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願上帝保佑我們?」
阿德里安上校幾乎快被氣瘋了,他憤怒的看著面前這個為他送來海軍已經決定撤退消息的信使,
「這一定假消息,艦隊書記官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他知道坤甸以及泗水團對於公司來說有多重要。」
阿德里安上校咆哮著,他其實真正想說的是,書記官知道他有多重要,
不會也不敢把他輕易拋下的。
因為從名字就看得出來,阿德里安上校與總督夫人阿德里安娜.約翰娜貝克的關係非常親近。
或者說,應該叫血濃於水。
阿德里安上校是總督夫人親妹妹的兒子,同時在阿德里安上校幼年喪母之後,總督夫人又把他收為了養子,有財產繼承權的養子。
在名義上,阿德里安上校甚至可以說是總督彼得魯斯的兒子。
這也使得他成為了整個巴達維亞陸軍中,僅僅排在威廉.奧托恩准將之下的二號人物。
「命令是亨德里克少將親自下的,無需通過書記官。當然,艦隊雖然走了,但接走幾位重要人物還是沒問題的。
上校,請收拾一下行李吧,外面還有一條船在等候,瑞恩斯坦准將已經同意你離開了。」
聽到是亨德里克少將親自下的命令,阿德里安上校才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沉默半響後,他搖了搖頭,「我不走,我不會丟下我的士兵,以這種恥辱的方式離開。」
充當信使的牧師看著這位屬於裙帶關係戶,但卻確實有些能力的上校,
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發脹,他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上校,這並不是恥辱,而是命令,總督大人親自下令你可以撤退的。」
牧師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阿德里安上校就更不會離開了。
因為巴達維亞人人都知道他和總督的關係,所謂總督下令撤退,在別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遮羞布,但對阿德里安上校來說,更像是當眾給他兩耳光。
「我不會走的,那位瑞恩斯坦准將已經送來了挑戰書,他想要用一個團的兵力與我打一場騎士之間的決鬥,我不能在這時候離開。」
所以,面子上很有些下不來的阿德里安上校選擇了拒絕,且拿出了一個看起來很高尚的藉口。
按照歐洲的標準,充滿貴族味道的騎士決鬥,只要答應了,就決不能輕易退縮。
「上校,這很可能是個圈套,興唐王是東方人,他們不具有騎士精神,
瑞恩斯坦准將也並非軍隊的實際控制者,你沒必要上他的當。」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阿德里安上校再次拒絕了,「就算這裡面有陰謀,那也可以讓所有人看到興唐王的無恥。
神父你可以離開了,請回去告訴總督大人,我阿德里安以及泗水團的官兵們,決定用鮮血扞衛voC公司在東方的榮耀!」
牧師嘆了口氣,離開了坤甸城。
他現在需要立刻去拜見瑞恩斯坦准將,因為阿德里安上校不能死在這,
不然他就拿不到調停戰事的酬謝了。
「劉,這就是現狀,看來興唐王是不會給你們活路了,把你的人加入到泗水團裡面來吧。」
牧師剛走,阿德里安上校就打開了一道暗門,劉耀宗臉色十分難看的站在門後。
「我還能控制四百人,他們都不在莫五的赦免名單之內,可以相信。」
