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無妄之鍋
「哈！我完了？」短暫的錯愣後，楚欣然忽然笑了，雖然笑得色厲內茬，自己心裡也感覺不妙，可越是如此，他喊得就越大聲，「讓你兩個球，還真當自己行了？」
陳馳半個字都不多說，就繞過網，自己把球撿了回去。
少體校休息區場邊，王領隊和邱校長一大群人看著楚欣然這副虛張聲勢的樣子，互相之間看了幾眼，眼裡全都不由自主，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王指導，剛才那球—————.」王領隊扭頭看向王志軍。
「我們沒暫停了。」王志軍直接一句話，就把頂頭領導的話推了回去，「不管剛才那個球，是陳馳靠實力打出來的，還是靠運氣打出來的，現在都只能靠楚欣然自己了。」
「噴———」王領隊的眉頭深深一皺。
張建華又趕忙說道：「王隊，這局輸了其實問題也不大，我看陳馳應該也沒多少法力值了，剛才那麼多拍下來，這局只要能把陳馳拖沒了，全局上我們還是優勢。」
「嗯—————」王領隊沉聲應道。
這時柯主任又忽然朝王志軍喊道：「志軍啊，來來來，來我這邊坐，咱們聊兩句。」
「啊？哦！」王志軍趕忙轉身。
撥開身後密密麻麻的人，走到休息區空蕩蕩的座位前，在柯主任身旁坐下來。
柯主任又拍拍馬洋的骼膊，讓這個省體委自家的大關係戶，坐到王志軍的另一側，然後笑眯眯對王志軍道：「志軍啊，馬洋這孩子，下個月要去省里打比賽，今年的目標，是能進國少賽的正賽。你這段時間要是不忙的話，可以給孩子指點兩下。這個省少隊的名額是滿了，暫時這孩子是進不去了，只能先麻煩麻煩你們林州體工隊這邊」
「不麻煩！不麻煩！」王志軍連忙說道，一邊又抬頭朝賽場上看去。雖然視線被圍觀人群擋得什麼都看不到，但聽聲音，明顯是又開始下一球了。
「這都是小事嘛，直接來我們隊裡，跟我們二隊一起練就行了。「
王志軍一句話，就讓馬洋進了專業隊隨隊訓練，這樣的待遇，張超那些孩子，從小練到如今，花上七八年都不一定能獲得。
可對柯主任和馬洋來說，這些事，就好像是餓了要吃飯那樣理所當然。
「哈哈，聽到沒，進了咱們王指導的隊裡，得給我好好練，別給我們體委大院和你爸丟臉！這是王指導給咱們面子呢！」柯主任客氣地隔著王志軍，教育了馬洋兩句。
馬洋咧咧嘴，嬉皮笑臉的。
王志軍也趕緊跪謝隆恩似的說：「柯隊您這說得也客氣了，馬洋來我們隊裡，不跟回自己家一樣！自己的家，隔三差五地來待上一段時間，這點事還說什麼謝啊，都是一家人。」
「哈哈。」柯主任淡淡一笑，「其實老馬他家孩子下來林州這事，我都不知道。不過有爸打過招呼了，我這說不說----都一樣，是吧？那省少賽的名額，你們現在也都定下來了吧？」
王志軍神色微微一變，又看了眼場上。
柯主任直接道：「好像是每個市三個名額，對吧？你們這邊，馬洋一個，場上那個國青隊的孩子一個，還有一個呢？」
王志軍道：「還有一個————得內部競爭。」
「嗯-—-」-挺好。」柯主任微微點頭，「人才梯隊建設的這個問題啊，還是要實事求是，不然這個林州市的法球，永遠都發展不起來。不管怎麼樣，得有點起碼的公平公正。」
操哦，你還有臉說·——
邊上好幾個偷聽的小孩扭頭看了王志軍和柯主任一眼。
這些小孩子，累死累活在少體校練了五六年。
好不容易等到今年，他們無論在年齡還是能力上，都已經夠著能去打全省比賽的標準了，結果馬洋和楚欣然一來，直接就搶走兩個名額！
