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共和議會

  西元1779年,4月18日。大虞光中三年,滿清乾隆四十四年,三月初三第二次共和大會,在廣州召開。

  這是北伐以來,莫子布第一次回到廣州,經過深思熟慮,莫大皇帝只帶了羽林近衛團和神電近衛團六千人,以及廣東左翼鎮的四千鎮軍。

  除了這一萬人以外,莫子布一個也沒動,京營十二軍中,已經完成編制的七個軍全部留守在了應天府周圍。

  因為對於莫子布來說,南洋的事情再重要,肯定也比不上大陸上重要,

  暫緩湖廣戰役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再把首都的兵力抽空。

  於是,南下之前,莫子布為大虞唯一的陸軍上將李獻文加車騎將軍銜,

  任命他為應天府留守,京營總戎負責鎮守,自己則把大部分的文臣帶上,南下到了廣州。

  共和議會宮中,莫子布把原本他作為行宮的廣州將軍府衙改建成了共和議會宮。

  而莫子布現在的行宮,則搬到了順德大良的龍家園林,也就是後世著名的嶺南園林代表清暉園中。

  熱烈的掌聲一陣又一陣的響起,經久不息,這種雙手相擊表示強烈情緒的姿勢,古今中外都屢見不鮮,只不過到了共和議會宮中,莫子布把它約定成俗下來了。

  莫子布身著禮服,左右手各牽著袁枚和姚,走到了共和議會宮最中間的發言台上,笑著對參加議會的議員們說道:

  「自古以來,以我閩粵百姓為主的嶺南,就文教不昌,所以今日朕把江南文華之地的文宗也帶來了此地。

  等議事完畢,賜宴之時,大家可要多與兩位先生多喝幾杯。」

  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陣歡呼大笑,而袁枚和姚兩人雖然都是當世文宗,也見過不少大場面,但還是被莫子布的搞法搞的有點手足無措,看樣子沒有這麼多人在,他倆都要感激地給莫子布跪下了,

  這也算是個滿清留給莫子布的福利吧,康雍乾三代幾乎已經把華夏文人的脊梁骨給打斷了。

  這要是在宋明,莫子布這個皇帝想出門就出門,讓徵召當世文宗就徵召當世文宗,那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插科打渾又說了一些,把氣氛徹底拉起來之後,莫子布才開始說正題,

  最後的結果嘛,當然是全票通過,

  不提這所謂的議會其實是皇帝抬舉他們,就單說拿下巴達維亞,也就是爪哇島,光這一項就是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財富,誰不支持簡直是腦袋有包。

  通過決議之後,共和議會的議員們立刻就開始宣布自己出兵、出錢、出槍炮船隻的數目。

  只用了一個下午,他們就湊出來了四千五百藩士、一萬一千藩兵,合格水手七千人,火兩萬多支,西式武裝商船八艘,大小中式硬帆炮艦四十艘,另外還可以看情況動員丁壯民夫五萬人,

  至於糧食吧,開什麼玩笑,南洋根本就不會缺糧食,運輸船隻要莫子布想要,兩三千條都沒問題。

  而且這些兵將以及所有的物資,都不需要莫子布出一分錢,全部由議員們自己承擔。

  甚至還有些一些錢糧不足的,還可以到復興公司的復興發展銀行去借貸,我莫大皇帝私人批准借給他們低利息的開發拓殖專項貸。

  這也就是莫子布一直所推崇的,你享受了多大的權利,就要付出多大的義務,權利與義務相對等。

  這些封臣吃了等同於被流放的苦,替後世子孫開拓了生存空間,那他們就有資格在共和議會中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不然的話,人家吃了這麼大的苦,你還要他單純給皇室和政府當狗,傻子才會出去拓殖。