我莫大王既然是要收西婆羅洲華人礦奴和農奴的心,自然就不會饒了這些黑心礦主、莊園主和他們的打手。
是以雖然坤甸沒被圍死,但仍然還有幾百人跟在劉耀宗身邊沒有離開。
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但瑞恩斯坦顯然不想讓劉耀宗等人過了這個年。
從三天前,已經到位的興唐軍炮兵就不斷在炮擊坤甸城。
同時,接到莫子布命令的元從近衛團也聽從了瑞恩斯坦的指揮,開始在城南單獨列陣,準備來一場一對一的決鬥。
陳光祖舉著望遠鏡目不轉睛的觀察著坤甸南門的情況,他身後元從近衛團一千四百人也已經列陣完畢。
團屬炮兵連被安置到了一個小山包上,由炮兵上校讓.皮埃爾指揮。
這位是莫子布親自從不列顛人手裡救回來的法軍近衛炮兵軍官,可以算是元從之一。
從龍近衛騎兵營抽調來的騎兵連,則藏在了線列步兵的身後,率領他們的是興唐軍第一騎將,歷史上拿破崙騎兵元帥讓.內伊的父親,騎兵中校皮埃爾.內伊。
而在線列步兵身前做散兵狀,拿著線膛槍的一個獵兵連,由客家神槍手李全率領。
這是興唐軍中的第一個獵兵連,裡面全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
裴長武、陳光祖、王無楚等悍將都先後在這個獵兵連中做過百總,可見戰鬥力之強悍。
分散在線列步兵兩側的高大擲彈兵們,由來自霍爾斯坦的日耳曼軍官弗雷德里克少校指揮。
他是莫子布第一支擲彈兵連的指揮官,此人非常英勇,如果不是因為文化太低又不肯學習,早就高升了。
要知道曾經由弗雷德里克親手教出來的瘋狂擲彈兵阿剛,如今已經是邊和團的千總了。
可以說,元從近衛團的這份配置,不但在興唐軍中堪稱恐怖,就是拉出來與滿清的健銳營精兵對打也不會落於下風。
或許只比如今風頭正盛的腓特烈大帝的普魯士近衛軍稍弱一些,就是遇到法國和不列顛的近衛軍了,也能斗個旗鼓相當。
「荷蘭人有膽量出來嗎,如果他們知道我們是誰的話?」絡腮鬍子被燒的總是參差不齊的弗德里克少校策馬過來問道。
陳光祖放下望遠鏡微微一笑,「不管荷蘭人敢不敢出來應戰,他們都是輸。
因為他們不出來,就明顯是怕了我們,如果他們出來,則會被我們無情的擊敗!」
陳光祖非常有信心,這種老子天下第一的豪情,就是真正精銳該擁有的。
看到元從近衛團所有官兵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陳光祖人來瘋的策馬奔馳了幾步,隨後大聲吼道:
但我希望他們來,因為吾輩,正缺少一個揚名天下的機會。
而擊敗這些荷蘭人,就是最好的試金石,殺光他們,榮耀就全歸我們了!」
陳光祖的一席話,說的元從近衛團的官兵們心潮澎湃,恨不得荷蘭人現在就出城來讓他們大殺特殺。
而仿佛上天也在幫助他們一般,隨著坤甸城傳陣陣鼓聲,破舊的坤甸南門緩緩打開,穿著墨綠色上衣和白色褲子的東印度公司巴達維亞陸軍出現了。
「大王有教!」一看敵人出來了,內司參謀武性立刻高舉手中的黃色絹布大喊一聲。
轟隆一聲,周圍所有的官兵立刻都半跪下了。
「承天應命興唐繼漢仁德大王莫昭教旨,曰:
南洋者,南中國之洋也。
自漢唐始,宋末盛,祖先破海斬浪至此,披荊斬棘,立屯墾,行教化,
建邦國,遺澤我等,看似異域,卻是鄉土。
惟願元從團上下,不負祖先重託,以我戈矛,使四方各邦周知,今日之南洋,究竟是誰之天下!」
陳光祖半跪接過教令,「請大王放心,元從近衛團必不負祖先,不辱使命,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官兵們三呼萬歲,隨後起立,各自歸位。
