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輕輕飲著茶水，嘴角噙著淺淺的弧度。

  他之所講，並非完全胡亂臆想，是有著一定歷史依據的。

  完顏阿骨打。

  金國的創立者。

  完顏阿骨打便是先統一了女真諸多部落，隨後反遼，建立了金國，後來更是一舉滅掉了曾經強盛一時的大遼國。

  要是慕容復有本事在女真部落立穩腳跟，還是有一定可能成就大業的。

  「你要是沒那個本事打敗完顏阿骨打，那可就跟我無關了。」李羨魚默默想著，心裡的算盤打的直響：

  要是慕容復一個不小心，讓完顏阿骨打給弄死了，那他正好名正言順地接管整個燕子塢。

  要是慕容復運氣好，弄死了完顏阿骨打，真搞出了些許名堂，最後便宜的，仍舊是他。 ❃✬✫

  有德者居之嘛。

  古往今來，向來都是誰的拳頭大，誰掌管天下。

  實力。

  修煉。

  天下第一。

  這是李羨魚為自己規劃的路線，他最看重的，並非手上掌握多少權勢，而是自身實力。

  慕容復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衝著李羨魚一拜，沉聲說道：「慕容復受教了。」

  「表哥，你太客氣了。」李羨魚起身，攙扶起弓著腰的慕容復。

  兩人對視，齊齊笑了一聲。

  心思各異。

  「我這一拜，算是禮賢下士，當年劉備三請諸葛亮，也不過如此吧。」慕容復默默想著。

  「阿朱、阿碧都是我的了，斗轉星移也騙到手了，還能從他身上刷點什麼呢？」李羨魚默默思忖著。

  阿碧見自家公子爺和李大哥『意氣相投』的模樣，心下舒了口氣。

  「或是公子爺多想了。」阿碧暗道。

  「這兩個小娃子，姥姥我怎麼越看越覺得虛偽啊。」巫行雲暗自腹誹，她感覺很怪異。

  這兩個小娃子之間，明明有著殺父之仇，可~笑的又像是十分真誠一樣。

  「還有一件事，我想確定一下。」李羨魚鬆開慕容復，沉吟著說道。

  「妹夫請說。」慕容復說道，聲音頗為親切。

  李羨魚看著慕容復，問道：「表哥，在整個慕容家族，你能做主嗎？」

  「這…妹夫怎會有如此一問？」慕容復心頭微跳，想起了昨晚的黑衣蒙面人。

  李羨魚道：「歷來成大事者，皆殺伐果決。我是擔心慕容家還有一些老輩，仗著過去的失敗經驗，總想在大事上指手畫腳。要是表哥受了她們的影響，優柔寡斷，有婦人之仁，我擔心……」

  說到最後，李羨魚沒有說下去。

  這暗示的已經夠明顯了：關好你娘~。

  慕容復暗暗舒了口氣，微笑道：「這一點妹夫大可放心，慕容家的一切，我都能做主。」

  「那就好。」李羨魚也笑道，「我一直都認為，一方勢力，只需一個頭腦即可。咱們慕容皇族，我只尊表哥你。」

  慕容復很滿意。

  接下來，兩人開始具體商談，多數時間都是李羨魚在講，慕容復在默默記著。

  臨近傍晚，李羨魚端起了茶杯。

  慕容復很識趣地離開了…儘管他仍意猶未盡，甚至想著跟李羨魚來一場抵足而眠，徹夜長談。

  阿碧留了下來。

  「還站著做什麼，難不成真想當我的小丫環？」李羨魚瞪了阿碧一眼，沒好氣地道。

  阿碧臉頰一紅，低頭不語。

  「去找你阿朱姐姐，等我有空了，再跟你算帳。」李羨魚輕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背著我做了什麼事。」

