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的燈光昏黃,有飛蛾在光里飛舞。♖👤 ❻9𝔰нǗx.𝐂Ⓞм ♔😾
顧見臨推著輪椅在海邊漫步,盛夏的海風吹皺了平靜的海面,隱有潮聲。
蒼穹的極處,深紫色的閃電和血紅色的電光交錯碰撞,隱約還能看到電火花閃滅,仿佛要把夜空給撕裂一般,珊瑚群般的雲海破碎成絮。
奇怪的是,卻沒有任何聲音迴蕩,寂靜無聲,無比可怕。
「不用擔心,你師兄跟幽冥打得正歡呢,年輕人偶爾需要釋放一下的。」
槐蔭坐在輪椅上,幽幽說道:「不用擔心,這個世界上能威脅到你師兄的人類,應該沒有幾個,能殺死他的更不存在。雖然他還沒有晉升九階燭陰神,但儀式其實早就已經完成了,只是被我壓住了而已。」
他淡淡說道:「這對他而言,只是小打小鬧。」
顧見臨抬頭望天,心想這可不像是小打小鬧啊。
「接下來,我有幾句話要說給你聽。」
槐蔭幽幽說道:「這很重要,伱必須記住。」
顧見臨平靜說道:「別吧。」
槐蔭挑眉,瞪著他的影子:「嗯?」
「如果是遺言的話,您就別說了。」
顧見臨面無表情說道:「晦氣。」
槐蔭不樂意了,吹鬍子瞪眼,呵斥道:「孽徒!怎麼還咒起老師來了?你老師我身子骨還算硬朗,起碼還能再活兩年多。」
沒收進門是好孩子。
一旦收進門了,就是孽徒。
呵。
顧見臨板著臉問道:「那您為什麼說的跟遺言一樣?」
「這不是順應一下氣氛嗎?」
槐蔭拍了拍大腿,笑道:「放心,我真的死不了的,對我而言天譴雖然算是個麻煩,但終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至於審判庭的那幾個,更是弱不禁風,不堪大用。等你再長大點,也能亂殺那幾個廢物。」
顧見臨根本不吃這一套,平靜說道:「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我,大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反正如果您要是走了,那我就去投奔黑暗世界,拜赤之王為師。」
「什麼?」
槐蔭再次瞪眼:「一個死人有什麼好拜的?你怕不是失了智。」
然而他沉默了片刻,啞然失笑。
啪,一個響指。
顧見臨隱約感覺到這個世界從出現了什麼變化,但他又說不上來。
「整個北方的蟑螂和蚊子都死了。」
槐蔭臉色紅潤了不少,這就是神司途徑的優越性。
顧見臨茫然地感知著周圍的生命韻律,不知道該說什麼。
「等你到了九階太一神的時候,就能體驗到這種感覺了。♡♢ 👌💢你當麒麟尊者為何遭人忌憚,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只要給祂足夠多的時間,祂真的能把這顆星球糟蹋成一片荒蕪之地,連帶著整個維度都一起報廢。」槐蔭淡淡說道。
「九階太一神?」
顧見臨恍然大悟:「到了九階,是不是都帶一個神字?」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神司途徑九階的名稱。
「是啊,因為九階就是半神領域,在現實世界能跟始祖抗衡,在古神界要是拼了命,也有機會。天災,必須是九階的半神,但半神不一定是天災。」
槐蔭笑道:「天災如何定義,只有兩個標準。」
顧見臨等待著下文。
「第一,那就是跟古之至尊交手,還能活下來。」
槐蔭頓了頓:「第二,掌握進化之路。」
顧見臨一怔。
「沒錯,在我開啟了進化之路以後,無論是赤,亦或是黃金和白銀,他們都被迫選擇了這條路。我該怎麼跟你解釋呢?對,內卷。這就像是內卷。我們都是在一個學校學習的學生,而我偷跑去了輔導班,這就導致他們必須也跟著我卷。」
槐蔭解釋道:「否則的話,就失去了競爭力。」
顧見臨恍然大悟。
「當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如今的我已經不算是天災了。」
槐蔭笑呵呵說道:「你沒看到,他們都把我當成古之至尊了麼?」
顧見臨不知道該怎麼接茬,他都差點把這個老師當成麒麟尊者了。
要論誰更像至尊,還得是您。
「總會長呢?」
他問道:「她不是天災麼?」
「不是,因為她沒有掌握進化之路,或者說不願與我們同流合污。」
槐蔭說道:「師母的強大,更多來自於對呼吸術和禁咒的掌控,以及人類世界的最強殺器,天人之楔。這是人類模仿古神之楔,根據人類世界的規則,創造出來的東西,只會被每一代的總會長握在手裡。」
「我明白了。」
顧見臨猶豫了一下,認真問道:「那麼您現在到底是怎麼水平?」
槐蔭笑道:「准至尊級。」
仿佛於無聲之處聽驚雷。
仿佛全世界的海潮都變得洶湧了起來。