而與元從近衛團比起來,荷蘭人的泗水團雖然也稱精銳,但本部核心只有不到六百白人陸軍,其中線列步兵四百,擲彈手數十,炮兵數十。
其餘一千餘人,都是泗水土著組成。
泗水城是較早被荷蘭人統治的地區,因此土著被馴化上百年以後,利益基本與荷蘭人一致,戰鬥力也算可以,
至於劉耀宗的三四百人,則被放在了中軍,阿德里安上校希望他們能在戰鬥中直衝元從近衛團。
你們不是喜歡肉搏嘛,那就讓你們肉搏。
聽到對面山呼海嘯的歡呼聲,看著清一色的紅色鴛鴦戰襖和朱漆勇字盔,阿德里安上校忍不住有些手心冒汗。
他雖然素稱驍勇,看起來也很有能力,但荷屬東印度公司這些年沒打過什麼硬仗。
也就是說,阿德里安上校的驍勇和知兵,還未經過艱苦戰鬥的檢驗。
這還是一個半菜鳥,不是陳光祖這種跟著莫子布南征北戰六七年,還打過滅國之戰的百戰宿將。
「他們人多,一定會主動來進攻的。」武性傳完莫子布的教旨之後,就一直跟在陳光祖身邊。
陳光祖看了看這個被重點培養的漢化京人一眼,板著臉說道:
「戰場上第一要務,判斷一定要有依據,不能憑自己的以為,比如現在,我知道大概率荷蘭人會主動前來,但萬一他們不來呢?」
陳光祖把手一揮,「所以要用實際行動逼迫他們上來,不要用以為。」
「傳令,讓李全的獵兵連上前襲擾。線列第三、第六兩個連做好策應準備!」
隨著命令下達,荷蘭軍隊還在擺陣型的時候,李全的獵兵們就開始以散兵隊形向前出擊了。
他們的腰間武裝帶為白色,非常容易辨認,不會讓線列步兵以為要開始出擊,也使得指揮官能在煙火繚繞的戰場上敏銳發現並調動他們。
阿德里安上校還在按照歐洲以前的打法,即主動進攻的一方將帶炮車,
能快速移動的野戰炮推到第一線。
先與對方進行炮戰或者用火炮轟擊對方的線列步兵,迫使他們按照自己的預想移動,然後再按部就班的到指定位置進行線列步兵的排隊槍斃。
此時見到元從近衛團中散出一百餘人,也沒有個陣型,稀稀拉拉的就往自己這邊來,阿德里安頓時有些猜不透對面的戰術。
難道他們想上來打自己的炮兵?
阿德里安上校很快又搖了搖頭,燧發槍的有效射程也就最多一百三十碼(一百二十米)左右。
而他裝備的三門六磅野戰炮有六百六十碼(約六百米)的有效射程,這顯然不足以讓步兵打到炮兵。
遲疑之間,阿德里安上校沒有做出合適的安排,他的軍隊也處在調動之中,到處嘈雜一片,許多人就這麼看著敵人快速靠近了。
李全拍了拍手上的步,這是一桿不同於興唐軍現在使用的褐貝斯燧發槍的火。
因為它是一桿線膛槍,脫胎於奧地利獵兵使用的線膛槍,到了南洋之後,莫子布又改進了膛線,完全用人工打造,被命名為神機。
「準備裝填,各自散開,先打軍官,打不到軍官才許打士兵。」李全低喝一聲,從腰間的武裝袋中摸出一顆鉛彈。
這種鉛彈經過統一精緻的模具澆築,每一枚的彈丸大小都基本相同,然後再於鉛彈表面包裹皮革,以增加氣密性,提高精度和射程。
四百五十碼(四百一十米),看看鬼鬼票票,分散而來的興唐獵兵,已經列陣完成的荷蘭士兵們大聲鬨笑了起來。
一個鑲著金牙的炮兵上尉得意的高昂著頭,「你們這些該死的東方猴,法蘭西的豬們就是這麼教你們打仗的嗎?」
另一個火炮手也跟著附和了起來,「聽說高盧雞們在歐洲被酸菜們打的精神失常了,現在看來是真的,因為他們在東方就教出了一群精神失常的瓷娃娃。」
酸菜指的是日耳曼人,算是歐洲最早的地域歧視了。
而在南洋,歐洲殖民者很喜歡用英語CHINA這個詞來一語雙關,稱中國人為漂亮但很脆弱的瓷娃娃。
聽到這些調侃的語氣,荷蘭人戰前的緊張一下消散了許多,為了壓制即將到來的生死決戰,許多人更是刻意癲狂的大笑了起來,還邊笑邊前俯後仰的。
砰!
