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別打了！嗚嗚嗚……！」

  方雲歡悽慘的嚎叫聲響徹場館，看得現場幾百雙眼睛又激動又震驚。

  原本很多已經走到球館外的小孩子，這時紛紛又跑了回來。今天的比賽看得很難說過癮，可賽後節目如此勁爆和精彩，卻是意料之外的！

  「哇，這小伙子太猛了……！」

  小屁孩們的眼裡閃爍著殘忍又亢奮的光，嘴角比AK還難壓。

  場館內莫名歡樂的聲音四起。

  而全場所有的領導們，居然就那麼詭異地傻看著，動都沒動。

  尤其是離陳馳最近的顧建生和汪副校長，絲毫沒有要幫忙控制一下局面的意思。

  直到方雲歡再度尖叫著大喊一聲：「鄭局！報警啊！快報警啊！」

  不遠處的中心小學柳教練，才趕忙沖陳馳大喝一聲：「別打了！」

  然後拉上張超幾個大孩子，急急忙忙跑上去，一個抱腰，一個抱腿，四五個人好不容易才摁住狂暴的陳馳，把他手裡的法杖奪了下來。

  「按住他！按住他！」柳教練緊緊抱著殺氣騰騰的陳馳，滿眼震撼地衝著張超大喊。陳馳身上那股變態又持久的肌肉爆發力，簡直讓他頭皮發麻。

  「哇……他上輩子是頭牛嗎？」

  比陳馳高出將近一頭的張超，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然而陳馳依然哼也不哼，哪怕被幾個人死拉活拽，依然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方雲歡。

  方雲歡人都嚇呆了。

  兩腿發軟地癱在地上，還在鬼叫個不停，「快叫警察！快去派出所叫人啊！快把他抓起來，他要殺人看到沒！這個小雜種他想殺了我！」

  「去你媽的！你踏馬管誰叫小雜種？」顧建生終於回過神來。他眼珠子一瞪，走到方雲歡跟前，居高臨下，拉著臉說，「方雲歡，你踏馬就活該挨打，知不知道？」

  全縣教育口的大小領導，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不對方雲歡有意見的。顧建生今天反正也都跟上面鬧掰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方雲歡一起罵。

  而且最主要的是，今天這破分數，就是方雲歡給他們三小打的！

  這死老娘們兒，那就是罪魁禍首，應該拉去槍斃啊！

  旋即果不其然，方雲歡被顧建生一噴，立刻就又恢復了原型，跳起來就撒潑尖叫：「顧建生！你全家死光了嗎？你用你的狗眼看看！是你們學校這死全家的學生打我！你眼睛瞎了是不是？你這種人，活該就一輩子在鄉下！」

  「我草泥馬！」顧建生被方雲歡戳到要害，當場就破了防。

  方雲歡還沒解決掉眼前的陳馳大BOSS，立馬就又迎來了顧建生這個精英怪。

  顧校長二話不說，抬起腳來對著方雲歡的肚子就是一下狠的。

  「我草？！」陳馳看得一愣。

  柳教練幾個人也齊刷刷鬆開了他。

  「哇……！」

  現場幾百個觀眾，頓時更炸裂了。

  在一片譁然中，顧建生和方雲歡又撕扯到一起。

  方雲歡被顧建生抓住頭髮猛抽。

  然後一邊挨揍一邊反擊，用指甲去抓顧建生的臉，同時尖聲大喊：「顧建生！我草泥馬！你敢打我！我讓你們三小明天就關門，我明天就讓你坐牢去！」

  「方雲歡！」鄭副局長終於聽不下去了。

  他匆匆從主席台上跑下來，身後還跟著其他一大片人。

  浩浩蕩蕩，嗚嗚泱泱。

  「停下，你給我停下！顧校長！顧建生！」鄭副局長扯起嗓門。

  顧建生只好把手一松，一腳把方雲歡踹到一邊。

  可問題是他想停，方雲歡卻不幹了。

  經過兩輪戰鬥的方主任，反倒鬥志昂揚。

  她披頭散髮，嗷嗷叫著，用沖顧建生重新撲過去。

  顧建生見狀正要繼續round2，陳馳卻突然一步上前。

  方雲歡見到滿級少年，頓時心頭一虛，眼看打不過，乾脆嗷的一聲，又坐回了地上，哭號起來：「哎呀！造反了啊！你們青蓮鄉造反了啊，老師和學生打教育局的領導啊！青蓮鄉的小學校長帶頭培養殺人犯啊！嗷嗷嗷嗷……！」

