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仁德大王除三害

  王宮萬壽殿中,莫子布帶著從順化趕來的首輔裴建南,以及北河的鄧陳常,裴世達等人,正在緊張的進行改制。

  這紅河平原,如果不算高平、諒山和靠近雲南的那些高山密林,實際上只有三萬平方公里大小。

  這地方有多大呢,比海南島還小六千平方公里,只有廣東省的百分之十七左右。

  而在這麼個小地方,竟然擠了山西、太原、京北、海陽、安廣、清化外鎮、山南上下等八個鎮,下面的府縣社等多如牛毛。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一來是統治需要,把行政單位設的多一點,就不方便高門跨州連都了,一旦有這種高門出現,朝廷就直接打擊。

  二來是多設一點行政單位,就能多出一堆官帽子,這樣可以多安置一些官員。

  要知道,哪怕就是高門學子,他們勤學苦讀十數年,也是需要地方『發揮才幹』的。

  但莫子布不需要這樣,他需要一套便捷不臃腫的行政單位來為他編戶齊民。

  於是經過十幾天的討論後,莫子布直接將整個北河改為了安南道,下面就是府縣鄉三級。

  其中京北、山西、海陽、山南上鎮、清化外鎮,這五個鎮全部被取消。

  京北、山西、海陽直接歸東京管轄。

  山南上鎮撤銷,改山南下鎮為山南鎮。

  清化外鎮取消,改清化內鎮為清化鎮。

  其餘保留的鎮都改為府,現在存在的府改為州,只是品級高一點,職權與縣相同,縣以下的各種社、村,全部合併統統改為鄉。

  搞完了這個,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鄭錦水適時的進來提醒,

  「大王,今科瓊林宴準備好了,請起駕準備赴宴吧。」

  瓊林宴中,這次中試的八十人中,一半以上會直接獲得知縣的資格,其餘也會安排到朝廷基層,莫子布可不想再過順化那樣基層官吏都被高門掌握的苦了。

  一一一接見之後,終於輪到了一甲進士出身的阮莊等人了,莫子布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傢伙。

  說實話,他們能中一甲,不是因為他們的文采有多好,而是思想跟著莫大王走了。

  阮莊望著座位上的莫大王,只覺得眼眶中突然出現了一陣水霧,他甚至連莫子布的相貌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眾人拜倒在地,感激涕零,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就要當一縣的知縣了。

  阮莊最是激動,他說起來還有個寒門,但家道早已衰敗,為了供他讀書,家中幾乎是傾家蕩產。

  可是他考了三次,都沒能中試,如今快三十歲了,種地種地不會,想去鄉里的私塾教書也不行,因為早就有先生了。

  所以他這次才會餓著肚子來參考,因為家中實在沒錢了,他是抱著此科不中,就直接跳進富良江的心思來的。

  結果沒想到直接就中了,還是一甲進士,很快就要一步登天成為知縣老爺了,怎能讓他不激動。

  「你就是山西阮莊?」

  聽到莫大王的問話,阮莊趕緊站起身來,彎腰低頭,語帶顫抖回答道:

  「回大王,學生就是阮莊。」

  「很好,你很有見識,孤王問你,這北河如此富庶卻民不聊生,是因為什麼?」

  阮莊連想都不想,直接就答了出來,因為這個問題,他思考過起碼幾十遍了。

  「鄭氏主以霸府統治北河,名不正言不順,是以不能使人心服膺,遂與高門勾結,一起魚肉百姓,使百姓如在水火之中。

  又放縱三府軍為非作歲而不能制止,是以朝堂上下,烏煙瘴氣,貪腐成風,民不聊生就成了必然。」

  「說得好!」莫子布大讚,看著在座的寒門士人說道:「眾卿都是北河的大才,正因為鄭主的黑暗統治,才不能出頭。

  這北河有三害,一害在三府軍,我已擊滅之。二害則是尸位素餐,魚肉鄉里的高門。三害乃是那些甘願做芒奴而不願做漢人的害群之馬。」

  「誰願意為孤王,繼續滅此二害?」

  聽到莫大王的玉音放送,阮莊又是第一個跪下了。

  什麼同宗高門,什麼鄉黨之情,這些能給老子一個知縣的官位嗎,能讓自己衣食無憂嗎?

  只有真真刻苦銘心的窮過,才知道可以成為人上人機會的可貴。

  「學生阮莊,願為大王除此二害!」

  「學生陳輝林,也願為大王除此二害。」

  莫子布大喜,這次寒門科舉,唯一讓他覺得有培養興趣的,就是這兩人了。

  嗯,莫子布自然不會知道,歷史上十年後,阮莊科舉不成,回到鄉里成了當地有名望的鄉老。

  阮文惠進北河後,末代鄭主,也就是鄭森之子鄭楷逃到下雷鄉,結果被他擒拿,送給了西山軍。

  陳輝林則跟隨後黎王朝末代主昭統帝黎維祁前往中國,黎維祁在滿清鬱鬱而終後,被勒令回到桂林的陳輝林冒死前往北京,協助阮朝將其遺體送回河內,此後就在桂林定居,再也沒回過安南。