炮兵上尉正在前俯後仰的後仰狀態時,李全開火了,一枚包裹著牛皮的鉛彈從槍口激射而出。
炮兵上尉大頭猛地向後一甩,人急速往後一仰,雙腳離地飛向天空,然後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看起來好像是他後仰太過用力,而讓自己摔倒了一樣。
人群的笑聲戛然而止,如同一起得了失語症一般。
噗通,一門火炮的火炮長難以置信看著自己胸前,白襯衣突然就被鮮血染紅了。
中彈了,火炮長心裡一驚,他猛地用手按住溫熱的傷口,轉身就想往後跑,但只走了兩步,他就全身無力,左腳踢右腳,如同醉酒一般的倒下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線列步兵中尉也發現了不對,他大喝一聲向前走了幾步。
然後一顆鉛彈準確的命中他,中尉跟跪了兩步,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個舉著旗幟的少尉也搖晃了兩下,歪歪斜斜的就倒下了。
「他們都怎麼了,中國人在施展魔法嗎?」有人驚惶的問道,整個戰場上充斥著詭異的氣氛。
荷蘭士兵們向遠處看去,四百碼以外的興唐士兵全部都蹲下去了,好像是在裝填。
「少校,亨克中尉是被鉛彈擊中了心臟,這不是什麼魔法,是中彈了!」有人驚叫著,用手指著地上的亨克中尉大聲報告著。
還沒開戰就莫名其妙失去了四五個軍官,這讓指揮著兩個連的大衛少校極為惱怒,他從人群後面快步跑到了第一線。
一名興唐兵神射手發現了他,眼裡冒出了興奮的光芒,平日裡非常難以裝填的線膛槍,竟然出奇的變的快速了很多,
神射手取出通條,飛步向前跑去,四百五十碼的距離上哪怕是神機的殺傷力也還是太低了,精確度也不夠,剛才全連齊射,七十發鉛彈竟然只打死了六人。
大衛少校剛剛確認了亨克中尉的傷口的確是槍傷,他的餘光就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一種直覺讓大衛少校覺得這人是沖自己來的,但是現在還有最少兩百七十碼(兩百四十五米),應該是安全的。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橘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啪的一聲,鉛彈準確的命中大衛少校左肩。
他慘叫一聲,一下就蹦了起來,隨後三兩下跑到了呆立的線列步兵後面「快,向前進,他們手裡有射程非常遠的卡賓槍!」
大衛少校明白了,雖然有點晚,可是驚慌中,他的命令下達的有些莫名其妙。
這兩個連的大部分人沒有聽到『射程非常遠的卡賓槍』這句話,他們只看到主官被擊傷,然後命令前進的鼓聲就響起了。
在平日裡訓練的肌肉記憶驅使下,這兩個連隊的荷蘭士兵,立刻組成緊密的線列隊形開始向前。
而這樣的隊形的線列步兵,就是獵兵的最愛,幾乎不用瞄準都可以打中。
一百餘人裝填一發,奔到兩百四五十米之後,線膛槍的精準度立刻就大了起來。
槍聲陣陣,大衛少校的這兩個連,立刻就像是被砍倒的甘蔗一樣,接二連三的不停倒下,不一會就被殺死了二三十人。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對面那些鬼鬼祟崇的傢伙手中,有射程非常遠的發槍。
