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拿下,葉憲純和吳文楚大勝的消息傳來,你以為我莫大王會立刻揮師渡河,與黃廷寶展開決戰嗎?
不,完全不會。
莫子布還是按兵不動,但是拿下西京的瑞恩斯坦開始出動了,他以少量兵力留守西京,其餘兩萬大軍四面出擊。
正月二十,瑞恩斯坦的西路軍偏師占領西京東北的長安府。
正月二十七,瑞恩斯坦親自領兵猛攻清化外鎮的鎮城天關府。
到了此時,瑞恩斯坦才真正展現了他出身法軍,還算是半個奧地利人的特點。
那就是非常善用炮兵,天關府雖然城高牆厚,但瑞恩斯坦動用了大小艦炮,野戰炮、白炮八十餘門,從三個方向日夜不停炮轟天關府。
清化外鎮的協鎮汪士文臣出身,根本沒見過這麼猛烈的炮火,被圍住轟了兩天之後,他竟然想要丟下城池逃跑。
結果這個缺口根本就是瑞恩斯坦專門留的,圍三闕一嘛,法蘭西人也懂這個道理的。
於是汪士剛從這缺口跑出去不久,就被興唐軍的騎兵給逮住了。
然後這個膽小怯懦的清化外鎮協鎮大人,直接被押到了天關府城外,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刀就砍了腦袋,城內軍心頓時就崩了。
二月十三,瑞恩斯坦遣吳文楚攻山南下鎮,連下山南下鎮鎮城,懿安社,建昌府等,兵鋒直指東京城。
這嚇得靖都王鄭森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在東京大開府庫四處募兵,連田裡的農夫,城鎮的乞弓都被組織了起來。
同時,鄭森以景興大王黎維桃的名義下旨,怒斥黃廷寶、阮克尊等不能禦敵,要求他們趕緊回師救援。
而看到鄭森都應激了,瑞恩斯坦卻沒有選擇繼續去打東京,而是突然殺了個回馬槍,插向了清化內鎮的身後。
他命吳文楚帶三千人,迅速攻陷了黃廷寶等人的關鍵退路河中府。
東京不過是塊放在嘴邊的肥肉,它跑不掉,只要殺了黃廷寶和阮文惠的這幾萬大軍,想怎麼吃就可以怎麼吃。
至此,興唐軍完全對鄭軍進行了包圓,徹底切斷了黃廷寶和鄭森之間的聯繫。
到了這時候,莫子布才讓留守西京的路易.庫倫率領招降的內河艦隊順流而下,主力大軍開始渡過馬江這一來有了足夠的渡船,同時鄭軍雖然毀壞了馬江上的木橋,但以此時的黑火藥威力,根本做不到完全毀壞。
別說黑火藥了,就是後世美軍用航空炸彈,要完全毀壞一座橋墩和橋基由巨石壘砌的大橋,也不容易。
興唐軍一邊用渡船過河,一邊開始修復馬江上的清化大橋,渡河的路,
一下就通暢了起來。
而早在莫子布開始渡江前,黃廷寶等人就炸毛了,這位小孟嘗還想阻止莫子布渡江,但阮文惠直接就有些破防。
「現在阻止莫賊還有什麼用,我們也阻止不了。
兄長,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河中府給拿回來,要是後路還被斷,我們這十幾萬人就死定了。」
說罷,不等有選擇困難症的黃廷寶遲疑,阮文惠直接站到他身前開始發號施令。
阮文惠將大軍分出兩支,一支七千人由阮有整率領,直奔天關府,如果能收復天關府最好,不能收復也要吸引一部分興唐軍過去。
阮文惠自己則親率三萬精兵,直接猛撲河中府,打通這個身後幾乎是唯一的退路。
黃廷寶則留守清化內鎮,依靠鎮城外玉皇山上延綿的堡,抵抗莫子布的主力,為阮文惠的攻下河中府,爭取時間。
吳文楚在河中府城頭,看著遠處北河騎兵簇擁的阮文惠,心裡不由得五味雜陳。
阮文惠身穿布面甲,策馬向前幾步,眼晴里也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他向城頭的吳文楚喊道:
「兄長昔日與惠縱橫南國之時何其豪傑,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在西山寨聚義時的誓言?」
「上懲貪官,下處污吏,殺盡天下不平事!」吳文楚眼神迷茫了那麼一小下,忍不住大聲回答了起來。
「兄長既然還記得,為何如今反要為虎作悵呢?」阮文惠大喜,忍不住又近了幾步,慷慨激昂的喊道:
「大丈夫難免行差踏錯,只要能迷途知返,仍不失為英雄。」
「唉!」吳文楚長嘆一聲,以手撫額,好像非常掙扎。
「兄長,打開城門,隨我一起揚威北河吧,這大越是咱們南人的天下,
不是北人的。」阮文惠大聲叫著,又帶著隨從向前策馬了十幾步。
就在此時,吳文楚突然把手向前一揮,嘴裡哇的豪叫一聲,「開火!」
砰,砰,砰,三個隱藏在城垛後面的獵兵,拿著線膛槍瞄準阮文惠就開火了。