  鄭副局長聽得臉都青了，咬牙切齒地喝道：「方雲歡！你胡說八道什麼？」

  方雲歡卻理都不理，只顧自己撒潑：「完了啊！林縣的教育完了啊！幫殺人犯說話啊，嗷嗷嗷……！」

  鄭副局長氣急敗壞，聲音都哆嗦了。

  「你你……你站起來！好好說話！」

  「我不！我活不了啦~！」方雲歡哭得滿臉鼻涕眼淚。

  鄭副局長越難堪，她心裡就越覺得報復到位。

  這時站在邊上一直看戲的吳副鄉長，終於也看不下去了。

  這是丟縣教育局的臉嗎？

  這時在幾百個孩子面前，把全鄉乃至全縣官員的臉面都丟乾淨了！

  「李校長，這裡人太多了。」吳海生沉聲提醒李長征。

  李長征也像是才剛反應過來，忙拉過一旁的學校教務處主任吩咐了兩句。教務處主任便匆匆忙忙，去跟各班班主任落實李校長的緊急精神。

  不一會兒，中心小學的幾百個孩子，就在他們班主任的驅趕下，不情不願地朝通道外走去。

  顧建生一看，隨即也想拉著陳馳就走。

  然而卻又馬上被鄭副局長慌張攔住，「顧校長，你們先別走！」

  「我怎麼不能走？你想報警啊？」顧建生沒好氣地瞪著鄭副局長。

  鄭副局長心裡害怕顧建生真要領著陳馳，直接去市里告狀。

  他趕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這都中午了，我們要不先出去吃個飯。」

  「吃飯可以。」陳馳突然插上一句。

  他早上7點起來，就只喝了兩碗稀飯，吃了點鹹菜。剛剛毆打方雲歡的時候，他還沒什麼感覺。但鄭副局長這麼一提，陳馳頓時就覺得肚子有點空。

  「你們看吧，孩子都餓了……」鄭副局長好像抓到根救命稻草，只想先把顧建生拖住。

  可是顧建生哪能讓鄭副局長一句話就困住。

  踏馬的情緒好不容易都烘托到這兒了，你讓我別出去告狀，先跟你喝兩杯？公務人員中午吃飯時間不許喝酒，你懂不懂規矩啊？！

  「不吃！」顧建生半點面子都不給，怒氣沖沖就要拉著陳馳離開。

  趙斌又賤嗖嗖湊上來，嬉皮笑臉地說：「沒事，沒事，顧校長不吃，我們可以去吃。鄭局，我們先去吃飯啊，幾個裁判也都餓了。」

  你又來湊什麼熱鬧啊？

  鄭副局長人都麻了。

  趙斌這哪兒是要蹭飯，他這明擺著是在敲打他呢！

  這是明晃晃在提醒他，就算顧建生不去市里告，但今天出了這檔子事情，他趙斌也照樣可以去市里反映情況——除非！你給我好處！

  威脅啊！赤裸裸的威脅啊！

  方雲歡這娘們兒說得沒錯！

  你們青蓮鄉，這是要造反吶？！

  但這邊趙斌和顧建生還沒打發掉，今天縣體育局派來的那個裁判長，又跟上來，弱弱地說：「鄭局，你那個表格，要不先簽了字給我吧，我下午還要回局裡匯報工作呢。」

  「等一下行不行？」鄭副局長強行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這滿屋子的活爹啊……！

  論人物關係，我才是這裡理論上最大的官兒吧？

  怎麼踏馬的就成共享兒子了？

  「今天這個比賽，情況特殊，我能不能先回單位，我們開個會，再研究研究，這個分數到底該怎麼打，或者……」鄭副局長近乎哀求地看著裁判長。

  可話沒說完，李長征又不樂意了。

  「這怎麼行！」李校長驚聲大喊。

  這要是讓你把表格帶回去再研究，萬一把我們學校的出現名額研究沒了怎麼辦？

  萬一方雲歡改主意了怎麼辦？！

  「分數打了就是打了，還有什麼好研究的啊！」李長征帶頭不給鄭副局長活路。

  中心小學的二把手朱副校長也接道：「就是啊！比賽的事情，哪有出爾反爾的！」

  他比李校長還激動。

  畢竟這回，李校長要是因功升遷了，那留出的校長位置，那還能給誰？！

  你們以為只有李校長一個人，在為青蓮鄉的體育事業努力奮鬥嗎？

  放屁！功勞是大家的！

  果子必須給個人手裡都分到一個！

  誰敢動我們的勞動成果，誰就是整個青蓮鄉教育口的敵人！

  也包括你們縣教育局！

  草泥馬！

  「就是啊！」