這些可憐的荷蘭殖民地陸軍,雖然他們看上去像是一支歐洲軍隊,但實際上絕大部分的人最近十年都沒有在歐洲。
他們根本不知道在歐洲,獵兵已經開始成為新的,重要的兵種了。
阿德里安上校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額頭的冷汗,他倒不是不知道有獵兵的存在,他聽過,但完全沒當回事,認為那不過是奇淫技巧。
這是受了荷蘭國內不重視陸軍,保守呆板風格的影響,此時從海上馬車夫位置上瘋狂衰落的荷蘭與我大清,在某些方面可謂難兄難弟。
『劉,讓你的人上,把這些傢伙給趕回去!」
百多杆線膛槍在兩百多米外自由射擊,沒人扛得住的,看到自己剛開打就損失了好幾個軍官,大衛少校也失去了指揮能力,他的兩個連更是被打的人心惶惶。
阿德里安立刻決定把劉耀宗的人往前面頂,為他爭取調整的時間,
劉耀宗也沒有辦法,現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荷蘭人了,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而在豪叫著的黑心礦主和打手們,身著黑衣,手持刀槍越眾而出之前,
李全就做好了準備。
因為明擺著,荷蘭人被他打的兩個連隊死傷慘重退了下去,炮兵還被打死了十幾個,肯定是要來驅趕他們的。
於是,李全大聲吹響了口中的銅哨,原本分散的獵兵們迅速集合到了一起。
劉耀宗等人從荷蘭線列步兵後面撲出來,立刻就一頭撞到了列陣好的獵兵們槍口上。
雖然獵兵們的神機線膛槍來不及裝填,但他們人手一把手。
等打手們爭先恐後衝到五十米上,獵兵們立刻抽出一百多把手,分兩段擊發,頓時就把他們打的人仰馬翻。
這些人雖然兇殘,但並沒有見識過正規軍的陣仗,豬突般衝過來的快,
瞬間死傷一二十人後,跑回去的也更快。
隨後,李全追趕著他們的腳步,獵兵們衝到兩百二三十米,再次裝填,
一輪齊射,打的還沒撤下去的兩個荷蘭連死傷更加慘重。
李全甚至有種讓獵兵們衝上去發起萬歲突擊的衝動,但在最後,他明智的下達了後退的命令。
因為阿德里安上校已經藉此機會,完成了基本的隊形調整。
前面被獵兵們打的失去戰鬥力的三四百人被撤了下去,後面隊形嚴整的線列步兵開始大踏步向前。
轟!轟!
兩門荷蘭野戰炮開始轟鳴,呼嘯的炮彈明顯是往獵兵們砸過去的,李全身邊的親隨立刻吹響了海螺號角,線膛槍裝填太慢,此時獵兵們該後退了。
眼見趕走了討厭的獵兵,生怕對面又出什麼么蛾子的阿德里安上校,直接命令全軍壓上,企圖利用人數優勢直接決戰。
「獵兵連到左翼,準備集中打擊敵軍右軍。」
「右翼第八,第十一,第十七三個連遷回,斜線前進,槍擊敵軍左軍!」
「炮兵直接猛轟中路!」
「騎兵繼續臥倒,不要讓敵人發現。」
陳光祖一道道命令下的非常準確,而這就是他最擅長的。
你要讓他布置戰略,自主帶兵,指揮萬人級別的戰鬥,他肯定會把事情搞砸。
但是帶領一兩千的精兵戰鬥,那他就是霍去病這個級別的。
陳光祖十分善於發現戰場上敵人的小破綻,再驕傲的兵到了他手裡,也會心服口服的聽命,能做到上下一心,如臂指使。
