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彆扭地想原地打滾:「可我現在一點都不開心!生活是要慢慢體驗,日子是要慢慢過的,太快我都暈車了!」
「夫人是嫌本君,掠過了新婚夜?揭開夫人蓋頭的時候,本君看見,夫人動情了。夫人是在期待些什麼嗎?是本君,讓夫人願望落空了麼?」他沒良心地往我脖子上啃了口。
我被他啃得心裡痒痒,尷尬地拍他胳膊:「啊你夠了!你別胡說,我、我看著像那種人麼?」
「像。」他耿直地回答。
我恨恨磨牙,攥緊拳頭想揍他。
他十分惜命地一把握住了我的拳頭,親親我的臉龐,沒個正形的妖里妖氣笑道:「這裡隱蔽性不高,本君擔心有人窺探,自是不可能在這裡與夫人云雨,本君聽夫人的,回去再侍奉夫人。」
手指輕輕撫過我的眉梢眼角,這個力度,激得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突然將我從門檻上打橫抱了起來,他站起身,恢復了正經模樣,「一家四口的生活體驗過了,我們該回去了。走,本君帶夫人去尋寶。」
現在才想起來尋寶……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玩心這麼大。
不過……他之前是不是騙我只有殺了他才能出幻境來著?
他這是在考驗我?
他竟然不信我!
我氣呼呼地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他頓了一步,眉心微擰,嘶了聲,打趣道:「夫人為何突然咬人?」
我鬆開他的肩膀,生氣別過頭:「哼!這就是你騙我的報應!」
他:「……」
從幻境裡出來後,我孤身一人出現在了一片開滿白色梔子花的花海里——
漆黑的洞穴內,那碗口大的純潔梔子花正迎著微風輕輕搖曳,花株大放白光,花海的璀璨光華將整個陰冷洞穴都給映照得恍若白日……
深吸一口梔子花的清香,我走進花海,點點白光像螢火蟲一樣,翩翩落落在我的胳膊上——
一瞬的恍惚。
我看見巍峨雄偉的古代宮殿飛檐相接,看見灑著金色太陽光的雕花漏窗下,盛開著兩朵純潔無瑕的梔子花。
看見花園鬆土上,蹲著身穿古代華服的一男一女兩個奶娃娃。
奶娃娃們正專心致志地種一株和他們個頭齊平的梔子花。
「以後有這株梔子花陪著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就不會孤獨了,鶯兒沒辦法常常進宮,那就讓花兒替鶯兒守護太子哥哥吧。」
「太子哥哥,你要堅強,就算沒了母妃,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貴妃娘娘肯定也不想看見太子哥哥為了她那麼傷心難過。」
「我娘親說了,孩子是母親一生的牽掛,不管母親身處何地,她都會記掛著自己的孩兒。夫子告訴鶯兒,讓娘親擔心的孩子,不是孝順的孩子,人以忠孝為貴,帝王更該如此。」
小女孩拍拍沾滿泥土的小手,從腰上掛著的荷包里拿出了兩顆粽子糖:「這是鶯兒親手做的粽子糖,可甜了,太子哥哥,吃糖,心就不那麼苦了。」
男孩精神懨懨地接過糖,紅著眼道:「他們都說,母妃是因為本宮而死的,皇后娘娘無子,父皇近年來身體每況愈下,眼下已不大好了,本宮是太子,用不了多久,就能繼承大統了。
可本宮並非皇后娘娘所生,若本宮即位稱帝,必定也會封自己的母親為太后,屆時皇后娘娘手中的大權就要被母妃分走一半,皇后娘娘如今在後宮的一者獨大,來日也會變成與母妃兩宮並尊。
皇后娘娘不想讓母妃分走自己的權力與尊榮,所以才鼓動前朝大臣以母妃出身民間,不配為儲君之母,來日本宮登基稱帝,恐是身份會遭天下人詬病為由,向父皇請旨,處死母妃,好將本宮過繼給皇后娘娘……」
「本宮還聽說,父皇在寢宮內臥床不起,根本沒有下那道賜死的聖旨,是皇后娘娘偽造聖旨,親自帶人去母妃的寢宮將母妃活活勒死的。鶯兒,是我害死了母妃,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太子,我母妃就不用死了……」
