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縣,百姓們興高采烈,歡呼不已,因為他們馬上就可以得到夢以求的土地了。
而這些叫好聲中,還夾雜看幾聲悽厲的哭聲,他們就是攝鬧事的,現在事沒鬧起來,自然要被罰。
且不是到應天府高規格三法司,而是就在曲阜縣,由一個刑部郎中,一個大理寺評事和一個都察院經歷司都事,就這麼三個六七品官組成了弓版三法司,隔天就開始審理。
是真真急不可耐啊!
恨不得馬上把舊有的,韃來降韃,虜來降虜的都給打翻,然後將皇帝能看上的新儒,推上舞台。
照樣徵發,這矗立在曲阜,亭台樓閣一如皇城。
不,不叫一如皇城,而是除了北京順天府周圍真正皇宮外,就沒有哪裡的府邸能跟衍聖公府相比,直接就是皇宮規模的建築了。
而這宏大的衍聖公府,就是被徵發的曲阜百姓肩挑手提,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
「走吧,眾仲兄,孔府若能為陛下的新儒學做出表率,甚至走出一條新路,未必未來沒有再現輝煌的時候。」
孔廣森是姚的記名弟子,岳父也是著名哲學家戴震,而戴震與姚關係非常好,是以聽說孔府的事情後,姚也專門派了長子姚景衡過來寬慰孔廣森。
孔廣森也知道被稱為惜抱先生的姚,如今在皇帝這邊的面子有多大,
畢竟皇帝要靠他和袁枚把不聽話的天下文人名聲搞臭。
是以他對於姚景衡的到來非常感謝,這可是大大的人情,「兄長不必擔心我」
「你能這麼想就好,陛下還是很寬宏大量的,只要你跟著陛下的思路走,就不愁沒有未來。」
姚長子姚景衡很贊同的說道,這些是他從父親姚身上感受到的。
大虞回來之後,姚這樣的文人,地位上升了一百倍都不止,他們自然非常擁護莫子布。
孔廣森最後看了一眼衍聖公府,他知道皇帝並未走遠,或者說,皇帝的意志並未走遠。
因為皇帝不但要公審那些腐朽的傢伙,還要建立一個新的,能推動新儒學的衍聖公府。
以及寬恕了他這樣的少數孔家嫡系,讓他們帶頭周遊列國,做出樣板,
激發天下人鑽研新儒學。
「兄長,小弟思考良久,已經明白陛下要我們格物致知具體是要如何做了。」想到這些,孔廣森突然對身前的姚景衡說道。
姚景衡回過頭,頗有些期待的問道:「眾仲,你說說該如何做?」
孔廣森清了清嗓子,「昔日先漢戴聖所提出的格物致知,其實還是在講學問上的事。
他是希望於通過格物來觀察事物的本質,從而獲取此物本性之美,德操之真,使格此物者成就自我,達天人合一之境。」
說著,孔廣森有些回味般停頓了一下,「我翻看過陛下在應天太學的演講,以及超齡鴻臚寺通譯司通譯的泰西賢者文章。
戴聖、鄭玄所推崇的格物致知,似乎還是只能歸於陛下所言之哲學。」
姚景衡也思考了片刻,隨後點點頭,「確實是這樣,所以陽明先生年輕時對著竹子使勁格物,差點沒人給格瘋了。」
孔廣森也點了點頭,到底是研究數學的,跟姚景衡這樣的只讀四書五經的還是不一樣,他看出來了一點別的東西,於是緊接著說道:
「但陛下推崇之格物致知,卻不是要格何種物之真善美,而是要研究它為何會存在,為何會有其變化萬千的外在、內在特性。
比如火藥什麼就會劇烈燃燒,為什麼密封起來就會爆炸,為什麼精白糖和精白麵粉是上好吃食,卻能增強火藥的效果。
甚至...甚至為什麼物體會爆炸,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能出現這種現象?
