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並不喜歡做君子。

  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給王語嫣一個小小的懲戒，讓其明白那一日在姑蘇城酒樓里多嘴的後果。

  其實，棄文從武的他，很喜歡動手。

  皓月當空，李羨魚回到了羨魚閣。

  阿紫已經入睡，巫行雲正在琅嬛玉洞裡翻看著一些秘籍。

  「童姥。」李羨魚走到巫行雲附近。

  巫行雲嗯了聲，目光一直放在手裡的秘籍上，未曾去看李羨魚。

  「這裡的秘籍，也能入童姥的眼嗎？」李羨魚問道。

  巫行雲淡淡道：「每一門武學創立出來，都必有可取之處。」

  「這倒也是。」李羨魚點頭，笑道，「語嫣經常說，大道至簡，一些真正的高手，即便是施展羅漢拳、太祖長拳這等簡單易學的粗淺拳法，亦能發揮出神奇威能。」

  巫行雲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之色，轉身抬頭，看了眼李羨魚，「她真這樣說過？」

  「額……這有什麼不對嗎？」李羨魚頓了頓，反問道。

  巫行雲搖了搖頭。

  『大道至簡』這四個字，深得她心。

  李羨魚道：「語嫣是真正的天才，只可惜她不喜修煉，否則只怕江湖上，就該是『北喬峰』、『南語嫣』了。」

  巫行雲不置可否，對江湖上的這些小小輩，她興趣並不大。

  「童姥，您覺得逍遙派有什麼功法，是我適合修煉的？」李羨魚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巫行雲瞥了眼李羨魚，輕嗤一聲，道：「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李羨魚靦腆一笑，說道：「晚輩的小心思，童姥一看便中。」

  巫行雲輕哼一聲，暗自思量起來。

  昨晚給眼前這書生種下生死符，她只覺得這小鬼有風骨，算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而今天一整天的經歷，她看到了這書生奸詐陰險、油嘴滑舌的一面。

  這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割裂感。

  「逍遙派的內力自成一體，諸多武學多是要以逍遙派內力為基。」巫行雲緩緩道，「你要是想學逍遙派武學，就須先從內力著手。」

  「童姥的意思是？」李羨魚問道。

  巫行雲上下打量著李羨魚，說道：「你修煉的時間雖短，積累的功力卻已不算弱了，其實沒必要再學我逍遙派武學。」

  李羨魚沉默，他其實並不是想一定就要學逍遙派武學，主要是對生死符很有興趣。

  只不過…若是直接提生死符，肯定會引起眼前這老女人的警惕。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李羨魚拽了句古文，表達修煉的決心。

  巫行雲頓了頓，說道：「既然你這麼想修煉，那姥姥給你寫一套逍遙派入門功法，你先試著修煉。」

  「好。」李羨魚一喜，旋即略遲疑地問道，「那我能讓語嫣指點嗎？」

  巫行雲淺淺的秀眉擰了起來，輕哼道：「隨便。」

  「主要是…我能有如今的功力，全是語嫣指點的功勞。」李羨魚微笑道。

  巫行雲想到王語嫣的模樣，頓時暗哼一聲。

  她並不討厭王語嫣，僅是單純地厭惡那一張臉。

  接下來，巫行雲坐在書桌前，手持毛筆，蘸了蘸墨汁，剛欲動筆，腦海里浮現了『王語嫣侃侃而談』的模樣，一時遲疑。

  「若是寫的功法太粗淺，豈不是要讓那小女娃小瞧了？」巫行雲暗道，剛剛她在琅嬛玉洞裡翻了翻，發現了不少精妙的武學。

  略作思忖，巫行雲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動筆揮毫。

  後半夜，一篇長達三萬字的功法顯現。

  「這是我逍遙派最粗淺的一門功法，你要是能夠修煉入門，那姥姥我便再傳你逍遙派神功。」巫行雲淡淡說道。

  李羨魚一直沒睡，看著書桌上這一疊嶄新的秘籍，嘴角泛起了幾分笑意。

  最粗淺的功法…三萬字？

  這經脈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註，能用粗淺來形容？

  「怎麼感覺好複雜的樣子？」李羨魚故意嘀咕一聲。

  巫行雲臉上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紅暈，輕哼道：「你以為我逍遙派跟其他門派一樣？」

  「看來，我說童姥你是神仙姐姐，並沒有說錯。」李羨魚笑著贊道，「逍遙派不是武學門派，而是修仙門派才是。」

  巫行雲麵皮微抽，沒好氣地道：「你太誇張了。」

  心裡則在想著，師父逍遙子大概才算是真正的神仙人物。

  李羨魚笑了笑，又恭維了幾句，便去睡了。

  …

  次日，一早。

  李羨魚領著巫行雲、阿紫再次找上了王語嫣。

  「這門武學…和我所熟知的一些武學，有很大的不同。」

  王語嫣翻看一遍李羨魚帶來的武學秘籍後，略作沉吟，說道，「我不建議李大哥修煉這門武學。」

  「為何？」李羨魚詫異。

  巫行雲面無表情，餘光卻忍不住瞥了眼王語嫣。

  阿紫則正在盯著秘籍，用力強記著。

  「這門武學的一些經脈運行，跟我所懂得的武學，逆道而行，除非你能夠做到陰陽共濟，否則強行修煉，容易走火入魔。」王語嫣解釋道。

  「這樣啊。」李羨魚瞥了眼巫行雲，說道，「連語嫣你都這樣說，看來我是真的跟這門武學無緣了…」

  「也不是無緣。」王語嫣猶豫道，「主要是沒必要，李大哥你的修煉已經上了正軌，再修煉這門武學，其實用處不大，而且還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明白了。」李羨魚點頭，想了想，說道，「今天指點我修煉商陽指吧。」

