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相說完,若有所思的盯著懸掛在牆上的巨幅地圖,目光赫然就是後世東三省所在。
這幅地圖可以說是迄今為至,中國歷史上最為詳盡的一幅輿圖,此圖不但包括了大明的兩京十三省,更包括了遼東乃至遙遠的北極。地圖的最西邊是歐羅巴,最南邊則是當年三寶太監曾經到達的西洋各國,甚至還有兩處大明軍民從來不曾聽說的新大陸。為了製作這幅地圖,周士相在軍部的輿圖司整整呆了四天,絞盡腦汁將前世所記得的世界全圖繪製而出,然後讓那些精於製圖的佛郎機人對照彼此家鄉所在,精準的令這些佛郎人驚嘆。
這幅地圖用周士相的話說就是國寶,參與繪圖的七個佛郎機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已經被軍部放入永不放出的名冊之內,這意味著他們有生之年很可能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鄉。除非這幅地圖不再是大明朝的最高機密。除了這幅地圖,還有一個圓球狀的物體,上面儼然是縮小的巨型地圖。軍部很多人不知道大帥為何製作這個圓球,還說地從來不是方的,還說這天地有南北兩極等等他們從未聽說的怪論。
秀才的奇怪言論,葛義聽得多了,對桌上的圓球見怪不怪,但對於眼前這幅巨幅地圖,他卻是由衷驚嘆佩服的很:秀才真是不出門,就知天下事啊!只是放著好端端的北京城不去打,反要去鳥不拉屎的關外,葛義一時轉不過這彎,只覺這事太折騰,還有,端韃子老窩是好,可用什麼去端。
「大帥,咱怎麼去關外,韃子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咱們從北京城下過去麼?還有這關外有什麼好的,打韃子入關,就不讓咱漢人出關,咱們去了那裡,將士們吃什么喝什麼?」
葛義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以前我想著可能解決滿清還要有幾年時間,但現在吳三桂動作比咱們想的快,滿清很可能會就此退回關外,所以我得著手這件事。對付韃子,咱們的目光得長遠些,要麼就不要北上,要麼就要將他們一鍋端,絕不能給他們任何喘息之機,更不能讓他們繼續成為我大明的禍害!」
周士相拿起桌子的細木棍,指向地圖上山海關的北端,道:「我的計劃不是占領關外,而是封堵北京,只要堵上這條遼西走廊,福臨和北京城的滿韃子就一個別想逃回關外去!如此便能一勞永逸的解決他們!」
「大帥的意思是以偏師封堵寧錦,主力北伐?」葛義若有思悟,卻很快提出一個新問題:「這偏師怎麼過去?」
「當初我們在潮惠是怎麼對付濟度的?」
「水師登陸?」
葛義恍然大悟,當初在潮州,正是靠了水師將軍隊和工匠及時運到了清軍的後方,這才修起了讓濟度到死也沖不過去的死亡工事。可以想像,要是能將當初潮惠的一幕用在關外的寧錦,那麼北京的滿州人此生就永遠不可能再回到他們的老家去。
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從口外繞蒙古人的地盤逃走,但真到那個時候,蒙古人對於這幫喪家之犬還會如從前一般親附畏懼,那還真是小看了蒙古人。恐怕為了洗脫自己從前的罪過,蒙古人會毫不猶豫將這些從北京逃出來的滿州人一一砍掉腦袋,然後屁顛屁顛的向大明表功。
「可咱們沒有水師啊?這麼遠,江南水師可不成。」
葛義雖不懂水戰,可也知道太平軍的江南水師在長江縱橫可以,但卻出不了海。而要封堵寧錦,不但需要一支精兵,更需要無數的資源錢糧,以江南水師的能力做這些根本是紙上談兵,不切現實。
「我們有水師,一支強大的海軍,一支可以抵達關外的海軍!」
周士相突然將棍子猛的一挪,葛義順勢看去,只見木棍指著的是金廈。
「國姓爺?」
葛義和軍部官郭雄同時失聲叫了起來。
「鄭軍的水師就是我們的海軍,封堵寧錦的重任,只能著落在他們身上。」
周士相緩緩坐下,看著吃驚的二將。他知道二將驚訝什麼,因為金廈的水師是鄭森的,不是他周士相的。可他現在卻將金廈的水師當成自己的海軍,還要用他們去遙遠的關外執行一項將滿人連鍋端的重任,這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國姓和世子鄭經反目,陸戰精銳都在延平手中,可水師大部卻在鄭經手中。」
郭雄說道,早在蘇納攻破杭州,占領寧波之後,就從俘虜的清軍那裡得知鄭成功和其子鄭經反目的消息。一直以來,周士相對此事都沒發表意見。南都朝堂對這件事也保持沉默,因為金廈方面雖已接受定武政權的閩親王封號,但實際卻是獨立於定武政權的,他們有自己的軍隊,有自己的官員,也有自己的地盤,所以實質是個藩鎮式的存在。在福建還未光復的前提下,南京也好,周士相也好,都不便對金廈的父子家事過多干涉,現在周士相卻一反常態,將金廈水師視為囊中之物,這自然使得郭雄和葛義產生諸多遐想。
郭雄搖了搖頭,說道:「大帥,鄭家的水師是好,可恐怕延平和鄭經都不會甘心交出水師,畢竟他們鄭家以海盜起家,這麼多年來,水師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如何會輕易交出?」
周士相示意二將坐下,道:「所以我們要等,耐下性子等,在此之前,我們要做幾件事。」
郭雄問道:「哪幾件事?」
周士相微一點頭,道:「第一件就是解決福建的達素,鄭家沒本事取,我們自己取。這第二件就是給吳三桂添添亂,讓他不能這麼輕鬆的對付鰲拜,更不能讓他在我們還沒準備好之前就將福臨嚇逃回關外。要不然,本帥的一切謀劃都是白用功。」
「第一件好辦,給蘇納的第六鎮增兵,讓他進攻福建便是,可這第二件如何做?還請大帥示下。」郭雄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