  既願除害,當有寶劍賜下,孤王已經在文德殿中為你們準備好房間,

  自明日起,你們都跟著我,學習如何除害。」

  嗯,哪怕就是這種弓版打土豪分田地,那也是要學的,要是現在這樣放他們下去,大部分人一定會把事情辦砸。

  所以必須要搞一個學習班,讓他們知道下去了要如何辦事,才不會使這些人走錯路。

  等到學習完畢,就讓這些寒門士子在安全處和近衛軍的配合下前去任職,方能事半功倍。

  四十五天後,學習班學習完畢,莫子布終於可以動手了。

  因為等到他們下去之後,北河的東京承天府,太原府、山南府、安廣府這個四個府的知府,都換成了投靠莫子布的高門。

  府之下三十八個知州、知縣,甚至最小面幾百個鄉老,都換成了寒門士子。

  而莫子布又為每個寒門的知州、知縣配備一個殿前安全處的隊長做縣丞,一個中衛以上的軍官做縣尉,以及一百人的軍隊做衙役,這些人就是武的一手,協助他們鎮壓地方用的。

  一切準備就緒,莫子布突然對外放出風去,說黎貴懷不肯把孫女嫁給他,還多有中傷之語,有視君王之罪,立刻下獄查辦。

  緊接著,就在莫子布正式下令拘捕黎貴之後,吳時仕出來狀告黎貴,舉報他的大越通史把莫大王的伯祖莫登庸寫為逆臣。

  莫子布大怒,下令立刻緝拿參與協助黎貴懷編纂大越通史的所有人員,

  又在王宮外設立銅,效仿武則天檢制度,鼓勵檢舉。

  一夜之間,莫子布就收到了檢舉信數百封,全是被莫子布授予了官職的寒門士子指使至親作為檢舉人,來檢舉其他高門的。

  莫子布拿著檢舉信,又翻出昔日北河高門交給鄭森,批駁莫子布文的『效忠書』,在大朝會上大發雷霆。

  當時是,門外就站著安全處的紅市力士,一種額頭纏著紅色抹額,專門負責審訊與詔獄的專業人士。

  我莫大王每念一個名字,紅幣力士就進殿來拿下一人,氣氛異常緊張。

  鄭森的前女婿,山南大戶,前恭武侯,山南上鎮鎮守阮廷恭扛不住了在莫子布念到他名字的時候,對著莫子布破口大罵:

  「南賊,早知你沒安好心,我看你一人能敵北河全體乎,日後必將不得好死!」

  「去你媽的!」我莫大王大罵一聲,飛起一腳將阮廷恭端翻在地上。

  阮廷恭兀自還要大罵,一旁的陳光祖上前,拎起阮廷恭,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他的脖頸大動脈割開了,鮮血噴灑的滿萬壽殿都是,連莫子布身上都濺了不少。

  終於有個不知死活的了,莫子布退回王座,藉機進一步升級動作,「陳光祖,你親自帶隊,抄了諒江阮氏,一個都不許走脫!」

  隨後莫子布繼續拿著檢舉書,一個一個的下達命令,同時,阮廷恭的鮮血,還在這萬壽殿中豌流淌。

  所有人都嚇得魂不附體,至此才知道莫子布的手有多狠,他竟然想把整個北河的高門都連根拔起。

  裴世達等人更是滿頭大汗,如獲新生,好像那交出去的十幾萬畝土地,

  也不是那麼心疼了。

  詔獄中,黎貴懷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因為原本哪怕在獄中,他也是眾星捧月。

  但到了現在,雖然他還是住著單間,卻已經沒人敢親近他了,不但不親近,飯食也開始變差了,跟其他犯人一個樣子。

  而就在黎貴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鄭錦水再次出現了,他也不廢話,直接在紙上,一條條寫滿了莫子布這些天的操作。

  黎貴懷看完,只覺得胸口悶熱難當,未幾,噗的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這位北河大儒慘哼一聲。

  鄭錦水淡淡一笑,「桂堂先生,其實上次在下來,就是大王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只可惜你沒有珍惜。」

  『小賊,是你在從中使壞,哪有第一次談就是最後通的。」黎貴惡狠狠的看著鄭錦水,再也無法保持一個大儒的修養了。

  鄭錦水哈哈大笑,「桂堂先生,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能坦誠一點嗎?

