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國

  飛機抵達臨城機場已是深夜,但航站樓卻並不冷清。

  許諾拖著笨重的行李穿過航站樓,到達出口。

  沒有人來接她。

  她撇嘴自嘲地笑了笑,如果那一切都沒有發生,今日她應是有人來接的。

  許諾思緒更深,想起了那年發生的事。

  大二那年的某天,記得是四月份,許諾突然收到了臨城警察局的電話,說是捲入了一場人口拐賣案件需要配合調查。

  那兩個月里,許諾和媽媽數次進出警局法院。

  起初,許諾知道自己的身世時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原是臨城的某位產科護士因長期替換買賣新生兒被捕,許諾則是這個產科護士買賣帳本上最不起眼的一筆。

  她是不在意的,案子結束了,日子也總要過下去,她更不會頭腦發熱去找什麼親生父母。

  可她想不到,媽媽是在意的。

  在意的程度甚至遠超她的承受範圍。也是在那時候,她才明白終究是血濃於水。

  許母發了瘋似地渴望尋得自己的親生兒子,求而不得後又將火氣撒在了許諾身上。

  一切在此發生轉變,許父操辦好了一切將許諾送出了國,告訴她事情沒平復前就別回國了。

  許諾一開始不明白事情該如何平復,可好像確實癥結在自己,於是就這樣等了一年又一年。

  也是在那年,顧問卿的母親要求她和顧問卿提出分手。

  她當然照做,她還能做什麼其他的嗎?

  在臨城,許氏集團只能算是個體小企業,而顧家則是行業龍頭的頂級財閥家族。

  況且,她還不是許家的真正血脈,更沒有資格和對方說一個不字。

  隨便找了家酒店,許諾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好疲憊,回到家鄉,反而更累了。

  依舊做了很多夢。夢裡依舊是熟悉的故人。

  和他擁抱,和他親吻,耳鬢廝磨,做那年沒有做過的事。

  夢裡的顧問卿很溫柔,他把她抱在懷裡,問她喜不喜歡這樣。

  許諾點頭,臉頰通紅,兩人逐漸一起融化。

  轉而,顧問卿又變得兇狠,面目猙獰,仿佛要吃掉自己。

  他不斷地逼問,「為什麼離開?」,「為什麼不告而別?」。

  「問卿,不是的,我不得已,阿姨她說......」

  "夠了,你就是天生的爛命,偷了別人的身份活到現在,你不必找什麼理由。"

  許諾驚醒,心裡又產生那種熟悉的異樣感,就好似心臟整個像泡在蜜缸里,卻有大片區域因糖化而腐爛。

  許諾抬手擦拭掉夢裡留下的淚痕,祈禱上帝千萬別讓她們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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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諾準時八點起床,簡單收拾一番便出門到公司報到。

  早在一個月前,許諾就收到了《Diana》的邀約,希望她出任他們雜誌社的副主編一職。

  許諾猶豫了許久,許家早已不再是她的家,顧問卿也早已和她失聯,說實話她沒有任何理由回到臨城。

  可洛杉磯終究也不是她的家,或許回到臨城,她能在暗處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這也足夠了。

  《Diana》的主編見到許諾當即便問「是找到什麼理由讓你接受了這份工作?」。

  許諾莫名地信任眼前人,不覺中說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實際上是這份工作給了我回家的理由。我想家,想著有關這兒的一切。」,更多的是顧問卿。

  主編雖不了解許諾,卻覺得這樣的回答很靈。他張開雙臂,禮貌性地擁抱了許諾。

  「歡迎回家。《Diana》從此以後就是你家。」

  「喲,繆主編,剛還說上班沒時間,我看你是談戀愛沒時間吧。」

  許諾一度以為是自己幻聽,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隔多久都不會錯認。

  只是顧問卿的更穩重些,沒有這麼輕浮。

  繆主編燦然一笑,將許諾的身子朝背面一轉。

  「正好啊,許諾,你第一天上班就撞著大客戶,這是好事,來,這是顧氏集團的總經理顧問卿,顧總。」

  許諾的小腹開始抽痛,如果知道會是這樣,她情願沒有這份工作。

  可一切都太晚,皮鞋聲噠噠噠地響,那個人還在靠近,許諾始終盯著他襯衫第二顆紐扣強行揚起笑臉。

  「顧總,別開玩笑了,來,這是我們新招的副主編,許諾,國外回來的大才女,以後還要你多多照顧。」

  那人站定卻不說話,許諾始終未敢看他的臉,她怕他像夢裡那般罵他。

  夢與現實總相反。

  「哦?國外?哪個國外?又是出去讀個水碩鍍金的留子。」

  當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顧問卿從前戾氣沒這麼重的,許諾發覺,這樣的諷刺何嘗不是另一種辱罵呢。

  「顧問卿,別貧嗷,這位新員工,別欺負人,正經在《名利場》任職三年的編輯。」

  「是啊,這位小姐看起來像是在「名利場」混得不一般的。」

  許諾沒有辦法忍受,抬頭對上那雙眼睛,還是如以往那般有神,甚至多了幾分凌厲。

  只是這嘴卻不似從前,許諾覺得有些陌生.

  顧問卿,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們,認識?」主編察覺出兩人氣氛古怪。

  「仇人」

  「不認識」

  許諾冷笑,原來愛人真會變成仇人,這句話從顧問卿嘴裡說出來,她反倒解脫了。確實是她提出的分手,是她不告而別。

  可難道只要她說出「是你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是你媽讓我們分手」,這件事就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嗎?

  何必呢?和他斗什麼氣呢?她嘆了一口氣,隨即對繆可說「主編,我有點不舒服,報導也結束,我就先回去了。」

  她發誓,這幾秒絕對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幾秒。

  如果可以,她想逃離整個地球。

  「顧問卿,我不管人家是你仇人也好,陌生人也罷,你少來惹事,我剛招的人。」

  顧問卿當然沒有心思回答繆可,冷著臉走了。

  「不認識。」好啊你許諾,不認識是吧,我會讓你好好認識認識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