  朱副校長這邊正上頭，縣體育局的外派裁判長又接上來一句，「鄭局，這個比賽的事情，本來就是為了公平公正，才請你們來打分的。現在比賽都比完了，方主任分數都打了，你現在說你要把這個表格帶回去再研究，那不成你們縣教育局班子，來決定比賽的勝負了？你們要是這麼做，我們體育局也得給你們擔責任啊！縣裡、市里要是問起來，我們怎麼說？」

  「對啊！鄭局！」

  「鄭局！」

  「鄭局長！」

  四面八方，七嘴八舌。

  鄭副局長一時間只感覺頭暈目眩，分分鐘要死過去。然而就在這時，場館外忽然匆匆跑進來兩個派出所的警察，著急忙慌上來就問：「誰！誰殺人了？怎麼回事？！」

  亂糟糟的場館內陡然一靜。

  眾人很錯愕地面面相覷幾秒。

  方雲歡突然就從地上跳起來，一溜煙衝到派出所民警邊上，指著陳馳就喊：「他！他想殺我！」

  兩個民警看看陳馳，又看看滿屋子領導。

  不是……

  各位大人，跟我倆玩兒呢？！

  李大人，哦，不是，李校長沉下臉，問兩人道：「誰報的警？」

  「你們學校的老師啊，李校長。」帶頭的警察說道。

  理都不帶搭理方雲歡一下的。

  方雲歡氣炸了，還在邊上跳腳大吼：「警察同志！就是這個小孩！就是這個小雜種！」

  「什麼亂七八糟的？」派出所警察煩躁得要死。

  飯點啊！領導！

  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他們飯吃到一半，扔下筷子跑過來的。

  結果就這？

  「就是！我們家孩子才八歲！去少管所都不夠年齡！」顧建生接上一句。

  「才八歲？」

  警察微微好奇，多打量了陳馳一眼。

  這小孩，發育水平得略有點天賦異稟了……

  接著自然就什麼都不說了，連句批評教育的話都沒有。

  只是對李長征道：「李校長，那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啊，這搞得我們緊張兮兮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李校長急忙道歉。

  可方雲歡哪能就這樣息事寧人，越發鬧得厲害，「誒誒誒！這就走了？沒看到我讓人打了啊？你們這都不管？你們瀆職！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們丟飯碗！」

  「我草，你哪個啊？」警察叔叔聽得一下子就火氣躥了上來。

  「我是哪個？你問我是哪個？」

  方雲歡聽得更加火大，尖叫喊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我哥是方是雄！」

  這家門一報，倆警察對視一眼，雙雙恍然大悟。

  早就聽說縣法院的方是雄有個人憎狗嫌的妹妹，今日一見，同志們果然實事求是。

  「李校長，那我們就先走了。」警察同志無視潑婦，來去匆匆。

  方雲歡見狀，情緒這下就激動了。

  再次往地上一躺，歇斯底里，雙手雙腳在地上亂踢亂打，嗷嗷直道：「哎喲誒！青蓮鄉爛透了啊！完了啊！一群殺人都不管的土匪啊！警察和學校勾結啊，黑到根子裡去了啊！」

  吳副鄉長聽得臉都綠了。

  他忍著氣，蹲下來，對方雲歡道：「方主任，我看要不，我們先去驗傷吧。縣中醫院就在隔壁那條街，我先帶過去看看，你看怎麼樣？」

  「驗傷？」方雲歡也算是在她哥身邊耳濡目染，一下子就好像抓到了什麼精要，「對對對！先驗傷！」她趕忙麻利地從地上站起來，然後轉頭就威脅陳馳，「你給我等著！等我拿了證據，等下就抓你去坐牢！」說完，就催著吳海生，兩人快步離開了球館。

  而走出球館，吳海生也是滿臉晦氣。

  什麼帶方雲歡去驗傷，那都是藉口，他只是想趕緊脫離李校長他們那一攤破事而已，一會兒他最多把方雲歡領到醫院門口就撤。而且原本好端端的免費午餐，至少也是去酒店吃席，這下卻落得待會兒還得自己解決。

  今天這日子過得，真踏馬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