這個情況，越是對對內水平高的孩子來說，就越是晴天霹靂，極不公平！
而這種不公平所造成的影響，往小了說，只是剝奪了兩個孩子寶貴的上場機會；可往大了講，或許改變的，就是他們當中某個孩子，一輩子的命運軌跡。
試想一下，如果今天被馬洋或者楚欣然搶了名額的某個孩子，他的「長球」階段，可能是在14歲以後，那如果沒有被搶名額的這件事，他或許就能靠著這次機會，在今後獲得隊裡的重點培養，並且一路進步，打進全運會，打進奧運會，乃至拿到奧運金牌。
可如今這個起步的機會，忽然間被他人搶走，這孩子今後或許最多就是繼續進市體校，然後運氣好畢業後成功進入市體工隊，但因為沒有獲得好的訓練條件，成績始終不上不下，最後蹉跎十幾年，也拿不出多少成績，年紀到了退役後，要麼就守在隊裡當個傳達室看門的，要麼就拿上三五塊錢的一次性買斷安置費，從此自尋出路、聽天由命。
這要是個家裡還有一定家底的孩子，倒也就算了。
可最怕的就是那種，本來就是從貧窮地區挑選過來的「苗子」。
從小到大光打球，也不怎麼讀書。
這退役後到了社會上，又能指望他們活出什麼樣的精彩？
最怕就是背著一身的傷，最後還是去幹了體力活。
越到晚年越淒涼···
而這些問題，絕不是眼下隨便一句話，就搶了人家名額的柯主任和馬洋們可以想像的。在柯主任眼中，就這麼一個去打全省少年錦標賽的名額而已，這算得了什麼呢？
甚至連輕微違紀都算不上。
給單位同事的孩子，提供一個展現自我的機會。
完全正常的人情往來罷了。
「是，是，公平很重要啊-—-——」王志軍笑容生硬地點著頭，他自己想給陳馳求這麼一個名額都求不來，他的領導卻跟他講公平，心裡簡直說不出的複雜。
哇····
忽然這時，場邊又是一陣譁然。
嘩！
裁判哨聲一響，比分牌被翻了過去。
12：6，陳馳再得1分！
和剛剛之前那個球一樣，陳馳這一球，也是通過跳躍發球，從一開始就調動了楚欣然的走位，逼得楚欣然有力使不出，不得不跟他打網前。
「踏馬的！」楚欣然打得又彆扭又窩火。
他罵罵咧咧，把球撿起來，
站在場邊的邱其光和歐教練看得臉色黑。
歐教練焦急地轉頭看了眼王志軍，見王志軍還在和柯主任閒聊，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這領導來得不是時候啊！來了還要拉著自家的技術顧問去敘舊，這不操蛋嘛！
「楚欣然，你踏馬別跟著他的節奏啊！動動腦子啊！」
歐教練急得在場邊又是大喊大叫。
楚欣然聽得眉頭緊皺，還有點惱羞成怒，他假裝沒聽見似的，拿著球走回到自己的接發球區，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看著已經站好位置陳馳，嘴裡嘀嘀咕咕：「又不是誰贏了誰發球，我踏馬看你能接我幾個球——！
說著把球往半空一拋，兩腿一蹬地，剛要揮臂將球朝陳馳身後打去的瞬間，
陳馳卻提前一步，忽然往後又退了一米。
啪！
半空中的楚欣然臉色一變，然而腦子反應過來的瞬間，法杖也已經揮出去了！
法球直奔陳馳身後得分區的剎那，陳馳忽地猛然抬手，狠狠對著飛來的法球，就是一個正手吊拉！普魯士軍刀磐石一樣的穩定性，使得這一球在剛接觸到陳馳手中法杖感應區前端的那一刻，就被直接卸掉旋轉，並反方向旋轉回去，楚欣然發球完畢，兩腳剛一落地，陳馳的回球便已經越過球網，反過來直撲楚欣然身後。