  「哦。」阿碧走了，心下長長地舒了口氣。

  「嘿，你的魚塘里又多了一條魚？」巫行雲冷笑譏諷一句。

  李羨魚面色如常，微笑道：「沒辦法，這條美人魚是別人主動送進來的，我就是一魚塘，又阻止不了。」

  巫行雲翻了個白眼，懶得多說，心裡則想著，姥姥我離開前，一定要讓你養的這些魚兒，來一次『開誠布公』，看你到時候還怎麼狡辯。

  「咱們繼續去修煉，把下午浪費的時間補回來。」李羨魚道，好不容易才哄的天山童姥傳授天山六陽掌，他可不想浪費了這機會。

  天山六陽掌是逍遙派最為高深的掌法之一，修煉至大成，左右雙手可同時運轉一陰一陽兩種不同屬性的掌勁。

  同時，天山六陽掌還是施展和化解生死符的關鍵。

  巫行雲沒拒絕，兩人再次來到山茶花叢里。

  夕陽西下，月色降臨。

  慕容復領著遍體鱗傷的四大家臣，乘坐大船返回燕子塢。

  在太湖上，遇到了等候了一夜一天的慕容夫人。

  「娘，你這是要去曼陀山莊？」匯合後，慕容復皺眉問道，腦海里回想起了昨晚的黑衣蒙面人，一時間有些心虛。

  慕容夫人伸手撫摸著慕容復的面孔，眼裡滿滿是激動的淚水。

  「復兒，你沒事就好。」

  慕容復心中一動，輕聲道：「我沒事，不過您的計劃失敗了。」

  慕容夫人臉色一僵，一顆心再次提了起來，低聲問道：「他呢？」

  「跑了。」慕容復道。

  慕容夫人蹙眉，悶聲道：「我問的是…那個殺手。」

  「孩兒說的就是那個殺手。」慕容復道，「至於李羨魚，已經跟表妹完婚。」

  慕容夫人眉頭擰了起來，「跑了？」

  心下納悶，老爺怎麼會跑？要跑也是跑回燕子塢才對嘛。

  慕容復點了點頭，半真半假地道：「昨晚，他刺殺李羨魚失敗，李羨魚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把他嚇跑了。」

  「什麼話？」慕容夫人眉頭擰的更緊了，心說老爺怎麼可能會被嚇跑？

  慕容復眸光微動，說道：「李羨魚提到了三十年前的雁門關一案，還說當時的帶頭大哥是少林方丈玄慈。」

  慕容夫人臉色變了，瞬間煞白無比。

  「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慕容復盯著慕容夫人問道，昨晚他就感覺疑點重重，又不好直接詢問李羨魚。

  慕容夫人搖了搖頭，說道：「把具體的經過告訴娘。」

  「娘肯定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慕容復暗道，隨後開始講述李羨魚、黑衣蒙面人在新房外的一些對話。

  「那小子怎麼什麼都知道？」慕容夫人無法淡定了，盯著慕容復，問道，「你確定…那殺手跑了？」

  慕容復微微頷首，說道：「他跑了。」

  「老爺應該是回少林殺玄慈去了。」慕容夫人暗道，想著當年知道老爺假傳消息的，就只有當事人玄慈。

  只要玄慈一死，李羨魚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你知道那殺手是誰嗎？」慕容夫人緩緩道，決定跟兒子攤牌。