幾乎在同時,阮文惠和他的五六個隨從也突然從馬側拿出起碼兩石以上的銅胎鐵背牛筋弓,對著城頭的吳文楚就攢射了過去。
一枚鉛彈擦著阮文惠的耳朵飈了出去,阮文惠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劇烈摩擦空氣帶來的熾熱感,就在這一瞬間,他身邊的親隨慘叫著倒下了兩人。
吳文楚慘哼一聲,胸口平白長出了三根箭矢,不過好在他十分雞賊的外袍內穿了一套夾骨粉的皮甲,因此雖然被射中,但沒有性命之憂。
但也不是一點傷都沒受,吳文楚只覺得像被人當胸打了兩拳一樣難受,
被射中的地方,肯定青紫了。
「吳文楚,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好生無恥!」阮文惠快氣炸了,剛才要是那枚鉛彈稍微偏半寸,他人就交待了。
「胡不惠,你們三兄弟果然都是一樣的陰險小人。」吳文楚也在城牆上一邊拔箭,一邊破口大罵。
兩邊的士兵都快被這騷操作給整麻了,跟著吳文楚守城的黃四郎,目瞪口呆的在吳文楚和阮文惠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好像無恥和陰險這兩個詞,他個兩人都能用,簡直是旗鼓相當。
沒有騙掉對方的人頭,兩個同樣黑了心的江湖大佬只能各自回陣了。
吳文楚看看遠處漫山遍野的北河兵,對看身後的軍官們哈哈大笑道:
「胡不惠一個外人,所獻堅壁清野,誘敵深入的戰術又告失敗,北河兵上下已經開始不信任他了。
別看他有幾萬人,十倍於我,但北河兵並不會效死命,咱們只要頂住最開始的三板斧,這河中府,就穩如泰山。
軍官們一聽,心中大定,吳文楚遂將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河中府,囤積了大量糧草,打定主意用這兩千多人死守。
阮文惠也知道他現在麻煩大了,最大的問題,就是如同吳文楚說的那樣,北河兵中很大一部分,並不擁戴,甚至是不信任他這個外人,特別是現在把事情搞砸了,更嚴重打擊了阮文惠本就不多的聲望。
所以,阮文惠沒搞什麼動員,也沒搞什麼交心,他知道這不會有多少用處,乾脆直接用殘酷的軍法控制上下,逼迫著這些人在他驅使下去血戰。
於是,河中府的攻防戰從一開始,就直接白熱化,並迅速上升到了極為殘酷的地步。
西元1775年,4月9日。滿清乾隆四十年,三月初十。
阮文惠強攻河中府足足二十二天,北河軍動用了他們幾乎所有的火炮,
把河中府的城牆轟塌了三次,曾一度突入城中,但最後都在吳文楚的決死反擊下,被趕了出去,缺口也給堵住了。
阮文惠傷亡兵將兩千多,仍然拿不下這座千瘡百孔的城市。
而城中的吳文楚也很堅定,他不管阮文惠耍什麼花樣,哪怕就是派了千餘人跋山涉水繞過河中府,吳文楚都不管。
因為吳文楚知道,一兩千人可以走,但只要河中府在,超過一萬人就會過不去,更別說整個北河軍上下十幾萬人了。
因此他還守在這裡一天,清化內鎮的北河主力,就一定會被困死在這個地方一天。
而且吳文楚很清楚,他是西山降將,延慶鎮又在潘文等人的蠱惑下半參與過叛亂。
若是他吳文楚想要洗掉身上這個污跡,別的不行,只能用血來洗。
而河中府的守城戰,就是他吳文楚的血洗污跡的最好地方,只有在這不計傷亡擋住了阮文惠,他才會成為莫大王的心腹。
小三十斤的巨大彈丸,從三十六磅的加農炮中噴涌而出,一炮就把面前這個不大的堡大門,直接被轟成了一地碎片。
黃廷寶精心在馬江北岸,拱衛清化內鎮城的玉皇山上修建的所謂三十六堡,不到二十天,就全部被拔除了。
北河軍戰死六七百人,輕重傷和被俘人員加起來超過三千,只能放棄玉皇山高地退回清化城中。
而他這一退,麻煩就大了,莫子布趁機在玉皇山上架設炮台,直接用三十六磅加農炮和三十六磅榴彈炮,居高臨下轟擊清化鎮城。
城中房屋多為木製,莫子布還特意不計成本用鐵彈,把它們加熱後射入城中,僅僅第一天就引起了大火災十餘次,黃廷寶只能發動全部民夫四處滅火,才把火勢給控制住。
但黃廷寶明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就算你想防,那也不可能一點紕漏都不出。
於是,黃廷寶傾向於與興唐軍決戰,生死就是這一錘子買賣了。
他派出信使去召喚阮文惠回師,準備合兵一處,與莫子布在玉皇山下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