楚欣然大驚失色，落地後立刻飛身撲去，趕忙救球。
那球卻在中途又是往下加速一墜，直接避開了楚欣然的法杖感應區範圍。
精準落進楚欣然半場的後得分區！
又是一個爆沖弧圈！
「我草！」
場邊一大群人看瘋了。
單拍爆沖弧圈！
論暴力程度，簡直———·
「和劉正國那個球好像！」林一挺激動大喊。
柳榮光也渾然都起雞皮疙瘩了。
青蓮鄉一小這邊一片掌聲。
少體校這邊一群人，更是各個目瞪口呆。
陳馳這水平，在他這個年齡段里，恐怕用全國頂尖來形容，都不算誇張了。
「哇！陳馳！陳馳你好厲害！」孫晶晶看得活蹦亂跳。
市體委的羅主任則滿臉不可思議，轉頭問王領隊，「這孩子，一年級？打球多久了？」
王領隊搖搖頭。
張建華連忙道：「我們七月底找到他的，滿打滿算，大概打了有兩個多月吧。」
「兩個多月？不是兩年？！」王領隊聞言驚呼。
王志軍聽到動靜，也情不自禁地就起身跑過來，拋下柯主任不管，沖回人群里大聲道：「怎麼了？怎麼了？」
張建華道：「老王，你跟羅主任和王隊說說，陳馳打球多久了。」
「多久了？——」
王志軍稍稍一回憶，忽然眼晴一亮，脫口而出，「兩個月！我七月底才開始教他打球的，一開始他連比賽規則都還不懂呢。羅主任，這孩子確實有潛力吧？」
「嗯————」羅主任服了，深深讚嘆，「天才啊————」
王志軍越發眉飛色舞，滿臉比自家孩子拿到成績還驕傲地說：「羅主任，陳馳這孩子，培養好了，絕對是林州市以後十年甚至十五年的領軍人物！」
「有可能。」羅主任同意道。
王志軍又馬上提議：「那要不今年這個省少賽的最後一個名額，乾脆給陳馳吧？」
「啊？」羅主任微微一愣。
可不等他表態，王領隊就急忙大喊：「王指導，這可不行啊！壞規矩的！陳馳才這么小，再等幾年怎麼了？又不是等不起！早晚的事嘛，幹嘛搶別的孩子的機會？」
你有臉說？
王志軍看著自家當家的王領隊，眼裡透著幾分質疑，
卻不知道在他自己身後，另外一個孩子，也正用一種著急又怨毒的眼神，正死死地看著他。
那是少體校今年以來的隊內第一。
從今年年初開始到現在，他的隊內積分就一直領先第二名一個檔位。
對他而言，下個月代表林州市去省里打比賽，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可這個月，楚欣然一來，先把他的一號位搶走了，順帶搶走了隊內積分第三名的那個孩子的上場名額；接著沒過兩天，馬洋又來了，搶走了他的二號位位置，順便搶走了隊內積分第二名的那個隊友的上場名額。原本打一號位的他，一下子就變成了隊內第三。
但就是這樣的話，問題倒也還不大。
因為目前所謂的這個一二三號位，只不過是在這次純業餘的全市比賽中，可笑規則之下的一種可笑出場安排而已，
等去了省少賽，就是正規的三局兩勝的單打比賽了。
他只要能去就行。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到了這一步，居然還有人要搶名額？
少體校原班人馬集體出局，全部由外來戶頂上？
雞犬不留了是吧？
「我不同意！」這孩子大喊一聲，「要打就憑本事打！有種的讓陳馳先打贏我！不然我憑什麼讓他這個關係戶頂我的名額？！」
「嗯？？？？」
玻璃牆內的陳馳拿著球，十分疑惑地轉頭朝外面看了眼。
我？
關係戶？
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