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營救

  皇帝派廷尉夜裡結果元煜,沒想到,等到內侍來報,卻是元煜出逃的消息。

  「禁軍何在!」他大怒,「立刻追!」

  話音未落,卻又傳來了曹瓘的急報。元煜駐紮在十五里外的兩千親衛,竟悄然無影。

  「曹將軍說,他們掘了地道,沖入營中時,已空無一人……」來報的軍士大氣不敢出。

  「砰」一聲,玉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廢物!」皇帝暴跳如雷,從內侍手中拿過寶劍,急急奔了出去。

  兵馬火速調集,元煜只有兩千餘人,且大部分不在太和苑內,皇帝估算著,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突破重重包圍。可消息傳來,元煜的侍衛,竟劫了廷尉和手下,換上衣服和武器,拿著廷尉的令牌,堂而皇之地出了太和苑,與逃出的從人會合。

  皇帝氣急敗壞,立刻領著禁軍追擊。元煜的人馬,步卒占多數,不及皇帝的騎兵快,終於,在離太和苑數十里的河邊,皇帝追上了元煜。

  前有大河,後有追兵,元煜停了下來。

  他看向來路,皇帝的人馬氣勢洶洶,火把光延綿一片。

  「反賊蕭元煜!爾等已無路可走,還不速速投降!」曹瓘大喝道。

  元煜望著坐在御駕上的皇帝,沒有說話。

  突然,鼓聲如雷,驟然而起。

  曹瓘大驚,看向前方,卻見黑夜裡,河上突然亮起連天的火光,待得看清,卻見原來停泊著幾十艘大船。熊熊的火光映著最近一艘船上的旗幟,玄武在風中盤踞猙獰。

  兵船!這是京畿腹地,竟有朔北王的兵船!

  曹瓘正當錯愕,還沒想清楚這些兵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突然,鼓聲一變,箭矢如蝗,如大雨般從天而降。

  「後撤!後撤!護駕!」曹瓘神色大變,即刻喊道。

  禁軍久居京城,多年無征戰,何時遇過真正的殺戮場面,登時人驚馬嘶,紛紛後撤。

  皇帝始料未及,氣得面色鐵青,拔出劍來指著河岸喝道:「他們人不及我等眾多!誰人擒殺朔北王,封萬戶侯!」

  話才出口,急報傳來。

  「陛下!」使者道,「甘泉令急報,朔北二十萬兵馬進逼甘泉!」

  皇帝神色劇變,目瞪口呆。再看向元煜,黑夜裡,他端坐在馬上,看不清面容,卻巋然不動。

  甘泉乃京畿門戶,如果生變,二十萬兵馬長驅直入,京畿不保。

  箭雨不再落下,皇帝手中拿著劍,僵在半空,沒有再揮起來。

  「陛下……」曹瓘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

  皇帝神色不定,好一會,咬牙道:「撤!」

  曹瓘如獲大赦,忙鳴金收兵,原路返回。

  「他們真撤了!」徐衡望著那些潮水般退去的火光,繃緊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那是,我們殿下可是大名鼎鼎的朔北王!」田彬笑道,拍拍徐衡的肩頭,「聽說你兩日內買回了三十艘大船,辛苦辛苦!」

  徐衡「嘿嘿」地笑:「不辛苦不辛苦,多虧了殿下大方破財,還有事先潛入的八百弓弩手……」

  「所有人上船,撤。」他們話沒說完,元煜已經從馬上下來,淡淡道,「田彬,文欽接應的人到了麼?」

  「到了。」田彬道,「就在甘泉。」

  元煜頷首:「事不宜遲,連夜往甘泉,車馬輜重,一律丟棄。」

  徐衡應下,不再耽誤,立刻召集眾軍士登船離開。河上映著船隊的火光,如同白晝。元煜立在船首回望,京城的一切,沉默無聲,漸漸拋在身後。

  元煜凝視片刻,道:「徐衡。」

  徐衡聽到他的聲音,忙走過來:「殿下。」

  元煜回頭看他,目中映著點點火光:「我讓你去打聽的事,打聽了麼?」

  朔北王逃跑的消息不脛而走,第二日,皇帝下令,以誣告之罪,將供認朔北王指使掌燈內侍處死,廷尉失察,一併革職,押入大牢。同時,對外宣稱北邊有戰事,朔北王奉命抗敵,連夜離京。

  「不這麼說還能如何。」暮珠一副洞悉的神色,道,「朔北王跑都跑了,放虎歸山,皇帝要是跟他決裂,那可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樣啊。」初華給將軍餵著碎肉,語氣輕鬆。沒想到昨晚自己離開之後,朔北王還跟皇帝遭遇了一場。