  「商陽指？好。」王語嫣點頭，想著以自家李大哥現在的功力，確實能夠修煉商陽指了。

  「商陽指？」巫行雲、阿紫都暗暗豎起了耳朵。

  李羨魚、王語嫣未曾避諱這兩人，王語嫣直接拿出秘籍，放在了桌案上。

  「阿紫，你想學，就自己翻著看。」李羨魚微笑道。

  「我…可以嗎？」阿紫臉上露出喜色，眼巴巴地看著李羨魚。

  李羨魚微微頷首，心說給你看，你也沒那個功力修煉。

  其實，他是想給巫行雲看的。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此刻，他表現的越大方，王語嫣表現的越博學，那對天山童姥的刺激便越大，以後天山童姥上鉤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柔情可斷英雄骨，溫水可煮青蛙志。

  「好神奇的指法。」看完整篇商陽指，巫行雲暗自驚嘆，指勁化作無形劍氣，這簡直就像是天馬行空一樣的想法。

  阿紫則在默默背誦著。

  …

  隨著婚期臨近，整座曼陀山莊都多了幾分喜慶的氛圍。

  李羨魚本以為自己壓根就沒把這場成婚當回事，只走腎不走心。

  然而，看著隨處可見的紅燈籠和喜字貼紙，他發現自己的心竟然隱隱受到了幾分觸動，並不像想像中的那般淡定。

  成婚。

  這是成婚。

  李羨魚在反思：自己究竟對王語嫣是什麼心思？

  走腎，是肯定想走的，並且想法極為強烈。

  至於走心…李羨魚就不確定了。

  按照他理智的想法，那肯定是只走腎不走心。

  然而，很多時候，思想通常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可當他覺得已經對王語嫣走心了的時候，一想到阿朱、木婉清等女，他又覺得，好像對這兩個女孩，也走心了。

  思來想去。

  李羨魚開始想男人了：段正淳。

  「老段比我無恥多了，我至少還在糾結有沒有走心，人家早就心懷坦蕩地見一個，愛一個…」

  李羨魚搖了搖頭，沒再多想。

  一切順其自然即可。

  「慕容博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還有段正淳，估計也在想著怎麼從我這找回丟了的面子…」

  「還有李青蘿的乾爹丁春秋，估計也不是好忽悠的。」

  「相比之下，最容易對付的，反倒是大名鼎鼎的『南慕容』了。」

  李羨魚輕笑一聲，其實他從來都沒把慕容復看得有多重。

  他很清楚慕容復真正想要什麼，單憑這一點，就能把慕容復拿捏的死死的。

  …

  這天中午。

  姑蘇城。

  一座酒樓二層的雅閣里。

  慕容復、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等一行人自西夏歸來，聚在此處用餐。

  「這一路上，江湖人好像都在談論李羨魚。」鄧百川說道，他隱隱能夠聽到酒樓大堂里有人在談論李羨魚。

  慕容復輕輕飲了口酒水，淡笑道：「換做任何人在大理皇都擒住保定帝，都會名傳天下。」

  「這倒也是。」公冶乾點頭，說道，「如果李羨魚肯幫咱們，那復興燕國，必定指日可待。」

  「可惜這要犧牲王姑娘了。」包不同喝著悶酒，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把王語嫣當成慕容家未來主母看待的。

  如今，為了一個李羨魚，自家公子爺竟然要犧牲王語嫣，這讓他心裡十分不滿。

  「如果一直糾結於兒女私情，還談什麼復國大業？」慕容復淡淡道，「更不要說，我已決定迎娶銀川公主，若還耗著表妹，豈不是更對不起表妹。」

  剛開始，慕容復其實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不管怎麼說，表妹是真的漂亮，且一顆心都在他身上。

  從西夏趕回姑蘇城的路上，慕容復的心態漸漸有了變化…主要是，這一路上，幾乎所有江湖人都在談論李羨魚的一些事跡。

  這讓慕容復越發覺得，表妹嫁給李羨魚，嫁的值！

  只要表妹嫁給了李羨魚，那李羨魚自然能夠為他所用。

  他甚至已在心裡幻想著迎娶銀川公主、控制西夏皇帝、改國號為燕的一系列美夢了。

  「既然已經決定用表小姐拉攏李羨魚，那咱們就不能太小氣了。」鄧百川沉吟道，「再給他準備一份新婚大禮吧。」

  慕容復點了點頭，隨後五人就此事商量起來。

  另外一邊。

  燕子塢。

  阿碧目送阿朱離開，明麗的眼眸里滿是心疼。

  「我們只是丫環，終究命不由己。」

  阿碧暗自嘆息，心裡泛起了幾分憂傷。

  她本以為等公子爺回來搶婚後，阿朱就能和李公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呢。

  現實卻比想像殘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