元從近衛團有四門六磅野戰炮,兩門八磅野戰炮,火力比起拿皇時期的法軍千人三炮標準還要高出很多。
而荷蘭人兩千人卻只有三門火炮,雙方的火力對比,一下就被拉開了。
更糟糕的是,荷蘭人在一開戰就遭到了獵兵的打擊,其中一門六磅野戰炮的軍官和火炮手都被打死了,這使得他們只剩下了兩門四磅炮可以用。
而且荷蘭火炮還是在行進中,需要慢慢擺好位置開炮,而興唐軍的火炮早已在山包上架好,立刻就能居高臨下的開火。
五百米,興唐軍首先開炮,碩大的彈丸在精煉黑火藥的猛烈推動下,呼嘯著全部砸向了荷蘭中軍。
而這裡的正是荷蘭軍的主力,五個白人步兵連,六門野戰炮只往這一個點猛轟,立刻就對他們造成了極為恐怖殺傷。
悽厲的慘叫和殘肢斷臂亂飛,極大打擊了士兵和軍官的信心,使得他們的步伐慢了下來。
同時在右翼,李全的獵兵連又開始上前,不停對準泗水團的泗水土著們開火。
右翼的泗水土著根本承受不住這種傷亡,哪怕那些在荷蘭人開辦孤幾兒院長大的百化土著軍官強令士兵上前,但他們仍然開始了不斷後退。
而左翼的荷蘭軍則沒有受到多少打擊,因為這邊的興唐軍三個連也是線列步兵,還沒有開始進攻。
這麼一來,本來呈中軍在前,兩翼在後的雁形陣,結果就剩下了左翼還在向前,整個陣型已經完全傾斜了。
阿德里安上校在遠處看的暗暗著急,他飛速讓衛兵去通知左翼停止前進,並把預備隊放到右翼,本人則直接前往中軍,希望能穩住戰線。
不然的話,興唐軍就可以把他右翼打凹進去後,直接包抄中軍了。
只是,荷蘭左翼停下了,與他們相對的興唐軍右翼卻不會停下,士兵們在軍官的激勵下,萬眾一心的向著他們靠近。
荷蘭左翼比右翼稍好,泗水土著的比例沒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戰鬥力還行。
他們看到元從團前來,指揮官立刻站到了前排,擺出一副毫不畏懼的姿態。
八十米,鼓點聲中,繃不住的荷蘭人放出了第一輪排槍,慘叫聲響起的同時,黑煙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好像敵人也消失了一般。
指揮官臉上都麻木了,所有第一排的士兵都在等著興唐軍開火的,但是等了五六秒之後,對面卻沒有哪怕一顆鉛彈射來。
「他們一定是死傷慘重無法還擊了!」有個土著忽然腦洞大開的叫道。
然後他突然的一聲慘叫,腦袋上突然冒出了一個巨大的血洞,真正的腦洞大開了。
六十米左右才可以開火,這是元從團的鐵律!
雷霆般的火聲響起,荷蘭左翼瞬間倒下了一大片,而在連續的火光閃動之後,萬歲,萬歲的呼喊聲猛然響起。
元從團三個連的線列步兵立刻發起了英勇的衝鋒,土兵們用緊密的陣型,十幾秒中就跨過了六十米的距離,前排受到重大打擊的泗水土著根本不敢進行白刃戰,紛紛向後跑去。
「沒活路了,跟他們拼了!」劉耀宗提著一把梭鏢,看著身後幾百個臉色慘白的華人人渣喊道。
「殺啊!」人渣們鼓起最後的勇氣,猛地頂了上去,把他們必須幫荷蘭人頂住左翼,不然就全完蛋了。
「萬歲!」元從團的士兵們大吼一聲,怒視著眼前的人渣們。
兩股華人洪流一般的對撞到了一起,劉耀宗平舉梭鏢對著眼前一個元從士兵扎過去。
這個士兵經驗非常豐富,看到劉耀宗的梭鏢捅來他沒有試圖去躲避,而是大喝一聲,也把刺刀向前一刺。
劉耀宗心裡一喜,他的梭鏢比對面刺刀長,對捅的話,這個元從兵必死無疑。
