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如意可是拿了自己的信去鎮海軍找鄭成功,詢問他的軍隊怎麼自行其事不等其他友軍就擅自出擊。
大白鵝這個人好說大話,人來熟,可為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不靠譜。他也知道寧鄉軍中的規矩,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若不能不折不扣的完成,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斷不會做出沒完成任務,就中途跑回來的事情。
如此看來,必定是鎮海軍那邊出了驚太內變故。
鎮海軍可是孫元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時間訓練出來的,在北伐之戰中也寄以厚望。若是有個好歹,整個北伐之戰就會陣線動搖了。而且,鎮海軍中還有一百多個自己派出去的優秀教官,乃是寧鄉軍中最寶貴的財富。如果有個好歹,這損失就大了。
還有,錢謙益怎麼和羅如意做了一路。若不是看到他,孫元還真想不起錢老頭如今可是掛了個督師的頭銜,名義上的明朝北伐軍隊的最高指揮官。
錢閣老的行轅不是一直落到後面,幾乎隱形,怎麼在這關鍵時刻跳出來了?
太多的問題在腦海中盤旋,或許馬上就要揭開了。
錢謙益還是那副瀟灑模樣,不過,還是能夠明顯地看出他面上帶著一絲慌急。看到孫元和高傑,忙拱手叫道:「太初啊太初,老夫可算見著你了。興平伯也在啊?」
孫元也懶得理睬錢謙益,自從這糟老頭在南京上躥下跳想拋開寧鄉軍,扶植他的學生鄭成功獨立北伐時起。孫、錢聯盟宣告破裂,如今二人是敵非友。
高傑同錢謙益沒有任何交集,再加上他心高氣傲,只微微一拱手:「原來是錢閣老。」就再不理睬。
錢謙益嘴一張,正要說話。
孫元的目光就落到羅如意面上:「羅如意,你怎麼中途回來了,可有事?」
羅如意看了一眼孫元身邊的高傑父子,有些遲疑。
孫元:「興平侯是我孫元的密友,是我孫元的親家,有話自管說。」
羅如意:「稟主公,大事不好,鎮海軍出大事了。鄭芝龍派鄭鴻逵賺靖遠伯去了河間鄭芝龍那裡,現在是什麼情形,也沒人知道。鄭森前腳走,鄭芝龍麾下大將馬寶就帶了一百多個軍官進駐鎮海軍,奪了軍權。」
「什麼?」不但孫元,就連他旁邊的高傑和孫天經都叫出聲來。
孫元感覺心中如同響起了一個大雷,直震得他頭昏眼花,喝道:「這麼說來,這次鎮海軍擅自行動,全是馬寶的主意?」
羅如意:「是啊,主公,確實是那馬寶的主意。不不不,應該是鄭芝龍授意。」他連連拜手:「肯定是這樣的,如果屬下沒猜錯,馬寶奪了軍權之後,日夜催促鎮海軍急功冒進,那是想先我寧鄉軍進北京。說不好,此刻鄭芝龍也正往鎮海軍趕,欲去同馬寶匯合。這個老海賊,他想先進北京為王啊!」
「主公,如今我幾路大軍,幾十萬大軍北擊,挾泰山以超北海,建奴必定會逃,到時候北京只怕已是一一座空城。」羅如意氣憤滿胸,表情誇張:「這個老不死的,合著主公你準備了一年,最後反便宜了鄭一官,讓他摘了桃子。」
高傑還想著攻進北京之後,搶劫建州人所居住的內城大發橫財。這一點,孫元已經點頭了的,三大軍鎮也達成了分贓協議。鄭芝龍卻給自己來這麼一出,簡直就是虎口拔牙,是可忍,孰不可忍。頓時,一張臉變得鐵青,英俊的臉也扭曲了:「好狗膽,好狗膽,想同太初和老子搶食,活得不耐煩了!」
孫元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抓住羅如意:「某且問你,秦易他們現在怎麼了,你所說的消息可真?」
這一抓因為太用力,就如同一把鐵鉗子一樣夾在羅如意的胳膊上,直痛得大白蛾冷汗都出來了,忍不住叫了一聲:「主公虎威,可否松一下勁兒。」
等到孫元的手鬆了一下,羅如意忙道:「此事乃是錢閣老所說的,小人走到半路上就碰到閣老一行人剛從鎮海軍大營那邊過來,上前見禮。一問,才知道鎮海軍反了領軍大將已經換成了馬寶。小人也不敢再去送信,就隨錢閣老一起回來復命。不是小人膽小,小的心想如果死在馬寶那奸賊手頭倒不要緊,可若是耽擱了君侯的大事,小人就算死十回也莫贖其罪。具體情形,君侯問錢閣老吧!」
「膽小就膽小,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孫元又將目光落到錢謙益身上:「閣老別來無恙啊?」
錢謙益苦笑:「太初,什麼都不用說了,老夫真是流年不利啊!進鎮海軍軍營受盡屈辱,將顏面都丟盡了。」
「休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某派去鎮海軍的教官怎麼樣了?」孫元惡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
看到孫元眼睛裡的殺氣,錢謙益懼了,抖瑟了半天,將自己在鎮海軍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老夫在鎮海軍中呆了一日,秦將軍和教官們都被馬寶捉了,關在營中,形同囚徒……太初……老夫悔啊!」
原來,錢謙益不甘心鎮海被馬士英和阮大鋮拉了過去,自己平白做了他人的嫁衣裳,惹得世人恥笑。心一橫,就請了聖旨,以堂堂內閣閣老的身份過江督師。
心中想的是,鎮海軍的統帥畢竟是鄭森,而鄭森又是自己的得意門生。自己的學生自己最清楚,這孩子最重人情。即便鄭一官已經被馬、阮二人收買,只要自己坐鎮鎮海軍,鄭森肯定會聽自己的。
只要自己能夠領著鎮海軍先入北京,這潑天也似的功勞就是自己的。到時候封王當不在話下,說不定還可以挾軍權和馬阮二人分庭抗禮了。
可是這次北伐事關要緊,而且建奴如今已經日落西山,這麼多軍隊北上,敵人必然會逃。拿下北京,當不在話下。
這簡直就是一個誘人的新鮮出爐的燒餅,朝中各派勢力都流著口水想要咬上一大口。
錢謙益也知道北京戰役插手的人實在太多,自己無權無兵,根本就沒拿得出手的東西。就如同一個輸掉最後一條褲子的賭徒,連坐上賭桌的籌碼都沒有一個。
現在所能依仗的也只有他和鄭森的師生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