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辦公樓里突然跳了閘,許諾才意識到時間過了很久。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辦公樓里的人還是很多,大家都在為十周年展廳的事加班。
用電太多,跳閘也不是稀奇事,外面聲音嘈雜估計已經有員工去檢查電閘了。
許諾從座位上站起來伸了懶腰後,順勢打開手機的閃光燈,正準備走出去看情況。
不知是什麼電器啟動響起一段旋律,辦公室霎時又恢復燈火通明。
一切恢復如常,許諾當即決定坐下,儘快把剩下的文件審完。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辦公室大門敞開,有一個男人倚著門牆靜靜地看著她。
公司里愛講八卦的那幾個人聲線特別明顯,許諾發覺這些聲音又團在一起,
不斷地朝自己的耳朵靠近,又有什麼八卦要講?
她揉了揉耳朵,抬頭朝辦公室門外的方向撇去。
顧問卿此刻對著自己轉著潤澤的眼眸,顯得關切又無辜。
而他身後,三五個員工聚在顧問卿身後的工位上,對著許諾辦公室的方向竊竊私語。
接觸到許諾的眼神後,這幫人又裝作是在討論方案,不過幾秒便作鳥獸散。
大家演技當真拙劣。
這下好了,公司的八卦全由她許諾一人提供,怎麼不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為公司做貢獻呢。
許諾驚詫之餘不忘跑到門邊,將顧問卿扯進辦公室,迅速關上門。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下班去找你?」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規定,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八小時,該下班了。」
顧問卿環視一眼辦公室,發現那束德國鳶尾,直挺挺地立在茶几上,缺了些生氣,
「還有,花要好好養護,干放著會脫水。」
這可是他精心挑選的,店員當時就叮囑鳶尾花吸水性強,要深水醒花後養護。
許諾收到花,不僅連一聲感謝都沒有,還不當回事就撇在桌子上不管了。
許諾忍不住吐槽:不僅要管我下班時間,還管上我的花了。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顧問卿不僅霸道還愛多管閒事,怎麼著,成年了就激發霸總屬性了。
當然只是在心裡吐槽。
顧問卿來了,這班是必須得下了,不然孤男寡女在這辦公室呆久了,指不定明天公司里八卦傳成啥樣了。
許諾將文件理好,關上電腦,拎起手提包。
「走吧我先去上個廁所,你先去樓下等我,五分鐘就好。」
說罷,許諾就打開辦公室門,飛也似地溜去廁所,生怕和顧問卿一起被說閒話。
顧問卿後腳已經跟著出去,又想起茶几上的德鳶,
放心不下,又折返回去把那束德鳶抱出來。
對著辦公區的員工發問,「你們許主編有沒有秘書啥的?」
許諾的小助理小步度到顧問卿面前,說「額,我,我是目前暫定的小助理。」
「行,斜剪根部45度,深水醒花4小時。瓶身三分之一處淺水養護,避免陽光直曬。」
說完就把花束交給了小助理,又問:「收款碼?」
捧著花的小助理一臉發懵,「啊?」
「收款碼給我。」顧問卿用起別人的員工十分隨心所欲,看得在場的人瞠目結舌。
小助理的信條是遇到說話語氣像領導的人出現在公司,無論對方說什麼都要照做。
於是作為底層打工人的她十分自覺,雖然不知道對方要幹嘛,
還是迅速打開手機亮出收款碼,握著手機的手緊張顫抖,不自覺壓在了音量鍵上。
於是「支付寶到帳2888元」的聲音響徹整個辦公區。
「花養好了,放在你們許主編的桌子上,工資發給你了,你看可以嗎?」
雖是詢問句,語氣卻不容人拒絕,小助理怔怔地點了點頭。
還沒等眾人回過神,顧問卿又提高音量,自顧自地發言。
「都收拾東西下班了,以後不准加班。」
大家就這樣,在一種極其詭異的氛圍下,在顧問卿的監督下,收拾東西往外走。
另一邊許諾早已上完廁所下了樓,她不緊不慢地走出電梯,
望向大廈出口卻看不到顧問卿的身影。
於是編輯了消息,【我在樓下了。你在哪】,給顧問卿發了過去。
顧問卿的消息沒收到,卻突然間聽見了自己員工八卦的聲音。
只見兩三人結伴刷卡邊通過門禁,邊議論著。
「是啊,是顧氏集團的大公子,他來找過繆主編,我送文件的時候正好撞上。」
「啊啊啊為什麼不選我,2888,不就是剪剪枝,換換水,便宜小紅了。」
「那她和許副編啥關係,感覺有瓜吃?」
聽到自己的名字,許諾連忙藏在大廳柱子後,生怕被撞見。
「不知道啊,人家那麼優秀,或許也是家族世交吧。」
「好煩,關鍵他不僅有錢還有顏,好帥啊,特別是命令我們下班的時候最帥了!」
這次的信息量雖然豐盛,但許諾不是當事人,很多細節聽不太懂,
但可以肯定的是,顧問卿在上面搞事了。
自己搞事,還要連累我被議論?
許諾氣極,電梯提示音又響起,電梯裡走出一波人。
顧問卿在人群中極為出挑,身形修長挺拔,一舉一動自有一股風流氣度。
即使是在夜晚,許諾也禁不住看迷了眼,顧問卿,是有點帥。
緊接著看到他撥通了電話,放到耳邊,許諾懷裡的手機也震動了起來。
她慌亂中下意識掛斷了電話,
不行,不能在同事面前和顧問卿再起交流,
要不然自己還咋上班,被八卦的滋味太不好受。
【我在車庫出口處了,你開車過來了吧。】
顧問卿收到信息皺了皺眉頭,回【不開車,很久沒開】
想想也是,顧問卿這種有錢人應該很少自己開車。
【那打滴滴,我打好了去接你,你去公司旁邊的便利店等我。】
【我看到你了,有司機接我,滴滴你自己打吧。】
看見她了?許諾四處張望,已經找不到顧問卿的身影,尷尬之餘長舒了一口氣。
彼時的顧問卿坐在車上,腦海里都是許諾在柱子後神情緊張地發消息的樣子。
撒謊?躲著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們在一起走?
和他一起出現,是會很丟她的臉嗎?
車內的真皮座椅突然被顧問卿砸了一拳發出巨響,
司機雖被嚇到卻還是默默發動了車子。
「對不起,陳叔。」
顧問卿知道自己失了控,懊悔地用手掌蓋住眼睛。
他仿佛陷入痛苦的沼澤,閉上眼睛腦子裡都是七年前許諾離開的那些日子。
那些他瘋狂尋找她的日子,她是不是也這樣躲在某處,看著他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