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大漢注視段罡,神情自若。
「怎麼看出來的?」
「我自認扮的很像,外面的飛羽衛都沒認出來。」
段罡神色複雜:「老夫在鍛造一途,浸淫數十年,靠的可不僅是一雙手,還有這一雙眼睛。」
「我在二皇子帳下數月之久,與徐渭見過不止一面,他雖生得魁梧粗獷,但雙眼之中,卻沒有你這般濃烈的殺氣。」
「不錯。」黑臉大漢雙手一拍。
身後立即有人給他拿來一張椅子,他一揮斗篷,大馬金刀的坐在正廳之中。
「青州段家的族長,在鍛造一途上的造詣,果然不淺,眼力非凡。」
「你是個人才,我不殺你,以後就跟我混吧,為我效力。」
「放肆!」段坤一聲怒吼。
他身形一閃,整個人勢如蠻牛,沖向黑臉大漢,一拳直搗其面門。
砰——
沉悶的肉體碰撞聲炸響。
黑臉大漢坐在原位,紋絲未動。
段坤噔噔噔連退七步,粗壯的手臂控制不住的顫抖,四根指骨全骨折了。
剛才那一擊,他全力出手,內力、蠻力,毫無保留。
可是竟然撼動不了眼前這人。
對方竟然半點內力都沒用,只是用蠻力接了他一拳。
他拳頭怎麼會這麼硬?
段坤眼中驚駭。
剛才那一拳,他能清晰感受到,那黑臉大漢並不比他的力氣更大,但拳頭卻是比他硬太多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用木棍去擊打鐵棍一樣,力氣越大,反而越容易折斷。
他四根骨折的指骨,就是被自己巨大的力道生生震斷的。
對方太硬了!
「坤兒!」段罡沉喝一聲,「你先退下。」
段坤忌憚的瞄了眼黑臉大漢,退到段罡身旁,小心戒備。
段家十二傑,更是全都暗運內力,警惕的看著黑臉大漢,還有他帶來的三十個披著麻衣斗篷的人影。
他們之前被賈泉、洪綰兩人偷襲,就受了內傷。
又經這半夜大戰,已是傷上加傷,一運轉內力,經脈隱隱作痛。
但形勢危急,為了護住段罡,他們已經有了隨時搏命犧牲的準備。
正廳中,其餘的段家高手也好不哪去,基本人人帶傷。
這些,段罡自然都看在眼裡。
他目光快速掃過眾人,最後視線落在黑臉大漢身上。
「閣下,此時此刻,你還能如此氣定神閒?」
「我已看穿你的偽裝,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到時候,外面飛羽衛要殺的就是……」
「啊!!」慘叫聲突然從外面傳來。
「你們是什麼人?」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夾雜著咒罵聲。
沒過多久,外面的聲響逐漸平靜下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是……」段罡身子不禁坐直,向外望去,雖然隔著院門,他看不到外面的包圍圈發生了什麼,但心中已有猜測。
「段族長,現在呢,你覺得我會怕嗎?」黑臉大漢眼神幽冷。
段罡看著黑臉大漢,眼中滿是忌憚和唏噓:「沒想到…聞名天下,戰力超群的飛羽衛竟然死的就這麼……憋屈,這麼不明不白。」
「再戰力超群也是人,打了這麼久,他們也都累了,何況還沒有防備。」黑臉大漢緩緩說道。
「卑鄙!」段家一眾高手紛紛開口怒罵。
「無恥!」
「……」
眾人紛紛開口,悲憤莫名。
眼前這人,就是利用他們跟飛羽衛打的兩敗俱傷,才得手的。
雖然,頭半夜,他們還和飛羽衛生死大戰,打得難分難解。
可此時,他們人人帶傷,被眼前這人威逼,與被算計慘死的飛羽衛,突然生出惺惺相惜、同命相連的悲愴。
「你這無恥惡賊,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不得好死!」
「……」
面對段家眾人的咒罵。
黑臉大漢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吐出兩個字。
「幼稚!」
「將帥無能,累死三軍,什麼狗屁道義,騙小孩子的鬼話罷了,我只信奉一個真理……成者王侯,敗者寇!」
「段族長,你說呢?」
「呵呵呵……」段罡搖頭苦笑,「說的好啊,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閣下好手段!」
說著,他緊盯著黑臉大漢,一雙滄桑的老眼,格外銳利。
「只是,你處心積慮,到底意欲何為?」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黑臉大漢攤開雙手。
「從今以後,你們都是我的人,跟著我混,為我效力!」
「你到底是誰?!」段罡面色鐵青。
黑臉大漢抬手,扯下黏在臉上的濃密鬍鬚。
再伸手扯下雜亂的眉毛,露出下面整齊的劍眉。
最後,抬起斗篷在臉上用力抹了抹,原本黑炭樣的麵皮變淺了許多。
一張年輕俊朗的臉,暴露在眾人視野中。
雖然這張臉還是有點黑。
但段罡一眼就認出了他。
「齊雲,是你!!」
他手掌顫抖,指著齊雲,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是你?」段家十二傑驚叫出聲,嗓音都變尖了。
「你不是被那三個聖女、聖子追捕嗎?怎麼會……」
「一場戲罷了。」齊雲淡笑,「他們三個跟我好的很,怎麼會對我下手?」
「現在,飛羽衛全軍覆沒,四座城門全都被九鳳樓、御寶齋、琉璃閣分堂的人手封鎖。」
「有三位聖女、聖子助我,你們現在人人帶傷,插翅難逃!」
「好啊,好啊……呵呵呵……」段罡慘笑,整個人頹然坐在椅子上。
「老夫以為這一局布置嚴密,天羅地網,定可將你擒住,收歸段家!」
「沒想到一時貪念,竟然被九鳳樓、御寶齋、琉璃閣三家,和你一起,聯手算計了!」
「族長,別灰心,我們跟他們拼了!」段家十二傑大吼。
「不錯,跟他們拼了!」
「您身為青州段家族長,貴為墨家支脈脈主,怎能淪為這惡賊的階下囚?」
「都住口!」段罡一聲低喝。
正廳中,安靜下來。
眼看著大勢已去,他不想段家再徒增傷亡。
若是只有齊雲,那還好說,可以拼死一搏。
但有南宮雪、賈泉、洪綰給齊雲掠陣,那便沒機會了。
他不想段家人做無畏的犧牲。
鎮住眾人後,他看向齊云:「老夫答應你,跟你走,但你也得答應老夫,不得傷他們性命。」
「這自然沒問題。」齊雲露齒一笑。
「我可是求賢若渴,怎麼忍心要他們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