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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紫雲峰,紫雲洞。
自從把大還丹交給葉二娘後,玄慈共計又來了三次紫雲洞,待在紫雲洞內的時長總長達十一個時辰,總共耗費六天。
按照葉二娘所說,她這一次離開,或許就沒命再回來了。
玄慈很憐惜,同時一直活在一種矛盾當中。
他知道這些天做所之事,都是錯的。
但,他就是無法拒絕葉二娘。
尤其是看到葉二娘幽怨的眼神。
他很清楚,自己沉淪的不是慾海,而是對葉二娘的憐惜。
他無愧於佛。
有愧於少林,有愧於葉二娘,有愧於那位還未曾一見的孩子。
葉二娘走了。
這幾天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曾經最美好的時光。
在她心裡,除了兒子之外,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擂鼓山,處於中州河南境內嵩縣之南,屈原岡的東北處。
六天後,李羨魚、李青蘿、王語嫣、木婉清等一行人來到了河南境內。
再次來到河南地境,李羨魚感慨良多。
上一次,他籍籍無名。
這一次,他的名字已然傳播四海。
「童姥,你很緊張?」一家客棧里,三樓走廊盡頭,李羨魚和巫行雲並肩而立,看著外面的夜景,敏銳地察覺到了身邊老女人的緊張。
其實,李羨魚早就發現,這一路上,巫行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異常的安靜,就像真是個聾啞人一樣。
巫行雲蹙眉,望著走廊外的夜景,沒搭理。
「我懂你的心情。」李羨魚道。
巫行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別把姥姥我跟你養的那幾條魚兒混於一談。」
李羨魚輕笑道:「童姥你當然不一樣,如果用酒來形容感情,我和那幾條魚兒的感情是新釀的美酒,而姥姥你和無崖子的感情,則是百年醇釀。」
巫行雲撇了撇嘴,不是很想搭理李羨魚。
「要不咱們來預演一下你和無崖子前輩見面的場景?」李羨魚沉吟道,他有些擔心到時候場面會失控。
主要失控源,便是眼前的天山童姥。
「預演?」巫行雲皺起了淺淺的秀眉。
李羨魚笑道:「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童姥是希望無崖子前輩見到尋常的你,還是最佳狀態的你?」
巫行雲心中一動,沉默不語。
李羨魚繼續說道:「我是男人,我很了解男人。男人對女人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得寸進尺。
您和無崖子見面的第一反應,將決定著他對待您的態度。」
巫行雲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說的預演是?」
「我來扮演無崖子,預演三種態度。」李羨魚道,「一是最差,二是最完美,三是您心中所幻想…」
「你扮演無崖子?」巫行雲斜睥,譏諷道,「十個你也扮演不出他一絲風采。」
李羨魚臉有點黑了,悶聲道:「你管什麼風采,模樣像不就夠了。」
「你這模樣也不像啊。」巫行雲嘀咕一聲,有些意動。
「你畫一幅無崖子的模樣,我讓阿朱幫我易容成他的模樣。」李羨魚道。
「……」
沒一會,巫行雲面無表情地遞給了李羨魚一張人物畫像。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李羨魚暗暗吐槽一聲,拿著無崖子的畫像找到了阿朱。
過了約一炷香時間後。
仙風道骨.無崖子版.李羨魚從阿朱房間裡走出,輾轉兩個翻越,來到了客棧的屋頂最高處。
「也沒人喊個開始…」李羨魚暗自吐槽一句,深吸一口氣,故意壓低聲音,輕語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師姐,我來了,何不出來一見?」
正在房間裡的巫行雲翻了個白眼,心說假扮無崖子師弟,你倒是也把聲音假扮一下嘛。
搖了搖頭,巫行雲閃身離開房間,打算稍稍教訓一下這小子,結束這場鬧劇。
登臨屋頂,看到無崖子版.李羨魚,巫行雲整個人僵立當場。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李羨魚看著巫行雲,輕吟一句詩詞,臉上露出微笑,溫聲說道,「師姐,好久不見。」
「你…你不是他。」巫行雲稍稍冷靜,只是一看到李羨魚此刻的臉,心跳就莫名的加快許多。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李羨魚微笑道,「師姐,一別幾十年,你還是和曾經一樣,美艷不可方物。」
巫行雲小臉上不自禁地泛起了幾分紅暈,盯著無崖子版.李羨魚,一顆心像是快要跳出嗓子一樣,激動難耐。
「明知是假,還如此激動,要是見到了真無崖子,只怕會壞了我的好事。」李羨魚暗道,想著必須要先讓天山童姥習慣無崖子的這張臉。
「師姐,當年是我辜負了你。」李羨魚幽幽嘆氣道,「離開了師姐你,我才念起師姐你的好。
我活了九十餘歲,看遍了世間繁華,到頭來才發現,世間一切美好,都遠遠不及師姐你的回眸一笑。」
「你…你…你真是這樣想的?」巫行雲顫聲道。
李羨魚溫聲說道:「到了咱們這種年紀,還需要再相互欺騙彼此嗎?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了。」
巫行雲哭了,像個真正的小女孩一樣,聲音似淒似泣:「我輩子都讓你給耽誤了。」
李羨魚一時凝眉,默然地看著巫行雲,感受到了一股來自歲月流逝的悲壯淒涼。
巫行雲,九十六歲了。
這一生,確實都讓無崖子給耽誤了。
而無崖子,也有九十歲了。
「是,我耽誤了你。」李羨魚邁步向前,輕聲道,「師姐你本該有璀璨的人生,因為我的緣故,牢困一生,我的罪孽太大了。」
「當初,你既然喜歡我,又為什麼要勾搭李秋水那賤人?」巫行雲抬頭,紅著眼質問李羨魚,臉頰兩側,淚痕垂耳。
李羨魚低聲道:「或許是因為師姐你太優秀了,在你面前,我總是找不到身為男人的自信。
你就像是天山上最名貴的雪蓮花一樣,我本以為我能夠登上天山,採摘你這朵雪蓮花。
但我高估了我自己,我最多只能登上半山腰,遙望你的絕世風采。
無論哪個方面,李秋水都遠遠比不上師姐你,她對你的嫉妒,讓我的心發生了變化。
在師姐你面前,我和她同樣都是失敗者。」
「師父說過,你是我們三個里最有才情的。」巫行雲說道,聲音滿是哭腔。
李羨魚苦笑道:「師父他老人家一直最看好的,也是師姐你。他沒把掌門之位傳給你,並非因為你不如我,僅僅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咱們逍遙派自相殘殺。
只可惜,師父他老人家也有看錯的時候。
我既愧對師姐,也愧對師父,我是逍遙派真正的罪人。」
巫行雲使勁搖頭。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該有多好啊。」李羨魚抬頭望月,似是自語道,「如果我們能夠回到少年時,我一定會親口對你說出三個字。」
「哪…哪三個字?」巫行雲心跳的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