  「您不是說她是您和爹豢養的底牌嗎？」慕容復道。

  慕容夫人輕聲道：「其實，他就是你爹。」

  「我爹？」慕容復整個人都凝固了。

  …

  另外一邊，曼陀山莊的一片山茶花叢里。

  李羨魚像是饑渴的海綿一樣，瘋狂吸收著天山童姥講述的武學理論。

  夜愈深。

  王語嫣尋了過來。

  巫行雲聽到腳步聲，秒變聾啞人『雲兒』。

  「李大哥，夜深了。」王語嫣輕聲說道，俏臉隱隱泛紅。

  李羨魚默默感受一下自身，確定今晚仍舊沒能力洞房花燭，便微笑道：「我修煉到了關鍵處，你先回去睡吧。」

  王語嫣眨了眨眼，蹲到了李羨魚身邊，沉吟道：「那你說說看，遇到了什麼情況。」

  「呃……」李羨魚一頓，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嬌妻是位武學大家呢。

  「如何一手為陰，一手為陽？」李羨魚道。

  「一手為陰？一手為陽？」王語嫣一怔，遲疑道，「你在修煉什麼功法？」

  「等我修煉成功了再告訴你，你先說，有沒有捷徑可走。」李羨魚道。

  「哦。」王語嫣輕哦一聲，認真地想了想，好一陣後，沉吟道，「真氣自丹田始，陰走任脈，陽走督脈。」

  巫行雲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李羨魚頓了頓，說道：「我沒聽懂。」

  王語嫣輕聲道：「武學中，有一個境界，名叫陰陽共濟。待你能夠達到那個境界後，真氣便能夠在丹田內陰陽互換，到時候陰走任脈，陽走督脈，自可一手為陰，一手為陽。」

  「那我現在呢？」李羨魚問道。

  「冥想。」王語嫣道：「你可以先試著想像丹田裡的真氣是一個太極八卦。」

  「這…你說的有點玄。」李羨魚無奈道。

  王語嫣輕笑道：「水未至，渠未成，自然很玄。」

  巫行雲暗暗點頭，確實是這樣。

  未曾真正接觸到陰陽共濟，真的很難理解那種境界。

  「你先回去，我要好好想一想。」李羨魚悶聲道。

  「那好吧。」王語嫣有些無奈，她也知道自家這位李大哥有多喜歡修煉。

  「童姥。」目送王語嫣離開，李羨魚看了眼巫行雲，問道，「天山六陽掌真的只能到陰陽共濟的境界之後，才能修煉嗎？」

  「倒也不是。」巫行雲搖了搖頭，說道，「逍遙派的武學自成一體，你若一開始修煉的是逍遙派內力，以你現在的功力，足以做到一手為陽，一手為陰。」

  「只恨我遇到童姥太晚了。」李羨魚嘆了口氣，又問道，「就沒有捷徑嗎？」

  「有。」巫行雲微微一笑，說道，「那小女娃在武學上確實頗有造詣，但終究沒怎麼修煉過。

  她所說的，是最理想狀態，真氣自丹田始，同時轉入任脈和督脈，一陰一陽。」

  「同時？」李羨魚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抓住了重點。

  「不錯，誰說一定要同時了？」巫行雲淡笑道，「你還沒達到陰陽共濟的境界前，可以一前一後，一陰一陽。

  你現在要學的，是如何把體內真氣，轉化為陽，轉化為陰。關於這一點，姥姥我已經教過你了。」

  李羨魚點點頭，先左手為陰，後右手為陽，這倒是簡單些。

  就像是一手畫圓，一手畫方，同時畫肯定很難，一般人都做不到；而要是先一手畫圓，後一手畫方，那就簡單多了。

  夜色愈深，結束修煉的李羨魚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抬眼望向羨魚閣，一時間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是不敢回去吧？」巫行雲忽然問道。

  李羨魚自是否認，輕哼道：「用不了多久，整個曼陀山莊都要改姓李。不敢回去？童姥你是在說笑嗎？」

  「嗤~，那三個小女娃都在等著你，你回去找誰？」巫行雲嗤笑道。

  李羨魚直接躺在了山茶花叢里，望著燦爛星空，說道：「你不懂，今晚讓她們的期待落空，明日她們的期待才會更強烈。」

  巫行雲懂了，忍不住罵道：「你怎麼這麼無恥呢？」

  「這怎麼能算無恥呢？」李羨魚狡辯道，「我這是沉迷修煉，不可自拔。

  天下間，有哪個男人能像我一樣，在成婚第二晚，便一心都在修煉上？」

  巫行云：「……」

  「你既然這麼喜歡修煉，又何必養這麼多魚？」巫行雲皮笑肉不笑。

  李羨魚悠悠道：「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就像下午，慕容復要把阿碧送給我，你說我能拒絕他的一番好意嗎？」

  「無恥。」巫行雲暗罵，大萌眼微微一轉，有了主意，說道，「你永遠都無法成為天下第一。」

  「嗯？」李羨魚一怔，直接坐起身子，看向巫行雲。

  巫行雲冷笑道：「你見過哪個天下第一有三妻四妾？」

  「什麼意思？」李羨魚眯眼問道。

  巫行雲淡淡道：「修煉講究凝神蓄精，固本培元。在達到陰陽共濟之境前，不宜失精。」

  說到最後，巫行雲笑了起來，臉頰上泛起了一縷不可察覺的緋紅。

  李羨魚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盯著巫行雲，悶聲道：「你在騙我，肯定是看我過的太如意，故意想要騙一騙我，讓我能看到，吃不到。」

  巫行雲笑了笑，忽而問道：「李青蘿多大？」

  李羨魚一怔，沉吟道：「應該還不到四十。」

  「李秋水那賤人多大了？」巫行雲又問道。

  「應該快到九十了。」李羨魚道，心裡忽然生出了些許不安。

  巫行雲悠悠道：「你何不想想看，那賤人是多少歲生的李青蘿。」

  李羨魚臉色徹底變了，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倖，說道：「或許是她或者無崖子身體有問題，直到四五十歲才懷孕。」

  巫行雲翻了個白眼，冷笑道：「你可以去試試。」

  李羨魚臉色變幻不定。

  「當然，若是你的目標僅是超過慕容家那小輩，倒不用忍著。」巫行雲悠悠道，「不過，若是你的目標更高些，那就要慎重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