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莽草》之二
祝生原本不打算將自己與三娘的事情告訴家人,但他的母親卻按照三娘的意願,最終告知了家人。
寇家的老夫婦聽到這個消息後,非常震驚,立即派人駕車趕來查看,發現真的是三娘,兩人相對著失聲痛哭。
三娘出面勸止了他們。
寇家的老夫人看到祝家很貧窮,心中感到很難過。
但三娘說:
「我現在已經是鬼了,又何必嫌棄貧窮呢?」
「祝郎和他的母親對我情意深重,我已經很滿足了。」
祝生問起那個賣茶的老婦是誰。
三娘回答說:
「她是姓倪的。她自覺無法迷惑路人,所以求我幫忙。」
「現在她已經在郡城的一個賣漿的人家投胎重生了。」
三娘回頭對祝生說:
「既然已經是你的妻子了,為什麼不去拜見岳父岳母呢?」
「我又怎會心安?」
於是祝生上前拜見。
三娘便進入廚房,代替祝生的母親做飯款待客人。
寇家的老夫婦看到這一幕,心裡很難過,回家後立刻派了兩個丫鬟來祝家,為三娘服務。
他們還贈送了百斤金子、數十匹布帛,以及不時送來的酒菜,使祝母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
寇家也經常邀請三娘回娘家。
但每次住上幾天,三娘就會說:
「家裡沒人,應該早點送我回去。」
如果有人故意拖延,她就會自己飄然回家。
寇家的老翁替祝生建起了一座大房子,準備得非常周到。
但祝生始終沒有去寇家。
有一天,村裡有一個中了水莽草毒的人,死後又復甦了,這在村里引起了轟動。
祝生說:
「是我救活了他。他原本是被李九所害,我為他驅走了鬼魂,他才得以復生。」
祝生的母親問:
「你為什麼不找個人來代替你呢?」
(在中國傳統信仰中,有一種說法認為,鬼魂可以通過讓另一個人,喝下自己生前所飲的水或食物,使這個人成為自己的替死鬼,從而得以解脫。)
祝生說:
「我深深痛恨這些惡霸,正打算將他們全部驅除,我怎麼屑於做這種事呢?」
「況且,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侍奉母親,我根本不想活下去了。」
因此,那些被祝生母親詛咒中毒的人,往往會準備豐盛的宴席,在祝生家門前祈禱祝福,通常都會有效。
過了十多年,祝生的母親去世了。
祝生和他的妻子十分悲痛,但他們不在客人面前表現,只是讓兒子穿著喪服、哀悼,並教導他禮義。
母親下葬後的兩年多里,祝生為兒子娶了媳婦。
媳婦是任侍郎的孫女。
在此之前,任侍郎的小妾生了一個女兒,但僅僅幾個月就夭折了。
後來,他聽說了祝生的奇異之處,便親自到祝生家,決定將孫女嫁給祝生的兒子。
從那時起,兩家就常有來往。
有一天,祝生對他的兒子說:
「玉帝因為我在人間有功績,所以封我為『四瀆牧龍君』。」
「我現在就要出發前往天庭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祝生突然看見庭院下面有四匹駿馬,它們拉著一輛黃色的華麗馬車,而馬的四條腿上都長滿了鱗甲。
祝生和他的妻子都身著華美的服飾,一同登上了馬車。
他們的兒子和兒媳婦則哭著向他們行禮道別。
就在轉眼間,祝生和他的妻子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天,寇家的人也看到了他們的女兒前來。
她向著自己的父母跪拜辭別,情況就如祝生之前所說的一樣。寇母痛哭流涕,試圖挽留她,但女兒卻說:
「祝郎已經先行一步離開了。」
說完這句話,她走出門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祝生的兒子名叫鶚,字離塵。
鶚請求寇家允許,希望能將三娘的屍骨與祝生合葬在一起。
寇家人感受到了鶚的真誠,於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鶚將母親的屍骨與父親合葬在了一起,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得以團聚。
這個舉動不僅是鶚對父母的敬愛之情的體現,也是他對家庭團圓的渴望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