泰西人說是因為這天地間充滿的燃素,但陛下又親自撰文批駁。
我想,這才是陛下的格物致知,不是從哲學上去求事物之真善美,而是從科學上,去求事物之為何存在。」
如果莫子布在這的話,一定會極為欣慰的。
十年來,他讓鴻臚寺翻譯了大量泰西書籍,光是崇文院,也就是皇家圖書館就在應天府建了兩所,蘇州府一所,杭州府一所,福州府一所,廣州府一所,升龍府一所。
最近還計劃在長沙、武昌、徐州、洛陽、開封再各建一所。
而這些完全是皇帝自掏腰包的崇文院,不算官吏薪水,因為這個是由朝廷發放。
光是建書院,翻譯書籍,印刷書籍等等,就耗費三十萬兩銀元,如果算上朝廷的官吏薪俸,維護等支出,每年還要增加兩萬兩左右。
這一搞就是十年,花費超過二十萬兩銀元,
而且崇文院還規定,只要你是童生,也就是進了學,連秀才功名都沒考過的,都可以到崇文院借閱、學習,每旬日還會由崇文院官員召開學習討論。
地方上認證的窮苦書生只要能完成一套習題,那麼十日之內,每日中午都可以到崇文院領取一頓午餐。
為此,十年間,又花了超過七萬兩銀元,向民間介紹了大量歐洲從哲學走到科學的實用研究路線。
這總計達到八十萬銀元的投入,到今天,終於有些果實結出來了。
姚景衡聽了孔廣森的話,不由得茅塞頓開,他大叫道:「我明白了,眾仲你說的這,還在更高一層次,其實目前陛下要的更為直接。
那就是利用你口中的科學,為咱們大虞格出更多的煤鐵,格出更多的槍炮,格出更多的大船,要經世致用而不是空談我還聽家父說,陛下曾經對他透露,泰西人發明出了什麼蒸汽機,一機械可抵數十匹戰馬之力,是決定所有國家未來的國之重器。」
說罷,姚景衡把住孔廣森的骼膊說道:「我來之時,家父說你最有眼光,能成事。眾仲,這次去泰西歐羅巴遊學,你帶上我吧,我跟你一起去。」
「啊!」孔廣森相當震驚的看著姚景衡,其實在他心裡,雖然有些明白皇帝要幹什麼,但他還是把遊學泰西歐羅巴當成了半流放。
所以,當聽到姚景衡這樣的大儒,還是受皇帝極為信重大儒長子,也要選擇跟他一起去泰西歐羅巴的時候,是極為震撼的。
姚景衡看到孔廣森目瞪口呆的樣子,苦笑一聲說道:「眾仲,你或許很難理解,兄長我雖然生於江南頂級文化世家,父親還是天下聞名,太上皇、
皇帝都推崇的大儒,但在四書五經上,卻是真沒什麼天份。
人生三十歲,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再蹉跎下去,不但會繼續給父親丟臉,這來人世間一趟,總要做點事情吧。
所以我想去泰西歐羅巴去,看看那裡是否有我尋找的真理。」
孔廣森同情的點了點頭,有個這樣的爹,偏偏還自己在科舉上沒什麼建樹,確實是一件讓人壓力很大的事情。
他想了想對孔廣森說道:「兄長切莫灰心,我看陛下既然開了新儒學這個話題,未來的科舉上,一定會有所改動。
說不定我們從泰西回來,格物、丹化、明算等科同樣會被加入到科舉中來,本來進士科就只是科舉的一種而已。」
姚景衡聽的眼晴連連冒光,「好,眾仲老弟,咱們一起去尋找志同道合之人,明年就去歐羅巴,如同兩千年前的戰國先賢一般。」
兩人興高采烈的手挽手走了,他們沒等到最後的結局,按照皇帝的性格,恐怕孔昭煥一死,就會立刻下旨,廢除衍聖公爵位世襲,改用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來接替衍聖公府祭祀孔夫子。
這邊,莫子布十年砸錢,終於開始結果一些果實後,另一邊的戰場收尾也在繼續。
莫子布召見納了投名狀,殺死愛新覺羅和覺羅家的旗人將官,安撫了他們一下之後,帶著他們繼續從臨清州北上。
而就在同時,蛋家二率領的大虞水師艦隊,已經乘著東南信風的推動到達了威海衛,休息一下之後,七天內就可以在天津府登陸。
另一支由莫家子弟,海軍少將莫正全率領的七艘戰航分航隊也已經到達廟島列島,三天內就可以到達山海關,切斷滿清駐京旗人往關外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