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言情小說不同的地方是,現實里的霸總並不是日日都要和女主纏綿悱惻,霸總也很忙,也有事要做。
許諾整整兩周沒有見到顧問卿,顧問卿從沒告訴他自己去做了什麼,自己便也很少過問。這一點倒是延續了大學的作風。
怎麼回了家比獨處異鄉的日子還更難耐,偶爾她寂寞得難受也會想顧問卿,人有時候真的奇怪,見了面恨不得爭斤掰兩把對方嗆死,不見面又念念不忘。可《Dianna》月刊版面上的笑靨如花的盛靜又在提醒她,她沒有主動聯繫他的資格,更沒有偷偷想他的資格。
半個月的日子裡,她一個人上下班吃飯,除了檀成澤會主動聯繫她,好像這座城裡就沒有了可聯繫的人,就連和自己「重歸於好」的媽媽,唯一一次聯繫自己也是因為,她那個所謂的弟弟又差點闖了禍。
周年展會辦完後,工作倒也沒那麼忙,許諾卻開始懷念那一段加班的日子,每天特別充實,忙完了回到家倒頭就睡,第二天又趕忙去公司看文件,根本沒有時間想別的事情。
現在閒了下來,腦子就要天天糾結情愛的事,果然男人只會阻擋自己前進的腳步。
許諾搖搖頭,打算自己去休閒區做杯手沖咖啡,給自己提提神。
小助理抱著摞得有半個人高的快遞擠到許諾面前,取出一個文件交給她,「副編,盛大集團副總約見,具體信息傳到你電腦上了,還有這個是甲方業務部傳過來的合同需要簽字。還有還有,那束德鳶,我在小地瓜上刷到說不宜放室內,給你拎外面去了。」
「嗯好,去忙吧。」許諾一邊手握著水壺在濾杯上方打著圈,一手接過文件。
「等等,回來,什麼德鳶?」還是察覺到了異樣。
「啊?就是那束德鳶,一直放在茶几上呀,顧總交代我剪了枝泡了水好生養著,我夠用心了吧副編,你都忘了,我還記著,能不能給我漲工資!」小助理儼然一副打工人苦哈哈的模樣。
「拎哪兒去了?」許諾瞬間不淡定,也沒心思泡咖啡了。
小助理一聽許諾語氣不對,以為做錯事了,放下快遞,領著她回到辦公室外面的陽台,還真有一個水瓶靜置在陽台欄杆一側,裡面插著檀成澤送她的鳶尾花,就放在茶几上嗎?那麼多天她竟然一次沒注意到,她甚至已經忘了這束花的存在。
「是小地瓜上說的,說什麼放室內對人體有害,顧總也沒說,我心想.......」小助理看著地板碎碎念顯得無辜又可憐。
「這束花?哪個顧總?」
「啊?還能是哪個顧總,也是繆總朋友,您入職第一天,他來找過您。」小助理下巴都要驚掉,領導果然都是大忙人,自己的朋友是哪個還要別人幫忙記。
許諾大概猜測到了是顧問卿,她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表情太兇,把小助理問得不懂該怎麼辦了,「行,我可能是忙忘了。謝謝啦。」說完還贈送了小助理一個假笑。
關上辦公室的門,許諾回到陽台,那束鳶尾的花瓣垂墜,似乎已然處於花期末端。
許諾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也許是鏡頭失真,本就不精神的花束顯得更加怪異。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莫名神勇地打開了和顧問卿的聊天框,沒有絲毫猶豫,把照片發了過去。
聊天框上方反覆閃現「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漫長的五分鐘過去了,顧問卿終於發來一個「?」。
「別裝死。」許諾接連著發了幾個炸彈的表情。
「還想要?那我派人再送幾束過去。」
「不用了,小助理說放室內對人體有害,你要害我。」
「那換一種?」
許諾沒有再回復,在和顧問卿聊天期間,她心血來潮查了鳶尾花的花語。
百度百科的科普,紫色鳶尾的圖片旁,赫然寫了四個大字:愛的使者。
她用手輕輕撫了撫花瓣,從來沒有覺得快要殘敗的花這麼好看過。很像他們的感情,但同時許諾又覺慶幸,在衰敗之前,命運似乎給了她機會發現、欣賞、並珍惜。
愛的使者,愛的使者。
顧問卿到底是什麼意思,跟她玩浪漫?可這不像是他的風格。或許又只是無心之舉?大概是他交給手下隨意定的。
突然,辦公桌上的座機鈴響,「副編,盛大集團的預約需要確認嗎?那邊在催了。」。
「好的,我都有時間,隨時可以。」
「好的,那就幫您約下午兩點。」
許諾掛掉電話,抬手看表,午休時間已然過半,還差半個小時就到兩點,方才還在懷念加班,這會兒就要給她塞滿工作,她真是老天爺親孫子,人果然要謹言慎行。
「副編,盛大集團副總到了,約到會議室還是辦公室?」
不是吧,說來就來,還沒到兩點人就先到了,國內上班果然卷。
許諾讓員工把人先帶到會議室,自己整理好妝容,換上高跟鞋也去了會議室。
「許諾,好久不見。」她只有半隻腳踏進會議室,對方就開了腔。
「盛斯忱?」盛斯忱怎麼會是盛大集團的副總?
