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朱玄衣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並不是孫元有什麼魔法,而是寧鄉軍的紀律比起他所見過天下間任何一支軍隊都更嚴明。
從頭到尾,這一千多個士兵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發出一聲吶喊,就如同啞巴了一樣,恍惚中,他感覺身邊的士兵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台台機器。
「沒錯,就是這樣,我的士兵就是現代軍隊那種殺人的機器!」自己的兵總算是練出來了,又經過這麼一場血戰,未來,還有什麼人能夠阻擋我孫元。
孫元只感覺渾身火熱,只感覺頭上腳下全是汗水:「這是體系的勝利!」
再深入闖營兩百來米,裡面的人越來越多,農民相互推搡擁擠,在寧鄉軍的槍口下瑟瑟顫抖,即便想逃,也是無處可去。
阻力一下子大起來,火槍手已經沒辦法再像先前那樣推進了。
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士兵們經驗不足,槍聲也不如先前那麼整齊。
而且,因為冶煉技術的關係,寧鄉軍火槍的槍管質量也不是太好,都變得發燙髮紅,無法在射擊了。
有的士兵為了給槍管降溫,直接將火槍戳進積雪、戳進流淌著熱血的地上。
「噗嗤」有人血的腥臭味飄來。
這個時候,已經無法不緊不慢的進攻,需改變戰術。
孫元大喝一聲:「上刺刀!」他手中的火槍早已經將彈藥射了出去,再沒有工夫裝填,早已經上了刺刀。
「上刺刀!」
「上刺刀!」
隨著軍官們的一陣喊,士兵們紛紛抽出刺刀,****槍管里。
孫元大步向前:「全軍前進,隨我來,只管向前!」幾支羽箭射來,正中孫元的心口。
好在他外面套著一件無袖棉甲,裡面還貼身穿著一件索子甲,這才沒有受傷,但還是被射得痛不可忍。
心中有一股暴戾之氣湧起,「殺!」手中長槍朝前一捅,正中一個敵人的心口。
那敵人疼得一張臉都扭曲了,張大著嘴慘烈叫喊。
孫元一腳將那人踢進洶湧的人潮中,抽回了刺刀,繼續前刺。
也不知道刺出去多少刀,插在槍管上的刺刀開始變彎,人血順著槍管流下來,流到槍托上,竟是滑不溜手了。
一口氣刺刀了三人,胸中一口氣瀉盡,心臟亂跳,胸悶欲吐。
再看手中的刺刀已經不堪使用,孫元將其拔出扔到一邊,掉轉槍,將槍托朝前一砸,正中一人的胸口。
這一擊何等的力道,槍托成兩截,那人被被轟得飛了出去,口噴黑血,一口氣撞倒了兩個闖軍士兵。
見孫元如此剽悍,一時間,擠在他身前的賊軍齊齊後退,但後面的人還在朝前涌,陣腳頓時亂成一團。
得了這一線喘息之機,孫元順手從身邊衛兵腰上抽出雁翎刀,一掃:「殺!」將一個擠我來的賊軍切斷咽喉。
「殺!」後面的寧鄉軍見主帥如此勇猛,也同時發出一聲喊,不要命地朝前撲來。咬牙切齒,血紅雙眼,刺刀雪亮地朝前不間隙地戳刺。如同現代工廠中車床上的鑽頭,所經之處,血肉翻飛,頃刻就被切削出一片甬道。
一片接一片闖軍士兵倒在地上,到處都是將死未死的賊軍在地上抽搐慘叫。
有向前推進不到三十米,闖營士兵僅存的一點勇氣已經被閃亮的刺刀粉碎乾淨。幾乎是不約而同,前方的敵人同時轉身往後奔逃。
孫元定睛看過去,就看到從那邊跑過來一個十人隊的闖軍,手中刀不斷起朝前砍去,試圖約束部隊。
這群人身上穿著明朝邊軍的制式鴛鴦戰襖,手中的也都是鑄造精良的雁翎刀。如果沒猜錯,這幾人應該是闖營主帥的家丁,精銳督戰隊。
兵敗如山倒,區區十人又如何擋得住潰敗的士兵。只一個剎那間就被人擠倒在地,被千萬雙腳給淹沒了。
孫元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真說起慘烈,古代冷兵器戰爭卻不是後人所能想像的。
現在,已經不用再費精神廝殺了,只需跟在敵人的敗兵後面從容驅趕,遇到落隊的敵人就補上一刺刀,然後跟上去,盯住他們就是了,直到敵人徹底崩潰為止。
一面面闖字大旗倒地,落到人頭上,落到火堆里。
「烏拉,烏拉!」一千多把刺刀依舊閃亮,緊緊地咬在闖營亂軍的屁股上如同一條已經發了性的鬥牛犬,死也不肯鬆口。
但寧鄉軍所有士兵都知道,這一場空前的勝利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喊起了「烏拉」,然後一千多人同聲吶喊。
孫元心中一樂,頓時再沒有了戰意。
先前他也是胸懷激盪,這才不由自主地喊出這麼一聲。作為一個軍史愛好者,孫元以前曾經研究過二戰時的蘇德戰場。在他看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軍乃是當年第一強軍,蘇軍和他們比起來,也不過是剛剛學習戰爭的幼兒。可蘇聯軍隊的敢戰、勇猛和犧牲精神,卻是當世第一。
明朝軍隊,缺少的就是斯拉夫老毛子的戰鬥精神和血性。
就在他剛瀉氣的一瞬間,一根黑忽忽的長兵器「呼」一聲,朝他腦袋擊來。
一聽到這凌厲的風聲,孫元就知道來人的力量奇大,又占了兵器的便宜,卻不是自己可以格擋的。
他猛一低頭,只聽得轟一聲,頭盔就被擊得飛了出去。
腦袋裡「嗡」一聲,仿佛有千百隻蜜蜂在飛舞,眼前也一陣發黑。
但他還是竭力將手中腰刀朝前一掃,「當」一聲,正好砍在那人的長兵器上,直震得虎口一麻。
借著腰刀反震之力,孫元向厚一躍,總算恢復了視力。
觸目處是一把長長的碗口粗細的白蠟杆,杆子上纏著一圈圈麻布用來防滑。棍子的端頭包著厚實的鐵皮,上面還綴著門釘一樣的狼牙。
能夠使用這種重兵器之人,定然是軍中一等一的猛士。
再定睛看去,卻是一張英俊的少年人的面龐,那張白臉也因為憤怒為變得鐵青:「好賊子,原來是你!」
他身下騎著一匹渾身大汗的戰馬。
有兩個寧鄉軍撲了過去,被那人棍子一掃,就如同紙人一樣飛了出去。
「你是誰?」這人看起來臉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