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歡而散

  「那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我身邊可是一堆優質對象哦!」盛靜突然雀躍起來,晃著許諾手臂說。

  許諾臉上終於盪起笑容,「林老師,請你注意形象,被你學生看見了還有什麼威嚴!」。

  盛靜聽了站定,豎起食指在許諾眼前快回擺了兩下,「許主編,現在又不是舊時代,教師和學生平等交流,不需要樹立威嚴哦。」。

  許諾問,「對哦,我還想問你來著,你一個化學系的學生最後怎麼會去攝影系當教授?」。

  「不是教授啦,還沒有那麼厲害,是講師。我說出來你信嗎,緣分可能就是這麼奇妙,你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對攝影不感興趣,你走之後我反而來了一股勁兒,說不清是什麼,總之也許是想和你重逢時有話可說吧,誰知道你現在也不是攝影師了。」盛靜擺擺手,語氣中透露著打工人的無奈。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盛靜按下接聽鍵,是校友會會長徐可,通知他們午餐安排在南門外的聚福樓,說是有大人物要登場,不准遲到。

  「大人物?可能是老校長也要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們趕快去南門吧。」

  兩人相視一笑,挽著手往聚福樓的方向去了。

  許諾此刻有種很安心的幸福,她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門軸發出細微的聲響。

  許諾和林靜曉輕輕推開包廂的門,一股熱鬧的氣息夾雜著飯菜的香氣迎面撲來。

  整個包廂安靜了兩三秒,又恢復熙攘。

  眼前的景象讓她們倆瞬間愣住了——一張直徑足有五米的圓桌,周圍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笑聲、交談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唯獨在主人座旁的東北角,還空著兩三個座位,顯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無聲地提醒著她們:來晚了。

  兩人相視一眼,臉上不約而同地泛起了紅暈,羞得連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只能低著頭,沿著牆邊,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向那空出的座位。

  一路上,老同學們的目光仿佛帶著幾分戲謔,不時傳來幾聲調侃:「嘿,兩位大忙人,終於捨得露面了?一會兒可得自罰兩杯,讓大伙兒瞧瞧你們的時間觀念啊!」言語間滿是輕鬆愉快的氛圍,卻也帶著幾分對她們遲到的小小「責備」。

  林靜曉心裡頭更是七上八下的,正打算找個話題轉移注意力,突然聽見有人提到「大人物」,她不禁好奇地想要側頭看個究竟。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場合下似乎不太合適,於是她悄悄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一圈。這一看,差點讓她驚出聲來——主人座上,根本就不是什麼老校長,是一個感覺很年輕的人,大概率還是一個帥哥。

  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顯得他身材修長而挺拔。西裝的面料看起來質感上乘,微微泛著光澤,透露出他不凡的品位與地位。他內搭一件簡約的白色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既不失正式感又增添了幾分隨性。手腕上戴著一塊精緻的腕錶,低調中透露出時間的價值。他的髮型經過精心打理,顯得乾淨利落,額前的碎發被輕輕地向後梳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深邃的眼眸。

  林靜曉實在受不住,帥哥就應該要仔細看啊!偷看是怎麼個事兒,一點都不爽。

  結果一看一個不吱聲,那個氣質非凡、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竟是多年未見的顧問卿!而他的左邊,坐著的是盛斯忱,也是那一屆的風雲人物,林靜曉曾經對他稍有好感;右邊,則是後來在學校里名聲大噪,被譽為臨城大學校花的齊思思,她笑容溫婉,與周圍人談笑風生,顯得格外耀眼。

  林靜曉心裡咯噔一下,正欲轉頭詢問身旁的許諾是否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卻發現許諾的表情異常深沉,目光緊緊鎖在桌上的涼菜上,仿佛那裡面有什麼難以言喻的秘密。

  林靜曉心中有了數,輕輕碰了碰許諾的手臂,壓低聲音說:「諾諾,你看,坐在顧問卿身邊的那個,就是我們那一屆選出來的校花,齊思思。」許諾微微點頭,沒有多言,但眼中閃過的一絲複雜情緒,卻讓林靜曉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波瀾。

