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是葛正、葛義等大樵山出身軍官的共同理想。他們沒有信仰,也沒有民族大義的是非觀,有的只是如何發財,如何能夠天天大魚大肉,如何能夠數錢數到手軟的美好念頭。也是,如今的太平營恐怕除了周士相外,也沒幾個人是從民族層面考慮太平營未來的,考慮華夏未來的。
葛義說要去打德慶,立刻得到了蔣和等人的支持,都說別看那德慶城牆比羅定強,可真要用這藥子去炸,恐怕也是個紙糊的。炸了牆,破了城,弟兄們大把發財,大把快活去。壯漢陳默更是積極,說什麼再打德慶他願率死士營率先攻城,定將那陸公明擒到千戶大人面前來,說得周士相都險些動心,真想將手中的的藥子集中起來去炸一炸德慶了。
好在他清醒得及時,德慶城中是有財富可以搶一把,可搶了之後怎麼辦,是就占了德慶和清軍死扛還是再撤回羅定這鬼地方?藥子就這麼多,真要炸牆,恐怕一次就得全消耗完,沒了藥子,下次碰上「釘子戶」怎麼辦?而且德慶目前還算是太平營的「友邦」,剛剛從人家那裡弄來了大批錢糧物資,扭頭就要去砸人家的門,這似乎有點不厚道。
在無法獲得火藥來源前,周士相不會冒然使用僅有的藥子進行爆破,這不到兩百斤的顆粒火藥是他手中唯一領先清軍的利器,好東西就要用在好地方,而德慶顯然不是他心目中的「好地方」。因此他沒有理會葛義,只要鐵毅等人總結這次爆破的效果,針對其中的不足之處做出改進。這番動作,讓葛義好生無趣,眨巴著眼睛實在尷尬。蔣和他們見周士相無意再打德慶,也就知趣的不提。
見識過太平營藥子的威力後,營老們被命令回去向營民宣傳太平營的強大,宋襄公則按周士相的要求去籌備太平營的軍服司。
現在的太平營只有四百多套軍服,餘人大多都是平民裝扮,破破爛爛得不像個軍隊,隨著人數的擴大,武器也變得短缺起來。周士相手中沒有生鐵,因此無法自行鑄造兵器,只能將城中所有的農具鐵器集中起來,交給那個給江西兵烙字的郭大錘,讓他盡力打造出一批長刀來。
上了「賊船」的郭大錘對這個任務實在叫苦,可是又不敢說不干,只能領著兩個徒弟加上太平營調給他的十幾個少年日夜趕工,連趕慢趕的總算是又給太平營提供了六十多把長刀,再多卻是不能了,因為沒有鐵具可供他化了鑄刀。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原材料提供給人家,如何指望人家能提供給你兵器。周士相賞罰分明,叫宋襄公支了郭大錘三十兩銀子,然後委他為太平營的軍器司大使,待遇等同前營的小旗官。當然,這軍器大使目前只是個掛名,郭大錘實質上還是個鐵匠,在不鑄刀時就領著徒弟和幫工幫著太平營做些修修補補的工作。
時間又過去兩天,這兩天各部都在磨合,針對新兵的一些訓練也提上了日程,雖然還沒系統展開,但至少每天城門前都有一隊隊的士兵喊著口號進進出出,說是什麼跑步訓練。另外還有幾隊兵在做些什麼光腳有鞋的動作,讓從未見過這般訓練法的百姓著實看了回稀奇。
軍服司也建了起來,泰達布行的楊善元被強迫從了軍,也被強迫擔任了軍服司的大使,帶著他楊家的一眾夥計還有從各營選出的300名婦人整日就和布匹打交道。
營中連兵器都缺,周士相自然不可能要軍服司為全營提供盔甲,就太平營現在的物資而言,就是棉甲也休想自行生產,所以周士相對軍服司沒有什麼要求,只讓他們將布料染成黑色,然後做個上衣和褲子。這套軍服的設計模式和後世中山裝差不多,和當下明清兩軍的軍服格格不入,宋襄公在見過第一套樣衣後十分不滿,認為這種衣服和華夏穿衣禮儀不合,且一身黑的穿起來實在難看。周士相卻用穿了合身和條件不足搪塞他。
黑色軍服生產的同時,周士相又派人到德慶找了回唐三水,這回卻不是做買賣,而是送禮去的。
禮是真金白銀,十兩的銀錠共一百枚,另外還有一幅不知宋代誰人畫的山水畫,前者是直接送給唐三水的,後者則是送給陸公明的。
伸手不打送禮人,在真金白銀和那幅不知如何估價的字畫攻勢下,唐三水和陸公明透露了肇慶府和省城對於「明軍」大舉進攻德慶的部署。
說是部署,其實並無部署,肇慶總兵許爾顯倒是極力上書廣州要求發兵討伐高州明軍,並收復羅定,可惜廣州那邊卻是不同意他的出兵意見,因為廣州那兩位王爺這會正被潮汕的局勢弄得焦頭爛額。
赫尚久兵敗之後,原以為可以掌控潮汕的清軍沒有想到金廈的鄭成功對潮汕也是虎視眈眈。清軍圍攻潮州時,鄭成功便令其部北鎮大將陳六率部往援,赫尚久兵敗後,鄭成功又以總兵李德、周繼武等將率部進駐與潮州府城接壤的揭陽,屢次侵入潮州打糧,更有兩回兵鋒直逼潮州,使得剛剛因滿州大兵北返避暑的廣州平、靖兩位偽王不敢大舉用兵西南,唯恐西南用兵李定國後,東北會被鄭氏所乘。
兵力不足這個原因自然不會被廣州當局宣之於口,明面上平、靖二藩、清廣東總督李率泰都嚴令肇慶府加強兵備,責令肇慶總兵許爾顯相機出兵收復失地,以打擊「老本賊」氣焰,除此之外,卻是一顆糧食,一兩銀子也沒有發給,許爾顯接到回文後二話不說就帶了親兵上山打獵,再也不去理會什麼討伐不討伐,收復不收復的。
唐三水如願以償由千總躍升守備官,可謂是又升官又發財,陸公明也因「守土有功」被肇慶府上報總督衙門,若不出差錯,用不了多久,便當有嘉獎下來。喜事臨門,二人對於周士相的使者自然也是笑臉相迎,更不提人家是帶著重禮來的。
使者帶回來的消息讓周士相鬆了口氣,他別的不怕,就怕廣東清軍會大舉來攻羅定,那太平營的處境就變得極其危險了。好在廣東清軍尚不能完全控制廣東,東北有鄭氏虎視眈眈,西南又有李定國部,沿海地區則有南明廣東總督連城壁和大學士郭之奇召集的義師,短期內,太平營這支異軍夾在幾方勢力當中,卻是能借勢不少。若是沒有這些明軍力量的牽制,憑太平營這點人馬恐怕都不夠清軍看的。
連日來,周士相都是一心撲在太平營建設上,恨不得一天就能把太平營打造成一支強軍,可一口吃不成胖子,他再急也沒用,欲速則不達。好在高州那邊終是來人了,雖然離占領羅定已過去大半月,他們來得有點遲,可是姍姍來遲總比不來的好。
奇怪得是,這次高州派來的人並不是先前聯絡他們的永曆朝廷的兵部職方司郎中程邦俊,而是四府巡撫張孝起手下的游擊雷先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