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梅花山(可不訂)

  定武元年正月初二,周士相率文武百官赴梅花山祭督師閣部史可法。

  這日,天降大雪。

  周士相命全軍戴孝。

  雪花下,周士相拜伏墓前。

  「崇禎十七年,先帝在煤山自縊殉節,此謂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自那以後,我華夏漢家大地便淪亡滿夷,遍地膻腥,遍地白骨。甲申滿州入關,實為漢家有史以來最劇亡國之禍!史可法,陳明遇,閻應元,張名振,陳子龍,夏完淳無數漢家志士前赴後繼,只為不向滿夷低下我漢人高傲的頭顱!今日我等後人前來祭拜史閣部,只為告訴閣部,天道必有申張之時,我們一定會復仇,一定會復仇!滿州強加給我們的一切,我們必百倍報之!」

  「忠貞節氣,為我漢家立族根本,十多年來我們受到的一切苦難,都源於我們的民族失去了忠貞,失去了節氣!滿清入關,很多如史閣部一樣的忠臣英烈殉節,在我們身上的漢服被脫下那刻,在我們的長髮被削去那刻,我們民族的精骨便被折斷。我漢家是中華的主宰,我們的文明便是中華的文明,如果我們失去了忠貞節氣,我們就不配擁有祖先留給我們的文明!慶幸的是,十七年來,我們從未停止過抗爭,我們從沒有屈服!」

  「民族血痛,焉能忘之!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南昌之屠,四川之屠,江陰之屠,崑山之屠,大同之屠,常熟之屠,廣州之屠,潮州之屠,南雄之屠我們能忘記嗎!直隸一望極目田地荒涼,河南滿目榛荒人丁稀少,湖廣彌望千里絕無人煙。十六歲犧牲的夏完淳,八十四歲**的黃公輔;抱琴而死的鄺露,南明三忠陳邦彥、張家玉、陳子壯,巷戰犧牲的嶺南才子黎遂球,殉桂林瞿式耜、張同敞,殉嘉定侯峒、黃淳耀,服毒殉國的宋應升,投水自盡的陳子龍、夏允彝、祁彪佳,數不勝數文臣武將前赴後繼他們或為封疆大臣,或為布衣文士,國難之時,他們皆臨危不懼,挺身赴難,百屈不撓,殺身成仁,只為證明我漢家兒郎絕不願意屈服!他們大義凜然、壯烈殉國、從容就義,這就是我漢民族真正的精神與氣節!」

  望著山下的一片白色,望著不遠處的揚州城,周士相激動了。正是因為這些漢家志士的存在,正是因為他們至死不渝的民族氣節,才化成了風中的種子奔揚而出,化成了鄒容《革命軍》,化成了陳天華蹈海的悲憤,化成了秋瑾的手中劍,化成了同盟會的誓言書,化成了徐錫麟、吳樾及至廣州黃花崗起義,化成了武昌起義的第一槍。那些殉節的忠臣烈士,會永遠成為我們漢家不朽的榮光與旗幟。一切的歷史風雲背後,是我們漢家永遠堅不可摧的信仰!

  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我雖婦人,身受國恩,與國俱亡,義也。汝無為異國臣子,無負世世國恩,無忘先祖遺訓,則吾可以瞑於地下。

  江陰城中積屍滿岸,穢不可聞,女子齧指血題詩:寄語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可悲的是前世。

  當滅絕人性的屠城奸掠,窮凶極惡的圈地逃人,血腥罪惡的剃髮易服,慘絕人寰的沿海遷界被抹去,建立在民族壓迫基礎之上把中國推入愚昧落後深淵幾百年黑暗統治,成為許多人津津樂道眉飛色舞的時代;當濫殺無辜敲骨吸髓的暴虐粉飾成英明聖武;當民窮財盡停滯僵化的社會粉飾成輝煌盛世;當禁毀書籍瘋狂製造文字獄的閹割粉飾成文化認同,這是多麼的可悲!

  當許多人對滿清的酋長、屠夫、漢奸的名字如數家珍的時候,有幾人知道那些為抵抗外族入侵而犧牲的民族英烈的名字!

  當屠夫漢奸走狗被歌頌的時候,歷代及大明的英主忠臣烈士遺民被刻意虛無遺忘與歪曲;當瀋陽街頭巍然屹立著滿清十二帝的巨大雕像的時候;當大明的歷代皇帝被一個個醜化誣衊被許多自居高明的愚蠢人士用鄙視輕蔑的口吻談論;當福建南安上修建浩大輝煌氣派的洪承疇紀念園的時候;當屠夫劊子手尚可喜的後代穿著殭屍服祭拜他們的漢奸祖宗時;當抗清英雄陳子龍墓碑被塗得面目全非的時候;當岳飛、文天祥被教科書否認為民族英雄的時候,這個民族還究竟是不是漢族,他們是否還是炎黃子孫,他們的忠貞節氣,他們的血性在哪裡!

  歷史不容篡改,歷史不容胡編,歷史不容刻意遺忘。

  也許我改變不了前世,但今世,我一定會改變。

  我來了,就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風雪中,周士相策馬向南。

  身後,是銀妝素裹。

  那一年梅花似雪全為你戴孝,你血濺過的國土,種下你身外的衣冠,和那千樹清香逆風的剛烈。

  城破時你火燙的頭顱,**裸昂向四面的刃鋒。

  第一刀,眾將不讓你自盡;

  第二刀,史德威不忍心。

  臨去時你的大呼聲里,哪一尊鐵漢子涕淚不縱橫?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城破了,國破了,一切,都破了。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只剩下青山自隱水自迢迢。

  后土邈邈,皇天高高,何處去收你嗔目的傲骨?

  青史的驚魘掀到你這一頁,凜然於刀瘢猶未合,血漬猶未乾,悵然於劫後漁樵的傳說。

  說你亂兵裏並未遇難,過了屠城最長的十夜,生還者爭論當日誰見你。

  一頭白馬騎著,烏帽,青衣。

  遠出天寧門而去的背影,從英山到霍山,你的威靈,每一陣風來都隨旗飄動,不絕的風吹不降的旌旗,不同的旌旗同一個方向,指著北京岌岌的城垛。

  飄啊,飄啊,從梅花嶺到煤山

  原諒我廢話兩千字,花你們六分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