「鶯兒,我再也看不見母妃了,嗚……」
小女孩暖心的用手擦擦男孩眼角的斑駁淚痕,奶聲奶氣地哄著:「太子哥哥別怕,你還有我們許家,你還有鶯兒,爹爹會替貴妃娘娘保護好太子哥哥的,太子哥哥,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鶯兒,等我親政。等本宮成年親政了,本宮就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給鶯兒。」
「等到這株梔子花長成大樹的時候,我就接鶯兒進宮,做本宮的皇后。」
「好……」
流年飛轉,電光火石間,便已是兩人的及冠碧玉之年。
當年梔子花前許諾要迎娶小女娃的少年帝王已然能獨當一面,做一名令人敬畏、殺伐果斷、名副其實的君主了。
大婚之夜,他與她交頸而臥,他撫著她肩上青絲入眠,闔目感嘆:「萬萬沒想到,許將軍以身殉國,最終也只能給你換來一個貴妃之位,鶯兒,朕一定會想辦法讓你當上皇后的,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年輕女子溫情柔媚道:「只要能和陛下在一起,做不做皇后,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終於能和你朝朝暮暮,永不分離了。」
「鶯兒,朕在這個世上,只剩下你了。」
「陛下,咱們會長長久久的。」
春日,英氣不凡的帝王卻在不聲不吭中,迎娶了另一個女子做皇后……
她賭氣躺在貴妃榻上面朝內的假寐,不理會他。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榻上女子:「朕知道,你氣朕隱瞞你這件事。朕只是不想讓你知道後傷心罷了,她是大禹國的帝公主,只有迎娶她,才能與大禹國結盟,穩固江山。朕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俯身壓在女子的身上,帝王疲憊的嘆氣道:「鶯兒,等朕可好,朕雖然娶了她做皇后,可朕心裡最愛的,還是你。等過幾年,朝局穩定了,朕會想個辦法廢了她,讓你做皇后的。」
女子執拗的別過頭,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新入宮的皇后並不是個善茬,對她那個最受寵的貴妃娘娘也是動輒教訓打罵出氣。
沒過多久,宮裡迎來了第二位貴妃娘娘。
那位貴妃,無論在家世還是美貌上,都遠勝她一籌,一入宮,就獨得帝王恩寵,與帝王夜夜春宵。
新春家宴的時候,她與那位貴妃起了爭執,那貴妃當著後宮眾人的面給了她一巴掌。
帝王見到,卻一言不發。
夜晚,他摟著她的腰低聲承諾:「再忍忍,鶯兒,朕一定不會讓你步母妃的後塵,一定。」
「朕還需要她的父親為朕平患,朕不能責備她。鶯兒,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失望的合眼,啞著嗓子悲戚道:「陛下可還記得,臣妾的父親,原本也是為陛下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鎮國大將軍……」
他哽住,無言回復。
又一個深冬,她外祖家被人污衊謀反,她不顧受了風寒病重的身子,跑到他的寢殿外求見他。
腦袋磕在石階上,一磕一個血印子。
「陛下,求陛下重審江家一案,求陛下還臣妾外祖家一個公道啊陛下!」
他卻在暖殿中與自己最寵愛的溫貴妃郎情妾意,追逐嬉戲。
後來還是那位向來跋扈,看她不順眼的皇后娘娘命人將她拖回了皇后殿。
彼時皇后看著她一頭污血的模樣,明著嫌棄,可暗中,眼底卻浮上了一絲悲憐:
「你以為江家此劫,真是因為溫家的彈劾誣告所致麼?你以為皇帝下令絞殺你外祖,真是因為聽信讒言一時迷了眼?