  他真的很厲害,什麼也難不倒。心裡暗暗道,又想起分別時,朔北王看著她的微笑。出神片刻,初華眨眨眼,管他,反正與自己無關了。

  「可是丞相那邊怎麼辦呢。」暮珠嘆口氣,繼續愁眉苦臉,「他今日就要過來呢。」

  初華被提醒,這才想起來,馮暨昨日派人傳話,說王太后病了,今日要過來與她去向太皇太后辭行,明日就回國。

  她覺得馮暨的臉色大概會比昨日的侯夫人還要兇惡。

  但初華不怕,笑笑:「他說了事成之後給我錢,可沒說過被拆穿了如何。大不了,我不要錢了。」

  「錢?」暮珠冷道:「他會殺了你。」

  「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

  初華自信地說:「睿華不會讓他殺我。」

  暮珠狐疑地看她,好一會,道:「初華,你該不會覺得,大王真是你的兄弟?你別胡思亂想了,大王是王太后生的,如果你也是她生的,你怎會流落宮外;你回來,她又怎會全然不認你?」

  初華看著她,默然。她想起那天在齊王身邊的那個女人,那面容……

  「就算不是,我也要聽睿華說才信。」過了會,她低低道,「他說過,他會等我回去,親口告訴我。」

  暮珠看著她,搖搖頭,不再說話。

  午後,馮暨果真太和苑,出乎意料,他一個字也沒提她連累睿華斷袖的事。只吩咐暮珠快點收拾行囊,明日便要啟程。

  暮珠連聲應下,忙不迭地走開。

  太皇太后昨日受驚昏厥,仍躺在榻上將養,鄢陵大長公主在一旁伺候。聽到中山王來辭行,她睜開了眼睛。

  「你也回去麼?」太皇太后看著初華,嘆口氣,「都回去吧,回去好,都好好的不會生事……」

  初華知道她說的是朔北王。她其實挺同情太皇太后,當年自己淘氣,跟著祖父去逛街市的時候,總是在人群里鑽得沒影。現在想起祖父四處喊著她名字,一臉焦急擔心的樣子,初華心裡就會酸酸的。

  不待初華開口,馮暨恭敬地答道:「稟太皇太后,國中昨日來信,王太后身染風寒,臥病在床,大王擔憂王太后身體,故而請辭。」

  初華瞥他一眼,按著暮珠教導地話,規規矩矩道:「睿華受太皇太后隆恩,本不該早辭,只因母親染病,唯恐不能盡孝床前。睿華深愧,伏惟請願。」說罷,向太皇太后跪拜,五體投地。

  「中山王一片孝心,誠可嘉也。」鄢陵大長公主對太皇太后安慰道,「母親,兒孫們都來看過你了,如今也都平平安安的,這不比什麼都好?」

  太皇太后又嘆口氣,問了問馮暨幾句王太后的病況。她心情不佳,沒有留初華等人共膳,初華也知趣,行一番禮,告退而去。

  「明日便啟程,好生準備。」馮暨放下這話,便乘車離開了太和苑。

  暮珠看他消失,如釋重負。

  「幸好有朔北王那麼一鬧呢。」她高興地說,「想來丞相是不會追究你那事了。」

  初華撇撇嘴,馮暨追不追究,她才不在乎。

  因著明日要離開,馮暨帶來了一些王府里的家人來幫著收拾行李。王府的管事是先王起就侍奉內宮的忠僕,特地讓家人們給中山王送來了幾隻食盒,裡面盛著些新做的小吃,預備明日上路食用。

  「其中有大王愛吃的香糕。」送食盒來的家人說。

  初華嘴饞,聽得這話,忙走過去,打開食盒。果真是香糕,甜香的味道撲鼻而來。她忍不住拈起中間的一塊,咬了一口。牙齒觸到香糕中間的物事,硬硬的,初華愣了愣,感到不尋常,看向那家人。

  家人神色緊張,在她旁邊低聲道:「小人乃奉命行事,還請大王莫說出去。」說罷,看了初華一眼,匆匆退出去。

  初華心中繃起,四下里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到,待得進了房間,才將那香糕里的紙取出來。

  打開,上面只有一個字——逃。

  初華臉色一變。

  她認得睿華的字,這字形,是他寫的不會錯。可是,為何要逃?出了何事?

  初華盯著那紙條,狐疑不已,心砰砰地跳。

  雖然睿華不曾明說,但他親筆所書,初華覺得不會有錯。

  他讓自己逃,那就逃,反正這中山王她也不想再裝了。初華這麼想著,暗暗收拾行囊。睿華的金飾物不少,帶來的衣服也是合她穿的。

  她望望天色,還早,內侍們都在收拾物什,進進出出,宮外還有禁軍把守。要出去,只有等到晚上才穩妥。

  時辰慢慢過去,內侍送來了晚膳。初華看到有麵餅,趁旁人不注意,藏了兩塊做乾糧。

  「明日要上路,吃多些。」暮珠道,「把那湯喝了。」

  初華應了一聲,拿起湯碗,把濃稠的湯汁喝了下去。

  湯的味道很好,香香的。說起來,這案上的食物,每一樣初華都喜歡吃,回到何叔那邊,自己大概再沒機會吃這些好吃的食物了。

  正想著,忽然,她感到一股眩暈席捲而來。

  心中大震,她被下了藥!

  太大意了!

  初華努力地想維持清醒,但是沒有辦法。在她軟倒的時候,耳邊隱約聽到暮珠低低的話語:「對不住,我的家人都在丞相手裡,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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