顧見臨的手觸電般抖了一下,握住輪椅椅背的手更緊了。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就達到了這種水平,那肯定是要干一番大事業的。但現在我老了,沒有幾年可活了,你也曾經聽過我的生命韻律,像是個黑洞一樣空寂。而且……雖然很不願意承認。」
槐蔭仰頭望天,幽幽說道:「但赤的天譴,確實有點水平,今日我雖然成功擺脫了它的束縛,但依舊要時刻分出大量的靈性阻止它墜落,它讓我陷入了二百年來最虛弱的狀態。-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
顧見臨聽的憂心不已,然後就聽到了老師接下來的一句話。
「你也知道,燭龍尊者回歸了不周山,朱雀尊者據說也要再次降臨,白澤尊者即將從沉睡中甦醒,玄冥尊者不知所蹤,就近還有一個麒麟尊者呢。」
槐蔭認真說道:「如果有至尊來殺老師,你可要好好保護老師啊!」
「您是認真的麼?」
顧見臨沉默了很長時間,心想要不還是換個老師吧。
槐蔭笑眯眯說道:「別慌,距離這些傢伙復甦,還有一段時間,夠你成長了。其實你知道麼?這個世界啊,是被人精心設計過的。」
顧見臨皺眉:「包括超凡世界麼?」
「是的,你只需要記住這句話就可以了,因為時至今日我也沒能找到確切的證據,只是越往上尋覓,越能感受到設計感。我和赤,是唯二發現這件事的人,因為我們覺得人類現有的一切,都是有人提前給我們準備好的。」
槐蔭笑了笑。
顧見臨眼瞳微顫,雖然老人的語氣再尋常不過,但卻聽得他異常的迷茫。
荒唐,詭異。
甚至內心深處生出一抹寒意。
「這話你聽聽就好了,現在我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槐蔭說道:「我和赤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就要掀起變革。雖然我們都發現了隱修會的存在,但他們到底想幹什麼,直到現在都不得而知。也無法論證他們對人類是有益還是有害。我們只是憑藉直覺,認為他們一定是害蟲。」
顧見臨若有所思。
「當年他們的手段更加隱秘,他們並不急著對外拓展自己的勢力,大概只有天晝和行夜這種級別的人,才有資格成為他們的一員,張議員還馬馬虎虎,李局長根本不配。那個井上秀一,更是個用完就丟的棋子而已。」
槐蔭嗤笑道:「那個時候也還沒有蓬萊升仙陣這麼明顯的標誌,你就算明確知道這個人是隱修會的成員,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顧見臨明白了:「所以您才會跟這個世界反目。」
「是啊,我要殺他們,是因為他們先惹了我。就像你查到你父親是因為隱修會的事情,而被陷害一樣。我同樣忍受不了這種事,我不願意活在別人編織的信息繭房之下,我不願意我的人生被人操控。」
槐蔭眼神變得緬懷起來了:「但我越是反抗,越是追查,越是驚悚。因為隱修會的滲透太可怕了,幾乎蔓延到了這個世界的所有角落。」
他頓了頓:「這並不只是單純的抓內鬼的遊戲,而是你要孤身一人對抗這個世界的過程。」
「我且問你,如果你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現有珠的父親是隱修會的一員,你該怎麼辦?」
「如果你查著查著,你發現陸子呈其實也是隱修會的一員,你又該怎麼辦?」
「如果查到最後,你發現你師兄就是隱修會的幕後黑手,你該如何做出抉擇?」
顧見臨悚然而驚。
「別慌,只是一個比喻。」
槐蔭擺了擺手:「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顧見臨沉默了許久,忽然就明白了老師的苦衷。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把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被命運戲弄的痛苦和掙扎,都說給他聽了。
「如果你繼續查下去,總有一天你也會面對我當年的抉擇,不一定是有珠,或許是其他的什麼人。甚至是你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
槐蔭說道:「而你註定不會被理解,因為這就是清醒的代價,是背負世界的重擔,你生來便與眾不同,就要承受別人不一樣的眼光。」
顧見臨輕聲說道:「受教了。」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從來都不會退縮,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到比我當年更好,找到不一樣的解法,不會像我這樣痛苦。」槐蔭笑道。