  齊思思不時地伸出手,輕輕觸碰顧問卿的手臂。有時,齊思思還會故意放低聲音,湊近顧問卿的耳邊,輕聲細語地說些什麼。

  而當顧問卿偶爾低頭沉思或是與其他人交談時,齊思思則會用那雙充滿柔情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人。

  齊思思對顧問卿的親昵舉動,讓林靜曉心裡直犯嘀咕,她忍不住轉頭小聲問身旁的許諾:「他倆,是不是已經在一塊兒了?」許諾嘴角勾起一抹故作輕鬆的笑,輕描淡寫地說:「誰知道呢,可能吧。」

  林靜曉一聽這話,酸溜溜的味道隔著空氣都能聞見,她拍了拍許諾的肩,認真地說:「喜歡就上啊,別到時候後悔莫及。」許諾聳聳肩,故作輕鬆:「嗨,都過去了,我們早就沒啥瓜葛了。」

  林靜曉見狀,心裡暗自盤算,有些事還得有人幫忙。她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快速敲打了幾下,發送完消息後,臉上露出「一切盡在掌握」的得意表情。

  這時,宴會的氣氛被一陣清脆的刀叉碰杯聲打斷,是校友會會長徐可站了起來。他一番冗長的開場白後,開始了他追憶青春的長篇大論,一番老同學重逢的感慨,聽得人耳朵都快生繭了。最後還不忘感謝顧問卿對校友會的慷慨解囊。

  正當徐可的演講進入尾聲,一個身影悄悄溜到許諾身旁,輕聲打了聲招呼。是個模樣俊俏的男生,那氣質,說是表演系出來的也不為過。許諾一臉茫然,說自己不認識他,但那男生卻笑得溫暖,不經意間和林靜曉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接著說:「不認識也沒關係,我對你印象挺深的。」

  許諾還沒反應過來,林靜曉心裡的小九九已經轉了好幾圈了:小說里男主標配校花,那我閨蜜身邊怎麼也得來個帥哥不是?最好醋顧問卿一醋,醋不到也要給許諾長點臉面。她悄悄湊近許諾耳邊,小聲宣布:「今兒個我給你當紅娘,這哥們兒叫諾一,是我後來認識的朋友,他很喜歡你,想追你呢!」

  許諾一聽,心裡直打鼓,自己可沒打算這麼快開始新戀情,剛想擺手拒絕,可林靜曉那眼神堅定得跟啥似的,加上那男生也熱情得不行,伸手不打笑臉人,弄得許諾只好硬著頭皮,尷尬又不失禮貌地跟對方聊了起來。

  包廂里,隨著服務員們忙碌的身影,一盤盤熱氣騰騰的佳肴被逐一擺上桌面,大家紛紛拿起筷子,享受起這難得的聚餐時光。

  許諾卻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尤其是看到顧問卿帶著那位所謂的「校花」齊思思,心裡就像被什麼堵著一樣,食不知味。她勉強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藍莓山藥,心思早已飄遠,琢磨著怎麼找個合適的藉口提前離場。

  就在這時,席間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開始調侃起顧問卿和齊思思來:「看我們校花和顧大公子,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如來杯交杯酒,給大家助助興怎麼樣?」這話一出,許諾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真怕這一幕成真,自己還得親眼見證他們的「甜蜜」。

  齊思思倒是會裝模作樣,嬌滴滴地回應:「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在大家面前呢。」那語氣,聽起來更像是欲拒還迎。

  林靜曉在一旁聽著,心裡直冒火,暗道:「你分明就是巴不得吧!」她迅速和諾一交換了一個眼神,決定來個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大聲起鬨:「來來來,交杯酒交杯酒,齊思思你可別害羞啊,顧公子都等著呢!」

  這一嗓子,瞬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連顧問卿和坐在他旁邊的盛斯忱都轉頭看向了她們這邊。只見諾一,也就是那個突然出現在許諾身邊的男生,正溫柔地給許諾夾著菜,許諾低著頭看不出表情,但諾一的眼神無論誰看,都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流淌著一股說不出的默契與甜蜜。

