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一旁的白皖驚呼一聲,趕緊去攙扶秦凡。
此時的他,原本花白的頭髮已經全白,面容憔悴。
這麼長時間,沒有白澈的消息,白澈八成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隨時可能確定的喪子之痛,折磨的他心神俱疲。
唯一的希望,就是剿滅虎頭寨,在山上仔細搜查,看能不能找到白澈,畢竟……他是在那次剿滅虎頭寨的行動中失蹤的。
徐渭、南峰帶兵潛入五逐郡,黑掉九鳳樓的兵器,劫掠安城後,就是打算順手滅了虎頭寨的。
現在徐渭、南峰全軍覆沒。
剿滅虎頭寨,搜尋白澈的事,只能往後拖了。
而且,這一次,折損這麼多精銳,對秦凡大軍的打擊,堪稱沉重。
「本王沒事!」
秦凡穩住身形,沖白皖擺了擺手,抬手擦去嘴角血跡,他看向探子。
「五百飛羽衛、五千精兵,如何全軍覆沒?」
「九鳳樓的高手、私軍,傾巢而出了不成?」
「不是……」那探子額頭見汗。
他是秦凡從京都帶出來的心腹,是心腹,才知道前段時間潛入五逐郡的那些人馬,意味著什麼。
那不是普通的兵卒,那是真正的精兵。
即便,如今青州平叛的大軍中,經過數輪徵兵,除去後勤輜重部隊,作戰部隊人數,已經恢復五萬。
但真正的精銳,只有一萬而已。
這些都是秦凡的家底。
這些人沒死在征討邪教的戰場上,反而折在了五逐郡,而且折了一半。
他能感到此時秦凡劇烈波動的情緒。
他跪在地上,低垂著頭,整張臉深深埋下,面對著地面石板,不敢抬頭看秦凡一眼。
剛才,他看到了……
看到一向穩如山嶽的洪王殿下,吐血了。
戰局緊迫。
主帥牽動軍心。
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我帶人探查了青龍峽、龍頭嶺一帶,山壁崩塌,亂石成塚。」
「又在青龍峽附近,各處山坳多方打探,可以確定,是地龍翻身,導致山壁崩塌。」
「正巧,那時候,我軍正在埋伏九鳳樓押運兵器的車隊。」
「我軍五千精兵,還有九鳳樓的押運隊伍,全都被埋在亂石之中。」
「地龍翻身?」秦凡額角青筋隱現。
這比被九鳳樓埋伏算計,更讓他難以接受。
他平白生出一種感覺,就連老天都在跟他作對。
一時間,只覺得一塊大石壓在心口,煩悶窒息。
急火攻心,喉頭髮甜,又有鮮血湧出來。
秦凡狠狠咬牙,硬生生把這口血咽了回去。
「那些兵器,還有銀錠呢?」
「殿下……」探子聲音發顫,「兵器、銀兩都不見了,就連我軍穿戴的甲冑,用的兵器,全都不見了,龍頭嶺只剩下屍體了。」
「據卑職探查到的消息,卑職趕到龍頭嶺探查時,距地龍翻身,已過去十日之久。」
「兵器、銀錠,還有我軍的甲冑、兵器,應該…應該都被周圍的流匪搜刮一空了。」
秦凡臉色凝重,穩住心神,開口問道:
「你在龍頭嶺,除了我軍與九鳳樓屍首,還看到了五逐郡流匪的屍體?」
「這倒沒有……」
「那就不是被流匪搜颳了去。」秦凡一對虎目中,冷芒跳躍。
「足夠武裝十萬大軍的兵器,還有交易的銀錠,對流匪而言,這是巨大的寶藏。」
「若是被各路流匪搜刮分了,那龍頭嶺必會發生廝殺爭鬥,不可能只有咱們和九鳳樓的人。」
「這……」那探子僵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回話,這一點,他沒想到。
「除了我軍和九鳳樓,還有第三方人馬,參與其中!」秦凡篤定道。
心中揣測著這第三方人馬的來歷,他又問道:
「那飛羽衛呢?」
「他們也葬身地龍翻身之中了?」
「沒有,他們都在安城中身隕,據卑職探查到的消息……」探子頓了頓,似乎對自己探查到的消息,也感到匪夷所思。
「半月之前,段家出動數百高手,又花重金召集青州江湖的高手,齊聚五逐郡安城,合計千餘人。」
「而飛羽衛,就是死在了與他們的廝殺中。」
「段家?」秦凡錯愕,追問:「哪個段家?」
「青州段家!」
「青州段家?」秦凡、白皖幾乎異口同聲,驚呼出聲。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交換了眼色,彼此眼神中,皆是你不相信,還有凝重。
詭異。
實在太詭異了。
段家怎麼會對飛羽衛出手?