但就在此時,一股大力傳來,他的梭鏢被誰一抬,猛的就向上一偏,扎了一個空。
劉耀宗定晴一看,原來是另一個元從兵從旁邊猛的磕了一下他的梭鏢,
劉耀宗大叫一聲不妙,對著他扎的刺刀就已經到了。
由於此前劉耀宗很自信能捅死對面這個元從兵,因此根本沒留後手,結果左肋就狠狠挨了一下。
他慘叫一聲,想要退後,卻被後面人擠得根本退不下去。
不過他對面的元從兵扎了他一刺刀後,卻沒有繼續捅,而是非常迅猛的抽回然後向上一挑,將另一桿刺向他同袍的梭鏢打偏。
幾乎在這同時,打偏劉耀宗梭鏢的那個元從兵雙手一推一拉,刺刀猛地扎到劉耀宗身邊。
那個梭鏢被打偏的礦山打手胸口中刀,身體一抖,立刻就失去了戰鬥力。
然後下一秒,兩把刺刀就一上一下捅向了劉耀宗,劉耀宗一把梭鏢拿到手裡,捅刺不是,格擋也感覺處處有漏洞。
人一慌,動作立刻就變形了,加上他剛被捅中,膽氣早已泄露,根本無力招架,頓時被連捅兩刀,根本沒有還手,就身體一軟,栽倒在了地上。
劉耀宗怎麼也想不明白,他一身武藝,刀槍劍戟都耍,平日裡閃轉騰挪,尋常人根本刺不中他,為什麼到了戰場上,就這麼普通兩個士兵,一檔一刺他卻根本無法招架。
一個大腳當胸踩來,咔嘧的脆響響起,劉三少爺死不目的抽搐了兩下,徹底沒了聲息。
興唐軍的刺刀戰術就是這麼簡單,兩到三人一組,你幫我擋,我幫你擋,互相協作,管你什麼高手,幾個回合下來保管隔屁。
特別是元從兵這樣的百戰精銳配合使用,威力就更大了。
阿德里安上校大急,他知道左右兩側都撐不住多久了,萬一他們被打崩,中軍立刻就會被合圍。
「低地的勇士們,前進,先擊退當面之敵!」恰在此時,興唐兵的火炮停了下來,這讓阿德里安上校升起了一絲奢望。
他或許可以靠這五百白人士兵擊潰當面的興唐兵,扭轉戰局。
但是他失算了,他對面的是興唐軍元從近衛團,近衛第五連,莫子布行五,所以興唐軍中,第五連一定是最精銳的。
六十米,荷蘭人首先開火。
興唐兵損失十餘人,第五連視死如歸,仍舊奮勇向前。
四十米,第五連開火了,一百杆燧發槍聲動天地,荷蘭中軍立刻栽倒了三十餘人。
「開火,開火!」阿德里安上校嚎叫了起來,四十米了,只要自己還能打一輪,對方也會承受不住這個傷亡的,
然後就在此時,爆炸聲猛地響起,弗德里克中校的擲彈兵沖了過來,正準備開火荷蘭人死傷更加慘重。
「拉本,你的擲彈兵呢?」爆炸的氣浪把阿德里安上校都掀翻在了地上,他扯著嗓子豪叫了一聲,被他點名的五十名荷蘭擲彈兵鼓起勇氣填了上來。
「騎兵,他們有騎兵,驃騎兵來了!」然後就在這個當口,大地震顫了起來。
陳光祖放出了他的殺手,皮埃爾.內伊中校的一百二十名驃騎兵。
方才這些驃騎兵讓戰馬臥倒在線列步兵後面,因此阿德里安上校根本沒注意到。
山呼海嘯的萬歲聲響起,在聲浪的助威中,左右兩翼的元從團士兵不斷把荷蘭人往中間擠壓。
而在這電光火石間,第五連讓開了中間的位置,迅雷般的驃騎兵衝進了荷蘭人的步兵中。
他們揮舞著雪亮的馬刀來回衝殺,就像是犁地一般,來回不停掃蕩。
阿德里安上校徹底失去了對所有人的控制,擲彈兵們甚至都來不及點火就被紛紛砍翻。
所有人都在逃跑,到處亂成一團,只有萬歲的歡呼聲伴隨著荷蘭語的慘叫聲和馬蹄的震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