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房間中,燈火通明。
古香古色,不知講究的客廳內。
任禮、任思思,父女二人,相對無言。
齊雲在偏廳給佟湘雲煲湯,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藥膳,是滋補的好方子。
剛才一進東苑,他就直奔東苑伙房,裡面的滋補食材,全都挑最好的拿來。
佟湘雲身子太虛弱了。
剛才又昏了過去。
屋子裡,靜寂無聲,只有偏廳咕嘟咕嘟的煲湯聲。
氣氛有些尷尬。
「咳咳……」任禮喝了口溫吞吞的茶水,開口說道:
「思思,你娘沒事吧?」
「沒事。」任思思端坐著,眼帘低垂,看著自己的手掌。
任禮眸子微動:「我知道,你怪爹……但任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總要生活…總要……」
「我知道。」任思思打斷了任禮的話,「我會帶娘親走。」
「要走……」任禮頓了頓,「要走就快走,趁著現在,我讓你奇叔送你們出去。」
「你這算是在幫我和娘親嗎?」任思思抬眼,「還是……覺得我和娘在這裡,礙眼?」
「隨你怎麼想吧。」任禮深吸了一口氣,「不過,你記著,我畢竟是你爹。」
「你們收拾下,趕緊的,我已經讓你奇叔準備好了。」
「不行,我還不能走。」任思思搖頭。
「為什麼?」任禮愣住。
「夫君說,要在這住幾天。」任思思說道。
「什麼?」
任禮眉頭一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還不明白他的處境嗎?」
「再說,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對!」任思思回的堅決。
「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你!」任禮面露怒容。
「你也是被豬油蒙了眼,那個小子,就是個惹事精。」
「他掌摑素素,你二姨娘豈會放過他?」
「素素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更是睚眥必報的主。」
「連帶著你們,都得受到牽連。」
任思思抬眼,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父親:「爹……你是在怪他嗎?」
「素素打我,你怎麼不過問,她把娘親推倒,現在還昏迷不醒,你怎麼不過問?」
「一個男人,保護他的妻子,保護他的岳母,這有錯嗎?」
對上任思思炯炯有神的眸子,任禮感覺眸子一陣刺痛,目光瞥向一旁。
「這本沒錯,但不自量力就是他的錯!」
「你真以為,他真能護住你們娘倆?」
「就他這跋扈的性子,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要把你們娘娘倆都連累的。」
「這裡是五逐郡,沒有律法的,你二姨娘真要是氣不過,對你們下殺手……」
「你為了顧全大局,也只能看著是吧?」任思思眼眶通紅。
「……」任禮語塞。
怔怔的看著任思思,半晌後,才說道:「你說什麼呢?」
「別跟爹置氣,趕緊收拾東西走,別聽那小子胡吹大氣,你真信他的話,會害了自己。」
「我就信他!」任思思倔強,「我陪他死,我也願意!」
「你!」任禮雙目圓瞪,手掌揚起,但終究沒有落下,咬牙說道:「你是被灌了迷魂湯了!」
任思思直視任禮:「對,我就是被灌了迷魂湯,又怎樣?」
「至少,這幾年,我過的比娘親好。」
「至少,我夫君,沒讓旁人欺負我!」
任思思句句扎心,任禮被氣的手掌發抖:
「你,你這不孝女!」
「我不跟你說,那小子在哪,我跟他說!」
任思思通紅的雙眼,看向臥床的佟湘雲,「夫君他在給娘親煲藥膳湯。」
任禮騰地起身,聞著味,怒氣沖沖走到一處偏廳,哐的一聲推開房門。
「呦?」
「岳父大人到訪,所為何事啊?」
齊雲看著眼前的藥膳,頭也未回,算是跟任禮打招呼。
「哼!」任禮冷哼一聲。
轉身關好房門,走到齊雲身旁,找了張椅子坐下。
「就憑你,這一聲岳父,你還沒資格叫我。」
「哦?」齊雲扭頭,端詳任禮,「呵呵,岳父隨遠離了官場,但這官威倒是沒有減少半分吶。」
齊雲的話,好似尖刀,奔著心窩就是狂捅。
任禮臉色發黑,面上威嚴,不苟言笑。
「少說風涼話!」
「你的底細,我已經查出來了。」
「要不是因為思思,就在剛剛,在前院,我不會攔著夫人,給你拖延時間。」
「查出我底細了?」齊雲詫異,重新打量了幾眼身前的任禮。
有意思了。
任禮竟然趕在藍旖林之前查出東西來了,這個看著窩囊的便宜岳父,看來也不簡單吶。
「別這麼看著我。」任禮對上齊雲目光,眼角神色不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十八歲入朝為官,在官場沉浮三十餘載,沒些手段,如何立足?」
「倒是你,不過是九鳳樓聖女的一個鳳奴,竟敢如此狂妄。」
「趁著我夫人還沒查出你的底細來,趕緊帶著思思走,離開這裡。」
齊雲手中蒲扇搖晃,給藥膳下的火加旺了幾分。
「我不是說了,請神容易,送神難。」
「早先我要走,你們攔著我,現在我倒是不急著走了。」
「你那個歹毒夫人,有什麼手段,讓她使出來就是。」
「我奉陪到底。」
「黃口小兒,不自量力!」任禮眉心深凝,「五逐郡的水,遠比你想的深。」
「你一個鳳奴,在五逐郡外城,確實可以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但這裡是內城!」
「真到了權衡利弊的時候,九鳳樓聖女絕不會為了你這個鳳奴,與御寶齋交惡!」
「你這樣狂妄無知,只會害了思思她們母女!」
齊雲聞言,笑了笑:「說了這麼多,這句倒是像人話。」
「你這麼想讓我走,倒也不是不行。」
任禮聞言,心底鬆了口氣。
雖然他牴觸這樣跟齊雲對話。
打心眼裡認為齊雲不自量力,狂妄無知,並對此深深厭惡。
但好歹,齊雲鬆口了。
可是齊雲後面的話,讓他直接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