「我明白了。」
顧見臨心情莫名複雜,又問道:「您到現在都無法釋然麼?」
「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也是人,我也有愛人,有兄弟,有戰友。」
槐蔭嘆息道:「只是殺的越來越多,早已經停不下來了。」
顧見臨沒有體驗過老師的人生。
但從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那些掙扎與抉擇,痛苦和惋惜,堅定和遺憾。
難怪這個老人一直不急著正式收他為徒,先前只是教導他一些本領,用自己的威望來拂照他,護著他一路走下去。
直到今天,
或許青之王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讓他走上這條路吧。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查下去的。」
顧見臨一字一頓:「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槐蔭微微一笑:「不錯,也不枉我把不存之鎖和安魂鈴交到你的手上。」
啪的一聲。
顧見臨腳步頓住,眼神里滿是詫異又驚悚。
「這麼驚訝做什麼?小丑不是告訴過你,在他臨死之前有人救了他麼?」
槐蔭淡淡一笑:「以太協會至今都不知道,小丑是怎麼拿到不存之鎖和安魂鈴的,就這麼一個一階的魔術師,菜到出奇。實際上,那是我專門從麒麟仙宮裡找出來,並且交給以太協會的,當時這兩件神話武裝還沒有被鑑定。」
顧見臨吃了一驚,連忙問道:「老師,血月屠戮事件,您在場?」
槐蔭嗯了一聲:「是啊。」
顧見臨千言萬語堵在心裡,心情複雜至極。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製造血月屠戮事件的兇手,跟你父親一模一樣,而且同樣具備六階天師的能力,當時連我都看呆了。」
槐蔭知道他在想什麼,感慨道:「只是當我疑惑之時,突然感覺到了朱雀氏族的氣息,那是鬼車始祖爆發出的古神之息。」
他說道:「我和你師兄,本想救你父親的。」
顧見臨思緒如狂風暴雨,喃喃問道:「然後呢?」
「那個瞬間裡,維度突然產生了亂流,我們無法操縱時空了。」
槐蔭面無表情說道:「只是晚了五分鐘,戰鬥已經結束了。」
良久過後。
顧見臨逐漸的接受了現實,深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鬼車始祖出現的時候,甚至都已經算到您和師兄的存在了,這是有預謀的,對麼?」
「是啊。」
槐蔭眼神深沉,幽幽嘆息。
「所以說,您一直都在關注我?」
顧見臨問道。
「除了李長治那次,其他都在看著。」
槐蔭嗯了一聲:「不存之鎖和安魂鈴,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顧見臨心裡沒由來地觸動,原來老師把一切都算好了。
這時,前方的雜貨鋪里,映出了兩個黑影。
「老大,這特麼到底是哪啊?我們怎麼出不去?」
屠夫倒也不是很慌張,四處在雜貨鋪里扒拉,甚至還翻出了一瓶啤酒和一袋香腸,該吃吃該喝喝:「顧哥兒還不回來,不會是有事吧?」
蘇有珠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雙手交迭按住裙子,冷聲說道:「閉嘴,別亂動店裡的東西,我看你是瘋了?待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吃點東西怕啥?」
屠夫神經大條:「又不是不給錢。」
顧見臨推著輪椅走到店裡。
槐蔭臉上笑容更加濃郁。
蘇有珠看到這對師徒回來,一把拍掉莽夫手裡的香腸,恭恭敬敬地起身。
「喲。」
槐蔭樂呵說道:「可以啊,你身邊的小姑娘還不少啊,這才過去多久又換了一個新的?」
「……」
顧見臨頭皮發麻,您特麼會不會說話啊。
這是什麼晦氣老師。
很明顯,蘇有珠聽到這句話,俏臉如罩寒霜,望向他的視線都冷了。
屠夫撓著頭,大大咧咧說道:「顧哥兒,這糟老頭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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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