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是別人的未婚夫

  檀成澤和顧問卿都過於高大,站起來能把許諾完全罩在陰影里,他們就這樣一句話也不說,都看著許諾,仿佛她今天不交代,事兒就沒完。

  許諾覺得自己頭大得要長出兩個腦袋,因為他們,整個休閒區空氣都變的渾濁了,過不了多久,她就能暈在這塊兒。

  檀成澤有話要問,她能理解。

  顧問卿這是鬧哪兒出,不是說好,除了那方面互不干涉嗎,況且她還沒幹什麼呢......

  「成澤哥,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還要上班。」許諾泄了氣實在沒辦法,打算先把其中一人送走。

  檀成澤自然聽懂了言外之意,用手拍了拍許諾的頭,「嗯,按時吃飯,諾諾。」,從顧問卿身旁擦過時還特意加大了「諾諾」二字的音量。

  許諾眼看著顧問卿拳頭捏緊,但她毫無辦法。金主爸爸生氣了,最壞的結果是什麼,大不了也就是撤銷合作。那麼她最多就是背負叄千零壹拾萬的債務,倒也不是還不起,需要時間罷了。

  橫豎都是死,大不了攤開了聊。

  「顧問卿,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來這兒幹嘛,找我的還是找繆可,直說,或者你有什麼疑問我都可以替你解答,成澤哥是......」

  「夠了,和我無關,無需解釋。」顧問卿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氣氛變得再次尷尬。

  「行,隨你。」許諾攤手,不說就不說,自己還省了一番功夫。

  好嘛,愛當霸總是吧,愛打斷別人說話是吧,怎麼七年前沒發現,自己喜歡的是這麼一個彆扭的貨色。

  這個顧問卿,明明就是覺得她許諾和檀成澤有一腿,現在給他機會了解他們的真實關係,他又擱那兒假清高,說什麼沒興趣了解之類的話。

  說得好聽些他們是情人,難聽點其實也就是床伴,許諾很清醒,自己犯不著像對男朋友一樣,熱臉貼屁股自降身價地解釋求原諒,就算要解釋,她實在也沒做錯什麼。

  對啊!她沒做錯什麼吧?!和檀成澤吃飯,那也是在公共區域吃,也不是私下幽會啥的,況且21世紀了,就算是私下幽會,又有何干;再就是諾諾,比她大的人叫她諾諾再正常不過,到底有什麼值得她解釋的。

  男孩子家家,公公爹爹的,有情緒了還拉不下面子溝通,彆扭得很。還好現在是情人,還好不是男朋友,不然真是頭大。

  想到這兒,許諾頓覺慶幸。

  「那你來幹嘛?」想通了之後,許諾說起話來,腰板也直了,更加無所畏懼了。

  顧問卿真就被問住了,一時還找不到理由回答,畢竟他就是來找許諾的,光顧著賭氣,不小心把自己也架得下不來台。

  「自然是有事。」不管怎麼樣,面子不能丟,顧問卿整顆心好似被泡在發酵沒多久葡萄酒缸里,那種酸澀里裹著幾絲暗暗的酒意,不足以麻痹什麼,但是燒得人心直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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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的時間真的太久了,久到他也讀不懂許諾了,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讀懂過許諾,也許他念著的一直是自己想像中的許諾。

  大二那年他們也就相處了一個學期,在學校攝影展認識,談天說地間,就確認了關係,想來是幼稚的、衝動的。他們並沒有太多機會,充分的了解雙方,認識對方。說到底人喜歡的其實都是自己想像中的人。

  想像中的許諾如果真的存在,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不辭而別。他眼中的許諾,至少離開了也會告訴他原因。他等過她,找過她,甚至為她找過理由,她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時間走到第七年,他終於說服了自己,那只是一次短暫的露水情緣,得不到的總是在騷動他的難以忘懷也只是因為情竇初開時遭遇了不告而別,人總歸要成長,這段感情給他上了人生第一課。

  他想像過無數次,再次見到許諾的場景,甚至模擬了無數場對話。再次遇見這個教會他成長的女人,他要如何表現得無謂才會顯得體面。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醒醒,你捨不得的只是那段戀愛里的自己,不是任何人。