  當夜,從江南來的文臣、豪紳、文宗與共和議會的議員們展開了熱烈的聯誼晚會,氣氛非常好,連一向自制力不錯的莫子布都喝多了。

  晚會結束後,錢大昕、錢大昭兄弟,袁枚、姚、盧文紹等江南文人士紳聚集到了一起。

  他們雖然微,但還沒有喝醉,這倒不是說他們酒量的比莫子布還好,

  而是這些人今天看到的一切,太過震撼了,這種來自心靈的震爆,把酒精的麻醉感,驅散了很多。

  「今日吾始知,為何那麼多人推崇上古賢君了,與之相處,無頃刻間變色而遭禍,沒有時刻不在的跪拜叩首,不用做奴僕之姿態。

  雖有上下之分,貴賤之別,但無戰戰兢兢、膽顫心驚如同伴虎之感。」

  盧文紹飲了一口濃茶後說道:「逆清之乾隆雖然也能做此親易近人之舉,但你能感覺得到,他不過是在偽裝,在強行假扮聖君明主。

  但光中陛下,你卻能感覺到那股真正的平易近人。」

  錢大昕看了盧文紹一眼,他知道盧文紹的話,可以說是頗有誇張之言,

  莫光中可沒他說的這麼好相處。

  盧文紹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其實是因為共和議員的地位與福利,著實震撼了這票江南文人,讓他們感覺震驚又羨慕。

  這哪是什麼議員,這根本就是批發丹書鐵券嘛。

  因為這次來的人,都聽說了一個經典的故事,那就是十幾年前的共和議員長魚港鎮守使犯了包庇罪,皇帝為了把他定罪,硬是親自出面解釋,共和議員通過三次投票,花了一個時辰剝奪了他議員身份後,方才能定罪的事情。

  就問在座的,誰不想要這樣一重保障。

  甚至對於很多江南土紳來說,這一個有保障的共和議員身份,比出仕做大官還要有吸引力。

  不過錢大昕決定給他們降降溫,因為他這大學士距離皇帝最近,是知道皇帝心思的。

  「諸位,亞聖曾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你們且看看這共和議員都是些什麼人,別說咱們這些來自江南的人,廣東、福建的士紳有一人能得議員身份嗎?

  今日在議會宮中出現的,都是安戴、嘉慶兩省去拓殖的封臣和莊園主,

  這都是沒要朝廷一分錢,拿命去南洋蠻荒拼搏的。

  比如此次回來的檳港子林通火和柯城男葉憲才,那是幹著把頭伸到荷蘭紅毛人口中的危險活計,不然哪有如今的地位。

  哪怕其中最次的,來自興唐府的土官們,也是在陛下初興之時就投靠的,光是為了把興唐和日南兩省的占婆人清理乾淨,他們就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揚州來的經學家阮承信帶著十五歲的兒子阮元也來參加這個盛會了,他笑著附和道:

  「錢閣老說的對,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要入仕造福百姓,自然就不能得共和議員之保障。

  至於說共和議員身份不給大陸上士紳這個難題,倒一點也不難。

  我看這廣州的氣候與我江南到差不太多,南洋就算再熱一些也無妨,閩粵人去得,我江南人自然也去得,諸位賢達若是有這想法,何不響應陛下開拓南洋的號召呢!」

  盧文紹笑著看向阮承信,「汝家多出武將,家中子弟能文能武,自然去南洋拓殖不難。

  我等家中全是只會拿筆桿子的,去了南洋還不得被土人給打殺了。」

  阮承信的父祖都是綠營將官,到他這一代才開始轉文,但家族子弟卻確實還多有習武的習俗,去南洋自然不難。

  聽到盧文紹這麼說,阮承信十五歲的兒子阮文卻有不同意見「抱經先生,陛下乃我漢家聖君,不似滿清那等異族生怕咱漢人造反,

  是以從來不禁火等利器。

  晚輩近日研究了一下,發現火遠比弓箭長刀要好練的多,只要身強力壯有膽氣,不需童子功,只要旬日就能上手,練習二三月就可精熟。

  若是遇敵,任他習武二十年,刀法精湛如何,我一打來,數十步內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咱們江南人不缺錢也不缺人,更不缺農技精通的農夫,招募得三五十青壯,裝備以火,土人就算十倍於我,彼手持破爛鐵刀與木矛,奈我等何?」

