拿下的話,

  對幕府軍的打擊,將會更加的嚴重,甚至是致命的。

  這就是松平定信最擔心的點,因為守城不但是城牆堅固就行,還得人心堅固。

  幕府軍三倍於鎮東軍,但連出戰的勇氣都沒有,這是很損傷士氣的。

  七月十四,瑞恩斯坦開始指揮大軍渡過淀川河,幕府軍果然選擇了堅守,僅僅有幕府軍昭義隊一千人,仙台藩兵七百人在河邊堡壘和炮台上轟擊鎮東軍。

  而幕府的火炮都是非常老式的艦炮,要麼口徑太小,根本打不出多少傷害,要麼太過沉重,無法及時調整方向,看著打的熱鬧,實際上沒有多少作用。

  結果就是,本來只做試探的鎮東軍,兩天就成功渡過三千人,在淀川東岸站穩腳跟,反過來對幕府在岸邊的堡壘和炮台形成了分割包圍。

  這一下,德川家治又傻眼了,堅持守城作戰的大關增輔也傻眼了。

  他們實在沒想到鎮東軍渡河渡的這麼輕鬆,現在除了淀川天險兩天就失去以外,被切割包圍的幕府直屬昭義隊和仙台藩兵,都是幕府軍中相對精銳的。

  總不能又像拋棄會津藩兵那樣,再次拋棄這些人吧。

  松平定信這下可興奮了,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你們都是沙貝的感覺讓人非常沉醉。

  「上樣,昭義隊不能不救,仙台藩武士也不能不救,出動吧,我們三倍於唐寇,一定可以擊敗他們的。

  況且唐寇才渡河數千人,咱們根本就不是三倍,而是十倍於他們,出動吧!」

  德川家治本來就沒多少主意,他用他那不太靈光的腦子思考了一下,之前兩次他都信大關增輔這種堅守派的,結果證明是錯誤的。

  那麼大關增輔等人是錯誤的,那與他們意見相反的松平定信,就一定是正確的。

  「好,出兵吧,精選三萬最強之武士,一舉消滅唐寇!」

  聽,其實,德川家治不知道的是,固守和出擊,都是錯誤的,因為雙方的戰鬥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只不過區別在於,固守敗的慢點,能堅持一段時間,主動出擊的話,幕府軍很快就會失去戰鬥力。

  天剛微微亮,一縷縷讓人舒適的冷風從東面吹來,讓人心情都好了幾分。

  火山大噴髮帶來的火山灰雖然會遮蔽陽光形成寒害,但如果不考慮農業生產的話,這種天氣還是很舒服的,特別是在夏季來說。

  比如此時,農曆七月了,但並沒有特別炎熱,

  搶先渡過淀川的,是立威軍最精銳的部隊,由立威軍指揮使,明末大忠臣陳子龍的子孫陳秋澤親自率領。

  自從以少量部隊盡殺杭州駐防八旗後,陳秋澤就由文轉武,目前已經是江南士紳出身的武將第一人了。

  「旗幟倒是挺多,陣型還算嚴整。」陳秋澤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對面從大阪城及左近看出來的幕府軍打著各藩各家的家紋,黑壓壓一片,看起來確實挺唬人的。

  「收縮兵力,放棄圍攻倭人堡壘,咱們先守住,等大軍架好浮橋,倭人就死定了。」

  陳秋澤迅速做出了安排,他現在就三千多人,對面至少有三萬人,那麼收縮到現在這個山包防守,是最正確的選擇。

  松平定信看到這一幕,心裡更加堅信他的決策沒有錯,能拿下這幾千人,就是首戰得勝,而幕府軍本土作戰,首戰得勝之後,士氣起來了,就肯定能守住。

  鉛彈,如同雨點一般,傾瀉到了仰攻的幕府軍頭上,在定裝彈的加持下,兩千多杆燧發槍的威力,其實挺高的。

  擔任這次主攻的,是米澤藩的藩兵,這些武士們拿著被稱為鐵炮的火繩槍,不要命的向上強攻。

  確實非常英勇,但很可惜,前排許多鐵炮隊員根本沒來得及開火,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而且由於他們輕視了鎮東軍燧發槍的威力,導致前排鐵炮隊員布置的太少,而後面肉搏兵太多。

  結果當前排鐵炮隊員基本被打死之後,後面用作肉搏的武土,根本連還手的武器都沒有,只能挺著挨打。

  「衝上去,唐寇鐵炮犀利,衝上去才有希望!」關鍵時刻,米澤藩的物頭大聲吼叫著,拔出了武士刀,搶先沖了上去。

  在他鼓舞下,沒了鐵炮隊員掩護的米澤藩足輕,也呼嘯著直接開始人肉衝鋒。

  但山上的鎮東軍早就準備好,他們很有經驗的突然降低了射擊頻率,給衝鋒的敵人一種虛假的希望。

  而等敵人衝鋒到六七十米的時候,六門裝滿了霰彈的火炮突然開火。

  那間,米澤藩的足輕們只覺得好像撞到了一個馬蜂窩,上千枚霰彈噴涌而出的聲音,就跟馬蜂出籠差不多。

  沖在最前面的物頭連慘叫都沒發出來,身體就跟他手中的武士刀一樣,

  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所有第一排的米澤藩足輕都被這場鋼鐵風暴掃過,瞬間沒了上百人。

  而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山上的鎮東軍居高臨下,就發動了反衝鋒。

  擲彈兵把炸彈從高處扔下,炸的剩下的米澤藩足輕死傷慘重,等到上好刺刀的燧發槍手衝到可以肉搏距離的時候,米澤藩的足輕,完全失去了戰鬥的欲望。

  松平定信眶恥欲裂的看著這一切,但好在他有預案,看到鎮東軍直接把米澤藩的足輕給趕了了山,他把手一揮,幕府最精銳的甲賀鐵炮隊八百火繩槍手,列隊向前了。

  「諸君,靠近過去,齊射他們!」毛祥生大吼一聲,他是沖在最前面的上衛軍官,立刻做出了表率。

  歷經戰陣,這些年一直沒怎麼清閒過的立威軍第十七團士兵,聽到呼喊就立刻組成了線列兵陣。

  松平定信眼角猛的一抽,他沒想到對面列陣這麼快。

  八十米,甲賀鐵炮組率先開火,不過由於他們沒法列陣以密集彈雨齊射,八十米上的威力並不大,只斷斷續續的用火繩槍打倒了立威軍最前面的二三十人。

  然後立威軍齊步上前,非常兇猛的兩輪齊射,頃刻間剛才還身著顯眼軍服,頭戴紅色斗笠的甲賀組立刻就被彈雨淹沒,齊刷刷倒下了一大片。

  松平定信眼睛都充血了,這可是幕府最精銳的甲賀鐵炮組啊,這都是知行幾十石的武士,就這麼如同豬羊一般,被打倒在了地上。

  不過就在他忍痛要繼續增加人手的時候,立威軍十七團的士兵們,在黑色煙霧的掩護下,已經齊刷刷撤退了。

  這種感覺,讓松平定信難受無比,就像是蓄力已久的一拳,卻只打中了空氣一樣。

  「不要緊,我還有數萬大軍,十個打一個,我就不信沖不上去。」戰鬥的不利,徹底觸發了松平定信那根倔驢一般的神經,仿佛後世的乃木希典突然附身了一般。

  這個破島國,就好產這樣的傻倔驢。

  「次郎,你親自領兵,為了日出之國武士的榮耀,發動決死突擊,不要怕死傷,一定要拿下這些唐寇!」

  瘋狂的松平定信,把自己的兒子都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