  說服自己似乎很容易,感情不是生活必須品,沒有什麼是生活必須品。他很有錢,他從不缺什麼,沒有什麼值得他顧問卿追尋。

  就在這樣虛無的生活中,顧問卿不再拒絕母親的安排,答應了家族聯姻。婚姻又有什麼重要的,不過是為了維繫兩個家族的利益。他都可以做。

  可那天在雜誌社的相遇,和許諾對視的那一刻,他花了七年給自己重建的世界觀,不受控制地轟然倒塌。

  愛過恨過、曾經尋而不得的人突然又站在面前,什麼也沒做,就打亂了自己所有的節奏。

  他終於做了決定,不恨她了,可她又跳出來,這算什麼。

  曾經模擬練習了幾百個夜晚的話術沒能用上,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嘴巴就跟著心走,說了些連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的話。

  那天起,他的心帶著血淋淋的恨意又回到了這副軀殼,他的情感有了寄託,這絕不是愛,他告訴自己,要抓住一切機會恨透了她。

  對著眼前人,將恨意消耗盡了,才不算是白費自己的七年。

  他有的是籌碼談判,他要她成為自己的情人,他要折磨她,他要對她說狠話,他要讓她慢慢愛上自己,然後再甩掉她。

  計劃在一步步進行,但顧問卿無從得知,許諾是否入了套,這個女人,無論怎樣,大多時候,都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

  她甚至有了別的追求者,原來囿於這段感情的,至始至終都只有他一人嗎?

  時至今日,他對許諾的恨意有增無減。

  許諾,來日方長,我不信鬥不過你,老子有的是時間玩,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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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可在哪兒,我找他。」最終還是搬出了繆可當救兵。

  「嗷,他在化妝間呢吧,我帶你去。」

  許諾領著人從左側拐了彎,門雖是虛掩著的,但還是禮貌性地敲了敲門。

  「主編,顧總找你。」

  「未婚夫,來探我班啊?」房間裡的人齊刷刷的看過來,應聲的人卻不是繆可,是盛靜。

  許諾無法形容聽到這聲「未婚夫」的心情,門口就她和顧問卿兩個人,未婚夫指的是顧問卿沒錯吧。

  世界真就這么小。

  「額,算是吧,你,吃飯了沒?」

  許諾和繆可面面相覷,石化在二人的對話之中。原來顧問卿方才真的是路過,原來扭扭捏捏心思極多的是自己,原來他的未婚妻是盛靜,是那麼美好的盛靜。

  盛靜要是知道她們二人在背地裡做了好些勾當,此刻還笑得出來嗎,應該恨不得一巴掌連著兩個人都掄一遍吧,不對,家族聯姻的話好歹還會顧及顧家的面子,顧問卿是不會扇了,只有勢單力薄的自己會被扇。

  天吶,頭好亂,要長腦子了。

  「沒吃,那我們去吃飯吧,帶上許副編和繆主編,就當是慶功宴啦,提前祝賀雜誌大賣!」

  盛靜笑得實在甜美,許諾恨不得替她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許諾注意到,一旁的繆可臉色發黑,顯得比自己還不夠淡定,內心多少找回了些平衡。

  顧問卿都配不上盛靜,繆可怎麼敢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簡直是。

  「額,我剛......」剛想拒絕,就看見繆可背著盛靜賣力地向自己說著唇語,手上還比劃著名拜託的手勢。

  這還不夠,繆可又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去,條件好說)。

  (先說好條件),許諾不做有風險的事,條件要談好,防止自己出了力卻零收益。

  (兩次公事免死金牌)

  (沒了?)

  (再加一個月獎金)

  (沒了?)

  (兩個月,別得寸進尺)

  許諾當然是見好就收,爽快答應,「正好我也餓了,那我們五分鐘後樓下見。」

  很好,許諾怎麼也不會想到,她馬上要和自己的情夫,以及情夫的未婚妻在同一張餐桌上侃侃而談,背德文學走入現實不過如此。

  文學來源於現實不假,但說文學高於現實,還有待考量。

  現實還是複雜得多,許諾怎麼都不會想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偏偏他有了未婚妻,偏偏那個人是盛靜。

  聽說他訂婚了之後,一直沒有實感,大部分時間,許諾甚至覺得這是顧問卿虛構,用來搪塞她的說辭。

  潛意識裡,她還是抱有幻想,幻想顧問卿還念著舊情,他還愛她,只是為了氣她編造出的謊話。

  這頓飯吃過之後,她的夢總歸要醒了,總要把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斬斷,

  顧問卿,他畢竟是別人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