  顧問卿的臉色雖然未變,但緊握椅子把手的手卻泄露了他的情緒,幾乎要將那金屬把手捏變形。他早就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生心生不滿,不僅悄無聲息地坐到了許諾旁邊,還如此明目張胆地對她關懷備至,搞什麼,又不是許諾男朋友。

  眾人繼續起鬨,齊思思裝得一臉無奈,假意勉強答應下來。

  她正準備舉起酒杯,卻發現顧問卿仿佛成了局外人,眼神遊離,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這下,她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笑容也變得僵硬,只能勉強維持著姿態,等待顧問卿的反應。

  而另一邊,諾一仿佛完全沒注意到這微妙的氣氛,他繼續執行著林靜曉的「計劃」,樂此不疲地給許諾夾菜,轉眼間許諾的盤子就堆得滿滿當當,幾乎放不下任何東西。

  許諾感到既為難又不好意思,連忙開口想要阻止諾一,「額,謝謝......不......」,卻被他巧妙地用一筷子海膽堵住了嘴。「嘗嘗,這個海膽很鮮的。」諾一笑著說。

  這一幕落在顧問卿眼裡,簡直是火上澆油。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酒杯,與齊思思迅速完成了交杯酒,動作之快讓人措手不及。齊思思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羞得滿臉通紅,半天緩不過來。

  而許諾呢,嘴裡還含著沒嚼完的海膽,就看到顧問卿竟然又拉著齊思思進行了一次交杯酒,那速度之快,就像是故意在挑釁一般。

  許諾心裡暗自嘀咕:「好啊你,顧問卿,這才分開多久,你就急著和別人喝交杯酒了?行,那我也不能落後。」於是,許諾也開始給諾一夾菜,每夾一次就故意瞥一眼顧問卿,那眼神里分明帶著幾分挑釁。

  顧問卿自然不甘示弱,他立刻回擊,也給齊思思夾起了菜,兩人之間的較量瞬間升級,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競賽,爭分奪秒,氣氛緊張得就像是在打仗。

  諾一看著這一幕,完全摸不著頭腦,他朝林靜曉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她能解釋一下許諾這突如其來的「夾菜」。林靜曉卻只是微微一笑,淡定地發了個消息給諾一:「安心啦,你的任務完成了。沒什麼大問題,他們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呢。」

  而全場唯一沉浸在幸福中的,恐怕只有齊思思了。她雖然察覺到了周圍微妙的氛圍,但更多的是享受著被顧問卿關心的感覺。

  許諾猛地一愣,仿佛從一場夢中驚醒,意識到自己竟也陷入了孩子般的賭氣之中。她心裡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在吃顧問卿的醋,那份酸澀如同潮水般湧來,讓她瞬間清醒。她意識到,這樣的自己既無趣又幼稚,完全背離了她原本的原則。

  林靜曉的話在耳邊迴響——「喜歡就去追」,可她卻發現自己連遵從內心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在這裡做些小動作,暗自較勁,這樣的自己讓她感到一陣深深的失落和自我厭棄。

  她抬頭看向顧問卿,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變得暗淡而複雜。手中的筷子緩緩放下,她終於做出了決定。輕輕對林靜曉說了一聲「我去下洗手間」,便起身離開了座位。

  這一舉動在席間引起了不小的譁然,桌上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那些神經敏感的人,大多都察覺到了空氣中瀰漫的尷尬與微妙,而那些不太敏感的人則繼續享受著美食,仿佛一切如常。但沒過多久,隨著話題的轉移和笑聲的再次響起,席間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與喧囂,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小插曲,未曾真正發生過。

  許諾離開後,顧問卿的臉色在那一刻變得更加陰沉,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與他無關,他獨自坐在那裡,周身散發著一股不容忽視的低氣壓。沒過多久,他站起身來,也離開了包廂。

  林靜曉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意外地造成了一場不歡而散,可她原本計劃的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