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宋太祖、段思平所在的時代相比,當今之世,武學衰微。」無崖子輕聲道,「許多強大的武學,都已失傳。即便傳下,也很難修煉成功,如這六脈神劍。」
「當今之世,武學衰微?」李羨魚眉梢微微擰了起來,心說跟射鵰、倚天、笑傲等時代相比,天龍時代絕逼是大哥大啊。
「不錯。」無崖子點頭,說道,「師尊亦曾說過,時代不一樣了,最好的時代已經過去…」
「啥子意思?」李羨魚不解,「都是修煉,咋還能跟時代扯上關係呢?」
無崖子道:「你可以理解為…在宋太祖那個時代,同樣的功法,同樣的人,修煉的速度要遠遠快過當今之世。」
李羨魚眉梢擰的更緊了,問道:「原因呢?」
心裡不是很信。
無崖子搖了搖頭,說道:「老朽若是知道原因,大概就不會在這苟延殘喘三十年了。」
「也是。」李羨魚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那你有什麼猜測嗎?」
「猜測……」無崖子一時遲疑,緩緩道,「或許,跟我們修煉之時的吐納之氣有關。」 ✫
「吐納之氣?」李羨魚低語,若有所思。
無崖子道:「老朽心中還有一個從未說出口的猜測,或許未來有一天,內功會消失。」
「嗯?」李羨魚一驚,抬頭盯著無崖子,不動聲色地問道,「何以見得?」
無崖子輕聲道:「還是跟吐納之氣有關,現在不如過去,將來很可能不如現在,或許有一天,後世人就算掌握著絕世功法,也難以修煉出真氣。」
李羨魚沉默了。
他來自後世,在後世有許多道統傳承,許多武俠傳說…然而,連一個『下山三連跳』都能成為一段時間的熱議新聞。
修煉,在後世只能算是一個美好的傳說。
不提後世,就說各個時代,到了鹿鼎時代,華山派都已成為傳說。
「你若想長生,就必須要查清武學衰微的原因,進而進行規避…」無崖子十分好心地建議道。
「我會的。」李羨魚道。
「年輕真好啊,飽含希望。」無崖子感慨一句,心裡泛起了幾分蒼涼。
另外一間密室里的巫行雲閉上了雙眼,心裡亦泛起一陣悲切,她已有預感,這位二師弟,即將命隕。
次日,李羨魚領來了一眾家眷,來為無崖子送行。
「爹爹。」李青蘿跪趴在無崖子的腿上,臉上滿是淚水,神情悲傷。
無崖子輕輕撫著李青蘿的後背,溫聲說道:「爹虧欠你太多,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李青蘿泣不成聲。
無崖子依次看向跪在地上的蘇星河,王語嫣,巫行雲…目光最後停留在了李羨魚身上。
「道友天縱之資,老朽的身後事,就勞煩道友了。」
李羨魚一怔,微微頷首,說道:「道友一路走好。」
無崖子站了起來,右手撫在了李青蘿的腦袋上,剎那之間,吸光了李青蘿體內的功力。
李青蘿神色一緊…在這之前,女婿李羨魚已經跟她說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巫行雲臉色變得無比清冷,隱在衣袖裡的拳頭緊緊攥著,胸腔里有股難言之氣幾欲噴薄而出。
王語嫣十分傷感。
阿紫羨慕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阿朱、木婉清、阿碧等女,有些傷感。
蘇星河悲慟的哭了。
無崖子閉上雙眼,逆運北冥神功,自身功力源源不斷地灌注進李青蘿的體內。
一瞬間,李青蘿直接暈了過去…壓根承受不住。
眾人靜靜地看著,目睹了無崖子傳功的整個過程。
在這個過程里,無崖子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著。
同時,令眾人驚嘆的是,李青蘿的肌膚正在逆生長。
這個過程,神奇又詭異,就像是無崖子將自身生命力,灌注到了李青蘿身體之內一樣。
李羨魚眉頭漸漸擰了起來,看了一陣,忍不住側頭看向身邊的王語嫣。
王語嫣櫻紅小嘴微微張著,顯然也是大受震撼。
阿朱、阿碧、阿紫、木婉清也都忍不住看了眼王語嫣…
實在是,正在變年輕的李青蘿,變化的方向,竟是王語嫣。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
無崖子癱軟在地,整個人變得蒼老無比,奄奄一息。
一言不發的巫行雲在第一時間閃身來到無崖子身邊,右手附在無崖子的胸膛,雄厚的真氣直接灌入無崖子體內。
無崖子苦笑道:「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無動於衷呢。」
巫行雲繃不住了,小臉上淚水橫流,似是悲傷,又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無崖子輕語一句,閉上了雙眼。
巫行雲放聲大哭起來。
李羨魚輕輕蹲到了巫行雲身邊,他沒進行安慰。
這種時候,需要釋放,無需安慰。
感受著周圍響起的悲泣聲,李羨魚發現,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在這之前,他對無崖子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很清楚無崖子的死期將至,他打的主意,一直都是無崖子的畢生功力…
此刻,他忽然感觸到了『身死帳消』的含義了。
無崖子的身後事,一共持續了七天,全程皆由李羨魚主持。
七天後,李羨魚一行人辭別了蘇星河。
踏上歸途,包括李青蘿在內的大多數人的心情,都從無崖子仙逝的悲傷里解放,變得明朗起來。
尤其是李青蘿,心情更是異常的美妙…她恢復了青春,獲得了難以想像的功力。
唯有一人,一直沉默無言,像是失去了神魂一樣。
巫行雲。
初時,李羨魚沒怎麼在意;等回到曼陀山莊,安排眾女住下之時,巫行雲竟然十分聽話地聽從了他的安排,這讓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大師姐,教我生死符吧。」
這天清晨,李羨魚領著巫行雲來到一片花叢里,試探著道。
巫行雲呆呆地站著,像是沒聽到一樣,沒什麼反應。
「不教生死符,那把四胞胎送給我怎麼樣?」李羨魚繼續試探。
巫行雲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李羨魚看著巫行雲,忽地湊近,雙手伸向巫行雲的臉頰。
速度很快,但他確信,以這老女人的實力,要是想躲,可以輕而易舉的躲開,甚至反揍他一頓,也是很尋常的事。
李羨魚一直注意著巫行雲的眼睛,直至他的雙手捏住巫行雲的小臉,巫行雲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太對啊。」李羨魚嘀咕,捏了捏巫行雲的臉蛋,又揉了揉巫行雲的髮絲…
好一陣後。
李羨魚確信,巫行雲仍舊沉浸在無崖子仙逝的悲痛之中,並未走出…
否則,就他剛剛的舉動,以這老女人的性子,不說打斷他的腿,至少也要讓他半個月下不了床。
…
西夏,皇都。
太后寢宮。
「算算日子,似乎快到了。」
圍簾內,泛起一道柔媚的低語。
片刻後。
兩名宮女架著一名英俊青年的屍體,從太后寢宮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