  你敢說你不知道我家王上要幹什麼,也不知道你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

  你還以為我王會向你妥協,因為治理北河還得靠你們。哼哼,桂堂先生你想的太多了,也太小看一位天縱英主了。

  你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卻數典忘祖,竟然還有臉說什麼沒給機會,

  桂堂先生不覺得可笑嗎?」

  黎貴懷剛想辯駁,突然又收住了嘴,他慘笑三聲,渾身一陣抖動,一盞茶後才恢復平靜。

  「我明白了,莫王一開始就沒想給我活路,他要把我這完善南國山河南帝居理論的人,當成殺雞猴的那隻雞,我確實低估了他。

  .,

  「能....給延河黎氏留一點血脈嗎?」黎貴懷問道。

  鄭錦水笑了,「在下正為此事而來,延河黎氏要留下一支人,那就要看桂堂先生的決定了。」

  黎貴懷點了點頭,「請回稟大王,延河黎氏會有一支人出來批駁我的。」

  「桂堂先生果然是聰明人。」鄭錦水很喜歡這種和聰明人說話的感覺,

  因為可以省下很多口水。

  「大王也讓在下轉告桂堂先生,若他不是明人,也不至於如此。

  延河黎氏的其他人會死一些,但不是全都會死,只要他們願意去嘉西道屯墾。」

  七月二十七,由黎貴懷大越通史一案引起的血腥震盪波,直接波及到了整個北河。

  四十多家北河高門被嚴重波及,許多人徑直出來造反,他們糾結鄉團固守,還向高坪的黎維桃,諒山的阮文惠求援。

  剩下的高門也被波及,但還是很有一些調頭很快,立刻附庸吳時仕,火力全開的猛批黎貴驚數典忘祖,大逆不道等等。

  吳時仕遂在東京城召開大文會,與許多高門飽學之士一起,在東京國子監中群策群力修改他的《大越史記全本》。

  上一次吳氏父子三人只是修改了關於莫朝和莫登庸的評價,這一次直接開始修改後黎朝。

  他們直接把後黎朝打成了偽朝,痛罵黎利是九真蠻夷不知華夏,不明一統之大義,並把宣宗放棄安南後黎利的反攻倒算放大。

  聲稱黎利在這十年中,殺害了百萬人,許多真正漢家義士都被黎利這蠻人殺了,他更妄想把所有天南漢人都變成芒人,其心惡毒,幾與滿清相比。

  至此,就差一步就完成小中華理論的本土自立思潮,被當頭一棒,陷入了低谷,莫子布希望的氛圍,終於開始慢慢建立起來了。

  八月初一,身在高平的黎維桃命大軍兩萬南下,希望接應正在北河起兵的高門。

  結果被瑞恩斯坦和陳聯在東京東北的陀陽州與北河縣先後擊敗,後黎朝好不容易徵召的兩萬人幾乎全軍覆沒,重臣兼大將丁錫壤戰死。

  瑞恩斯坦趁機收復西北的興華鎮,改為興化府。陳聯收復太原府左側的明順鎮,改為宣化府。

  至此,黎維桃的地盤,基本就剩下了高平一塊,完全失去了對東京的威脅,甚至都進不了紅河平原了。

  東面,諒山的阮文惠倒是精明的多,他只派了千餘人前來響應,被陳光耀派人一打,損失百餘人後,就又縮了回去,依靠諒山天險固守。

  同時,阮文惠大肆宣傳,讓北河起事的高門前往諒山,連接滿清以圖將來,倒還真是吸引了一些人去。

  八月二十一,動亂基本被平息,北河高門受到重創,凡是不肯獻出土地的,基本都被連根拔起了。

  而他們不到一個月就失敗的原因,除了莫子布早就開始布局以外,還是莫子布的離間計成功了。

  這些高門下邊的寒門,人人都知道莫子布從高門拿走的這些田,是要授給他們的,是以除了一小部分以外,大部分寒門都站在莫子布這邊。

  有些這些中間階層的百姓支持,興唐軍才能有的放矢,百戰百勝。

  九月初一,莫子布以數典忘祖,大逆不道,污衊宗親,陰謀造反等理由,判黎貴驚斬立決,並夷三族。

  他的學生裴輝壁,陳公爍等十一人,抄家,族滅。

  被抓到東京的十四家起事高門族滅。其餘罪輕一等的殺頭,家人流放。

  於是當天在東京城南,一次性就殺了一千九百多人,以至於子手都不夠,只能從軍中挑人來行刑。

  殺了人,莫子布又下令,將凡是起事的,不論輕重,四十七家高門全部流放,前往嘉西道,安戴道的丹城,土城等地屯墾,足足有三萬人之多。

  這一下,把剩下的高門都嚇破了膽,他們連三千畝自留地也不敢要了,

  日日夜夜就在王宮外苦哭求。

  莫子布這才出來安撫,承諾三千畝地還是給他們,也能讓他們和寒門一起參加三年以後的科舉。

  只要他們不唱反調,願意重新做漢人,全族通習漢越音,這些人自然感恩戴德,時局遂開始安穩了下來。

  而這一次的動亂,殿前安全處估計不算黎維桃來送死的兩萬兵,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至少被殺了三萬人以上,加上被處死和流放的,五萬人都擋不住。

  但這些代價是值得的,莫子布終於理清了北河的風氣,同時,進一步開始定成分的運動也要開始了。

  因為現在扭轉的是上層的風氣,哪怕就是寒門,但他們大多都是讀書寫字有學問的。

  除了他們,北河更多的是大字不識幾個的農夫,他們的思想,也需要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