你好歹也伴君多年,做了這麼久的寵妃,怎能愚蠢到這種地步。你就沒聽說過,什麼叫做樹大招風,功高震主,帝王忌之麼!」
她聽完皇后的話大為所驚,但卻不死心。
直到她再次拖著病重的軀體來到帝王寢宮門口,卻聽見帝王囑咐傳旨太監,一定要讓刑部好生招待江大人,要讓他簽下罪證畫上押。
江大人要實在是硬骨頭不認罪,就拿她威脅江大人,總之定要讓天下黎民覺得,他下旨判江大人絞殺,是江大人罪有應得時,她才徹底信了皇后的話。
她受不住打擊一口血噴出來昏死在了帝王的寢殿門口,再醒來,卻被守在她床前的帝王告知了一個好消息——她有喜了。
帝王紅著眼眶坐在她床前,捂著她的手殷切私語:
「別怪朕,江家仗著輔朕登基有功,勢力在朝堂之上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再不除,這江山就要改名換姓了。」
「朕不想讓你有個奸臣外祖,朕不想你我的孩子未來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只有讓你家世乾淨了,朕才能將你扶上皇后之位。」
「朕愛你,也愛朕的孩子,鶯兒,相信太子哥哥,好不好?」
一聲鶯兒,成功讓她枯死的心再現了幾絲生機。
孩子在她肚子裡慢慢長大,她也漸漸不那麼抑鬱了,就在她決定先將往事放一放時,溫貴妃的一個舉動,將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求生念頭,徹底擊潰了。
她懷孕的事引起了溫貴妃的眼紅,為了不讓她誕下帝王長子,溫貴妃公然將她囚禁了起來,動用了私刑,對著她的肚子又罵又踹,嘴裡瘋狂喊著:「憑什麼你有孩子,本宮卻沒有!本宮沒有兒子,你們誰都別妄想生下陛下長子!」
她就這樣在青天白日下,被溫貴妃打到了流產。
她的丫鬟拼死去求皇帝救她,皇帝來到貴妃宮中,親耳聽見了她的慘叫,卻在要進門時,突然停下來,絕情的轉身走了……
臨行,還下令要將丫鬟滅口。
她奄奄一息間,是皇后救下她的丫鬟,趕到貴妃宮中,把她帶回去救治的。
她聽著太醫向皇后稟報,她身子受創嚴重,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
等太醫走後,她終於忍不住的撲進皇后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求皇后放她出宮,皇后答應了。
她在宮外已經沒有親人了,只能進山去找自己的師父師兄。
可沒過多久,皇帝的追兵就趕到了。
她被逼的無路可逃時,師父師兄主動提議幫她引開追兵,好給她爭取離開的時間。
但她知道,以她的身體狀況已經逃不動了。
她同意與帝王再見面了,並將地點約在了斷腸山。
後來,帝王滿含淚水的求她原諒,求她跟自己回宮,她卻朝帝王莞爾一笑,悲慟的留下了一句:「願你我,死生再不相見。」
隨即身體散成點點白光,消失在了帝王眼前,消失在了這座山里。
她死後,這山洞內就生出了一大片清雅芳香的梔子花。
而帝王,也找了她一輩子,等了她一輩子。
離天門內,葬著帝王的棺槨,離天門外,沉澱著她的花魂。
一扇離天門,卻阻隔著兩個曾經無比相愛的人……
真讓人惋惜。
胳膊上的白光忽明忽滅,我揉揉手臂上的皮膚,嫌棄的罵了句:「原來是個畫大餅的渣男,呸!」
話音剛落,我背上猛地一涼,有殺氣!
驀然轉身,正見到一隻比人還高的大黑蝴蝶舞動著一對觸角,張開毛茸茸的大嘴要吃我——
這一嘴毛的樣子,看的我密集恐懼症都犯了!
好噁心。
大蝴蝶的嘴要吞掉我腦袋那一刻,陡然一道青色靈力劈在了大蝴蝶的身體上,大蝴蝶瞬間一抹銀光化成了人形,光著腳踉蹌後退了兩步。
「小染。」玄曄出現在了我身旁,牽住了我的手。
我就知道他會來英雄救美,滿意的往他身上貼了貼。
張青青看見玄曄化出了本來模樣,捂著胸口這才醒悟過來:「原來你也不是人!怪不得她總是能逢凶化吉,怪不得昨天她可以脫離虎口!」
玄曄淡淡揭穿:「昨天?我家夫人早就知道了她的陰謀,被你迷暈,也不過是配合著做一場好戲。要不然,我們怎麼能用最簡單的法子,讓她接受法律的制裁呢?」
說起來還真是慶幸,好在那晚玄曄在得知破廟裡發生的事後,就立馬想到了事出有鬼,查出了照片上的男生已死,並及時提醒我,我這才時刻保持著警惕心,處處躲著那個老太太。
至於昨天的那杯水……
在那之前,玄曄早就算準了老太太要開始對我動手了。
所以即便我被迷暈了,也不會真出什麼事。
我還以為這傢伙有多能忍呢,沒想到才過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就再次動手了。
真是沉不住氣。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我的目的,為什麼還不挑明身份!把我當猴一樣耍,你很開心嗎!」
張青青惱羞成怒,目光中充滿怨恨的逼問道:
「前幾天暗中折磨我的人,是不是也是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道行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