起初她以為,這一次會見,只是盛靜的代表公司派了個人來談下一季度的GG合作。
盛斯忱,盛大集團,盛靜,她早該想到,這是個家族企業。
真是天大的地獄笑話,當初在學校,一個個的都不說家庭情況,現在好了,出了社會,誰都是個絕頂富二代,誰都能發達,就她是個普通中產,還是偷了別人人生,中途被趕出家門的普通中產。
「還記得我?」對方穿著一身正裝,顯得貴氣十足,發出了一種富人獨有的笑聲
「是啊。」怎麼會記不得,能記住顧問卿,就少不了你盛斯忱。許諾怪自己還是太遲鈍,大學那會兒,學校貼吧里就老有人搞什麼富豪榜,顧問卿和盛斯忱都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就連舍友也常在宿舍里討論。
許諾卻單純覺得,只要長得稍微帥點,都能被掛到榜上溜一圈,她甚至跟舍友說,她自己其實也是隱形富豪,畢竟那會兒家裡外貿生意做得還可以,她不少吃不少穿,想買什麼也都能買。
重點是顧問卿和盛斯忱兩人在許諾面前,也經常為此爭個不停,經常顧公子,盛公子的互相叫著,經常說自己才是臨城第一有錢,可每次出去吃火鍋,帳都是許諾結的。
試問誰跟這兩人在一起,能看得出他們是老錢家族的公子,氣質這個東西果然還是需要後天培養。
「那就話不多說老同學,這次來是跟你談合作,盛靜是我妹妹,聽她說雜誌社有個很厲害審美很好的編輯,名字叫許諾,就是LA國際攝影展的那個一等獎得主許諾,所以我就在這兒了。」盛斯忱攤了攤手,語速快得好像和許諾有多熟絡一般。
「過獎,盛靜原來是你妹妹,以前沒聽你說過。」
「我上大學那會兒,她還很小,我們大概不熟哈哈哈哈哈。你呢,你這些年怎麼樣?」
「我挺好的。」許諾淡然地笑,翻開文件夾,正準備引入合作的話題。
但對方似乎並不希望這麼快進入工作狀態,
「見到你真挺感慨,大二下你就不在學校了,也沒和任何人說。」
許諾沉默,聽出了言外之意,盛斯忱真正的來意似乎並不是合作。
「美國和別的國家比,日子是要光鮮亮麗一點,值得你拋下一切去,拿拿獎給自己鍍鍍金,挺好,誰都以為你不會回來了,沒想到你還是念家,哈哈哈。」盛斯忱還是笑著,笑得人發慌。
「盛先生,還談合作嗎?」許諾不會容許任何一個人欺負自己,即使到了啞口無言的境地,她這麼多年了,攝影什麼的都不是她的最佳強項,她最擅長的就是把自己包裹起來,裝出一副絕對冷靜又客觀的樣子。
可他依舊自顧自地說著,幾近固執的癲狂。「什麼原因讓你捨得回家了,國外的月亮呆久了可能是不圓了。許諾,你真的很自私,當然自私沒有什麼不好,對自己很好,對身邊的人不好罷了。」
怎麼能有人多年未見,就把一個人斥責到這種地步,似乎在他眼中,許諾真的無一可取之處。
許諾選擇保留體面,「如果因為個人情感,盛先生的合作不想談了,我理解,那麼...」
「你在逃避什麼?說真心話那麼難嗎?」對方卻步步緊逼,非要逼她說些什麼。
那就給他一個答案,「盛斯忱,如果你是我,你就會知道很多事情是命運的安排,你怪我也好,那是你的自由,我有錯在先,我也認了,對不起,這就是我的真心話。」
盛斯忱聽了之後閉上眼睛,似乎感到無限的絕望。
「如果命運有安排,那我知道命運一定不會安排你和顧問卿相見,他有婚約了,未婚妻是我妹妹,如果你真的相信命運的安排,就不要打擾大家,我妹妹很單純,她是無辜的。」語氣很平和,卻又帶有乞求的意味。
許諾捏著衣角,眼眶逐漸泛紅,她思索良久,最終下定決心,對著盛斯忱點頭。
「我知道,我理解。」
「許諾,你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理解一切,包容萬物,可你自己做的事,表現出來的樣子,你自己能理解嗎?」
也許是許諾太好說話,盛斯忱像是在爭吵後的調解中得到道歉的小孩,他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卻感受到巨大的失落,仍要追索對方做事的邏輯。許諾沒有心,七年前她不告而別,給多少人造成了傷害,她不知道嗎?。
不足夠,這幾句話根本就不足夠,不足夠填補他們七年的精神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