  聽到阮文如此有見識,阮承信也興奮了起來,「諸位,在下早已研究過了,這南洋拓殖其實我江南人還有一大優勢,那就是我等不缺技工。

  這無論是釀酒的,織布的,木匠、石匠,泥瓦匠,我江南人手藝人之多遠超各處,此正是南洋拓殖急需的人才呀!」

  阮氏父子之所以如此興奮,那是因為柯城男爵之子葉明月和他們勾搭上了。

  葉明月背後的人有地盤,有武力,阮氏父子能拉人,葉明月正在牽線,

  讓阮承信嫁一個女兒給檳港子林通火的兒子,三方強強聯合,

  這兩把氣氛烘托起來之後,一直作為大佬的袁枚與姚兩人也開口了。

  姚算是考據學的大佬了,他笑呵呵看著眾人說道:「我看要做議員,

  也不是那麼難。

  陛下不是在南洋時,便以文布告天下,把儒者分為祖儒、雄儒、腐儒和犬儒嘛。

  我看其意不是在為了侮辱我們這些兩亡天下的儒者,而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我江南文華天下執牛耳者,若是能協助陛下使天下儒者衝破窠臼,跳出自宋以來的將儒學不斷坡腳的怪圈,開眼看這世界,迎接寰宇第二次戰國時代,區區一個共和議員,有何難哉?」

  袁枚也笑得合不攏嘴,原本他們這種文宗,是局限於文壇,對上官府勢力還是很吃力的,現在若是能有一個議員身份傍身,自然要好的多。

  雖然他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會將共和議會開到江南來,但只要皇帝願意開這口子,那就是好事。

  不過,袁枚還是好心提醒道:「有件事諸位可能沒注意,這共和議會可是有一年一度的財稅審核的,據說每年還有一定時候會不定期抽查。

  諸位,這士紳一體納糧不按時完成,亦或者隱田的,可選不上共和議員。」

  袁枚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滿清雖然完成了士紳一體納糧,但是下面應對的辦法可多了。

  隱沒田產都算是小兒科,更有甚者與官府勾結,一個嚇一個哄,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儘量讓無權無勢的多交雜稅,然後把這部分雜稅改成大戶交的地丁銀,以此偷稅漏稅。

  如此種種,還有很多的手段。

  莫子布知道禁止不住,於是在不停打擊的同時,也給了一點好處,這議員的待遇是好,但只要進來了,就要承受每年的財稅審查。

  暹羅,吞武里城,因陀羅摩寺。

  就在一票江南人見識了共和議員身份之寶貴,個個蠢蠢欲動也準備加入到這場拓殖中來的時候,通與鄭信,終於見面了。

  通遲疑了一下,還是跪拜了下去,鄭信孤身一人,仍然穿著他那金黃色的僧袍。

  鄭信最後的倚仗,披耶摩訶杜納被披耶汕抓住家人後,就選擇拋棄了他,這給了本就絕望的鄭信,最致命的一擊。

  「我可憐的兄弟,你真的以為你能拿走這個國家嗎?」鄭信譏消的看了通一眼,隨後又相當感慨。

  「我原本以為,能拿走這份基業的,會是子布,但沒想到你會出來為人做嫁衣。」

  世界上的事,一旦遇到權力,就沒有任何人情可言了。

  鄭敏成、羅芳柏這等人能明白遙羅對於大虞來說是個障礙,鄭信當然更清楚。

  所以他與莫子布的關係,才會在莫子布不斷開始壯大之後,就顯得非常擰巴。

  如果詩詩能正常生育,自己的外孫能繼承中華,鄭信說不定會樂意將暹羅奉上。

  但這些年,明香人和粵西鄉黨以及廣府人都在力挺貴妃陳依珍,鄭信的心思就變了。

  通也很無奈,鄭信說他在做嫁衣的時候,通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不過都上了這條道了,自然也就只能走到黑。

  「信,這不是你的國,而是泰人的國,我只是遵循全體泰人的意志而行事。」

  「哈哈哈哈!」鄭信大笑了起來,「你連這種鬼話都信,看來你也知道自己走上了絕路。」

  笑完,鄭信看著通,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恩情上,通,我勸你放棄吧。

  你鬥不過子布的,現在終止,你的家人還能有一條活路。」

  鄭信雖然是好心,但通可聽不得這個,他黑著臉什麼話也沒說就走出門去了。

  「把他捆起來,日夜緊緊看守著他,一定不能讓他找到機會自盡,要是他想絕食,就給我直接往嘴裡灌!」

  聽到他這麼說,侄子披耶柯叻愣了一下,「為什麼,難道不該現在處死他嗎?」

  「你別問為什麼,老子說什麼你做什麼就好了。」通越來越焦急,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因為他看出來了,今天鄭信所說的一切,根本不是在勸他,而是似乎想激怒自己殺了他。

  那樣的話,等到大虞的軍隊到達暹羅的時候,就有充足的藉口把背叛鄭信的人全部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