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讓子彈飛一會

  巴克跟他們同樣的反應,但他年輕一些,很快就驚喜地叫道:「我明白了!避開中線!這就是入路的功勞!」

  被他一叫,張老雷老終於從昏沉中清醒過來。【記住本站域名】

  對啊,中線!

  以前的入路,怎麼操作都是繞不開中線的,而中線,就是各路靜脈匯聚之處。

  回想王磊的操作,他不但改變切口位置,進顱時還特意操控了角度!

  難怪他的手法顯得怪異,當時還感覺看得很不舒服。

  但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現在想來,只有這個特定的角度,才有可能讓開中線,達成這種完美避開靜脈的效果。

  在場的高年資醫生很多,被巴克這一叫,大都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樣!」

  「靜脈雖然看起來又多又亂,但實際上,它們並不是雜亂無章的。如果從合適的角度切入,就剛好把它們分成兩大組」

  「果然功夫在細節、在開端。」

  「從畫線切皮開始,就在為避開中線做準備了,真厲害!」

  被高年資醫生們這麼一說,低年資醫生也有些懂了。

  至於牆角旮旯的蟲獸狗們,本來就看不清,現在同樣也想不明白。

  手術室內一片悟道般的歡樂氣氛中,王磊搖搖頭:「不僅僅是避開。」

  為了照顧巴克,對話都是用Y語進行,巴克立刻問道:「還有什麼?」

  王磊卻賣了個關子:「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他伸手要了把手術刀,一手持刀一手持鑷,在那密密麻麻的靜脈叢中穿行。

  隨著他的動作,各條靜脈飛快地與腦組織分離。

  這是專門游離靜脈?眾人有點懵圈。

  他們知道的做法,都是切斷小靜脈、重建大靜脈,目的就是止血和保護大靜脈。

  這個過程中,被電凝的小靜脈還留在腦組織上,大靜脈則換了個位置,但仍然與腦組織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而王磊做的,則是把這些靜脈跟腦組織徹底分開。

  可這是為什麼?

  明明已經靠入路設計完美避開了,不用擔心損傷它們引起出血了,為啥還非要去招惹它們?

  不懂就問,這是張老從醫幾十年秉持的宗旨。

  此刻,他也絲毫不以老前輩的身份為負擔,直接問道:「王醫生,為什麼非要游離靜脈?」

  王磊答非所問:「橋靜脈本來就是游離靜脈,所以游離它們事半功倍。」

  「至於為什麼,就跟巴克先生問的問題一樣,看下去就知道了。」

  眾人的好奇心越發旺盛,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

  靜脈雖多,在王磊驚人的速度面前卻顯得很少,不多時就分離完畢。

  這些被游離的靜脈仍然編織成網,與先前的分別,就是自成一系,不再粘附在小腦上。

  游離靜脈的同時,他把小腦、小腦幕之間的蛛網膜也分離開來。

  在靜脈、蛛網膜尚未完全分離的時候,巴克就似有所悟。

  隨即張老雷老也明白了幾分。

  到最後一點蛛網膜被分離出去,小腦組織忽然完全下垂,「露出一個大洞」,將被它遮擋的深部組織顯露出來。

  到了這一步,就連巡迴護士都看懂了:根本不需要牽拉,也不需要壓迫,在壓根沒碰到小腦的情況下,它就「很聰明」地自己讓出了路。

  這不就是王磊說的:在擴大術野的情況下,有效地保護腦組織?

  這個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竟然真的解決了。

  驚嘆聲中,張老疑惑地自言自語:「分離掉固定小腦的結構,讓它失去支撐而下垂——好像是很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之前幾十年我都沒想到呢?」

  「何止你沒想到,全世界這麼多醫生,為什麼都沒想到?」

  雷老同樣的迷惑,沉吟道:「是不是因為某些條件沒滿足?」

  張老眼睛一亮:「體位!坐位很少被使用。」

  「對,更重要的應該是入路,或許只有這個入路才能有這種效果。」

  聽見二人三言兩語找到原因,王磊一邊打開枕大池,一邊忍不住贊道:「對,兩位非常敏銳。坐位下,重力就是最好的牽拉器,會幫我們無損牽拉小腦。」

  「而這個入路,則完美契合重力牽拉的最佳效果,可以最大化地利用小腦下垂顯露出來的空間。」

  張老鄭重道:「受教了!」

  雷老感嘆道:「大開眼界,過去幾十年都蹉跎了,要是早日看到這……誒,王醫生你這是幹什麼?」

  王磊打開枕大池也就是一兩句話的功夫,隨即放出裡面的腦脊液。

  雷老迷糊了:腦脊液是大腦的保護液,具備多種作用,保護都來不及,你怎麼還放掉它?

  「讓子彈飛一會。」

  王磊吐出六個字,沒做進一步解釋。

  有了剛才的經驗,雷老等人都老老實實地閉嘴,緊盯著術野。

  很快他們就看懂了:隨著枕大池的腦脊液逐漸排淨,小腦竟然又讓開了一點,術野變得更大。

  「妙啊!」

  張老幾乎要擊節讚嘆:「腦脊液是保護支撐腦組織的,但現在反其道而行之,取消這個支撐作用,讓小腦自然垂落,給操作讓開通道。」

  有些東西一輩子都想不到,但只要被點一下,就什麼都懂了。

  眾人紛紛讚嘆,個個心裡美得像是吃了人參果。

  獲得知識,尤其是端飯碗所需知識的快樂,遠非美食、五殺之類能比。

  放完枕大池的腦脊液,王磊繼續向大腦中央深入,一個很大的腫瘤出現在視野中。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腫瘤這麼大,再看它灰紅的顏色、局部的鈣化灶、囊性變,眾人還是暗暗心驚。

  果然是節神經細胞瘤,這麼大一隻,要是我來主刀,拿得出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顯露於外的部分還好,那些背面的、深處的,怕不是一碰就流血不止?

  到時候,別說儘可能多地切除了,單單顱內的出血就夠喝一壺的。

  王磊早就知道顱內情形,不動聲色地繼續深入。

  雲想容之前得王磊講過要點,這時提醒道:「注意王老師深入的角度、路線。」

  角度?

  眾人一下聯想到剛才進顱時的彆扭角度,紛紛把注意力集中於此。

  果然,王磊的操作又彆扭起來,就是不肯好好地直線下行,而是歪歪扭扭地向外側偏移。

  幫助培訓鐘樓醫院自己的醫生是協議要求,雲想容繼續解釋道:

  「下一個關鍵點,就是蓋倫靜脈及其兩大分支的保護。」

  「它們形成一個Y形夾角,將松果體包裹其中。這四者平時就接觸緊密,如今腫瘤較大,更把它們緊緊地推擠在一起。」

  「如果不做特別設計,隨便找個角度下去的話,誤傷靜脈的可能性很大。」

  旁觀的湯燦不由看了眼巴克。

  對於蓋倫靜脈及其分支問題,這位原先的松果體第一人,可是很乾脆地說結紮的。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負責任,但實際上只能這麼幹。

  可現在這位女醫生專門提醒,難道王磊還能有別的辦法?

  他的辦法,難道就是這看起來彆扭至極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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