秦凡又問了探子幾句,得到所有探查到的信息後,他擺了擺手。
「你先下去吧。」
「是!」
「等一下!」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那探子心裡捏了一把汗。
「本王嘔血之事,除了再讓第四人知曉。」
「是,卑職謹記!」
秦凡看了那探子幾眼,最後還是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吧。
那探子如蒙大赦,趕緊退了出去。
屋內。
一片寂靜。
就剩下秦凡、白皖兩人。
良久之後。
「白先生,這件事……你怎麼看?」秦凡聲音艱澀。
「回殿下,我認為,可能是大殿下的手筆。」白皖說道。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那段家呢?」秦凡反問。
「這幾日,我也聽到些風聲,段家人派了不少人手,出關向五逐郡去了探查消息。」白皖神色凝重。
「他們探查的消息,是關於族長段罡的,好似…段罡跟段家失去了聯繫。」
「我猜……」
白皖說著,瞄了眼秦凡。
「說,繼續說。」秦凡抬手點了點白皖。
「我猜…安城的事,有大殿下的人暗中動手,調動飛羽衛與段家高手的矛盾。」
「而後,大殿下的人,坐收漁翁之利!」
「本王想來,這件事,也與老大脫不了干係。」秦凡雙眸微閉,靠在椅背上。
「可是……段罡為什麼要出動那麼多高手,還召集了整個青州江湖的高手進安城?」
白皖鬍鬚輕顫,語氣沉重。
「能讓段家如此瘋狂,我只能想到一樁事。」
「十八路諸侯王的寶藏!」
秦凡雙眸倏的睜開,神光綻放。
「若是如此,那老大出手,就不奇怪了!」
「此事詭異,我也只是猜測而已。」白皖悵然,看向一旁的輿圖。
那輿圖上所繪,正是五逐郡。
「五逐郡東西兩側,被山脈阻隔,若真是寶藏出世,大皇子的人出手,那他想運出五逐郡,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自五逐郡以北,繞路西夏,經幽州進入大乾腹地。」
「第二條,自五逐郡以南,直接走青州。」
秦凡目光也落在五逐郡輿圖上:「繞路西夏,風險太大了,走青州,我在這裡。」
「最穩妥的,就是不運走寶藏……」
「青州戰事,不能再拖了,今年年關,必須把邪教剿滅!」
雖然只是猜測,但這猜測,卻是所有可能中,最合理的一個方向了。
除了自己那陰險的大哥出手,暗中作祟。
有能力、有實力、有動機做這件事的人,他再想不出第二個。
聽出秦凡言語間的決絕,白皖面露憂色,開口勸道:
「殿下,如今局勢,青州戰事急不得。」
「安城之事,我軍精銳折損過半,兵器交易之事也夭折了,這時候,還是死守岩陽、陝霞、藍田三郡為好。」
白皖說著,來到懸掛著的青州輿圖前,伸手指點。
「攻城戰,消耗巨大,邪教打下青州十郡之地,必要尋求錢糧補給。」
「他不向百姓伸手,就得向各郡大族伸手。」
「邪教揭竿,打的旗號就是讓百姓吃飽飯,為民請命,若是對百姓伸手,咱們只要派探子潛入,煽動輿情,那邪教前後不一,民心自潰。」
「而他們若是向各郡大族伸手,那必然引起大族不滿,甚至反抗,依舊是一個亂。」
「青州之戰,拖著,對咱們有利,速戰速決,正中邪教下懷。」
「這道理……」秦凡瞥了眼青州輿圖,嘆了口氣。
「本王豈會不懂?」
「只是,京都那邊不會給我時間。」
「安城的事,若真是老大出手,我派兵進五逐郡的事,瞞不住的。」
「老大必會在父皇面前,扇陰風點鬼火,甚至,會把此事,搞的太下皆知!」
「南楚、西夏向大乾發難,朝廷向我施壓……」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說著,秦凡眼神閃過堅決,起身來到桌案前,研墨提筆。
不多時。
四封密信寫好。
「辛苦白先生,親自跑一趟了。」
白皖看著桌案上的四封密信,臉色大變。
「殿下,私自調兵,這可是大忌啊!」
「調兵是大忌,我調的又不是兵,我只是借些高手而已。」秦凡聲音平淡,但其中越是醞釀著驚人的決心。
白皖看著桌案上的四封密信,神情凝重。
這四封密信。
一封是給京都趙家的。
趙家,大乾三大門閥之一,也是秦凡的母族。
另外三封,分別是給兗州盧家,幽州崔家,燕州姜家。
這三家,都是位列大乾十二家的世家。
也是跟京都白家一樣,支持秦凡的鐵桿。
看到秦凡拿出這四封密信的時候。
白皖明白。
秦凡這是孤注一擲了!
(本章3021字,一更。
兄弟們抱歉哈,今天更的不太準時,先出一更,那兩更,可能晚上10點左右出來,或者凌晨三點半,跟明天的一起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