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領先一子

  齊玄素院試的成績是本縣第一名,畢竟只是一縣之地,殷正心本就小有才華,只要能放平心態,再加上幾分運氣,能有這個成績也不讓人意外。

  齊玄素在心態方面絕對沒有問題,能勝過齊玄素的是小殷,畢竟在考試中公然冒用他人名號大放厥詞這種事情,齊玄素真干不出來。

  說起小殷,齊玄素是真羨慕小殷的一筆好字,真就是天生的一般,堪比大家。在科舉考試中是極大的加分項。

  齊玄素如今在道門不敢說一人之下,那也是最高處的極少數人之一,他眼中的小有才華與普通人眼中的小有才華自是不同。

  正是有了這個名次,齊玄素才有底氣去拜師。

  當然了,儒門科舉能否連中三元,實力重要,運氣更重要,有些時候太過年輕,考官們怕考生恃名而驕,還要故意壓一壓,甚至故意使其不中。

  這種事情常見得很,所以齊玄素能考第一,還真是運氣。

  這次秋闈,齊玄素也不敢奢求「解元」的名頭,只求能夠中舉,畢竟年齡擺在這裡,就算名次靠後,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轉眼間便到了秋闈的日子。

  這倒是讓齊玄素回想起了當年道門大考,萬象道宮有兩次考試,過了第一次考試便有了道童身份,差不多相當於秀才。過了第二次考試則有道士身份,是最低的九品道士,差不多相當於舉人。

  舉人已經可以做官,若是肯使銀子,再有些運氣,大約能做到七品縣令。一般的情況下可以做個教諭,或是縣丞,最不濟也是個九品小官。舉人已經算是官身了,舉人老爺可不是白叫的。

  這天底下還在人世的新老舉人加起來,大概有一萬到兩萬人左右,可比同級別的道士金貴太多了,待遇也沒法比,道士如果沒有職務,其實沒有太多特權,只發例銀,當初齊玄素都是七品道士了,因為沒有具體職務,只是個野道士,也就那麼回事,還得吃七娘的月餅。

  不過話說回來,七娘這麼大的身家,樂意陪著齊玄素演這種苦情戲,可讓齊玄素太「感動」了,家裡明明有萬貫家財,偏要瞞著孩子,信奉男孩就得窮養,沒苦硬吃,從小培養艱苦奮鬥的精神。以後齊玄素髮達了,不用說,全是因為吃了太多的苦,七娘全功。

  如此也就罷了,齊玄素也不說什麼。關鍵到了小殷這裡,七娘就不裝了,要什麼給買什麼,財大氣粗,就是小殷要買個小島建造莊園過家家,七娘也給買。

  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話歸正題,齊玄素已經來到州城,往貢院行去。

  此時的貢院可謂重兵把守,倒也挺能唬人。不過齊玄素信心十足,又不搞什麼歪門邪道,也不怕這個,坦然上前,經過一系列的搜身程序之後,進入到貢院之內。

  到了此地,齊玄素才算一窺儒門世界的玄妙。

  玄聖主導下的道門世界以造物為根本,萬物競發,勃勃生機。儒門世界則是以龍氣為根本,龍氣環繞此方世界,自成一統,等級森嚴,一切皆有定數。

  富貴有定數,福緣有定數,災禍有定數,成敗有定數,命格即定數。人自一生下來,能走到哪一步,都已經提前定好了,這就是命中注定,命格是也。多走一步,多享了不該享的福,便要折壽。

  出格,出格,出的是哪個格?

  想要改命,就要逆天。

  讓人絕望。

  這就是此方世界的天道。

  這就是儒門的萬世不移之法。

  所謂眾生各有根器,持優劣為次第,亂來不得。

  貢院是儒門的關鍵所在,算是個樞紐節點,所以齊玄素這個弈棋人終於能借著入局的棋子一窺究竟。

  有大命格、大根器之人,氣數加身,自有龍氣庇佑,不能選。

  齊玄素只能選這些小命格之人,可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齊玄素的所作所為已經快要接近命格的上限,接下來必須打破原有的命格。

  怎麼打破?

  當然是用盤外招。

  也許這個世界中自有改變命格之法,但齊玄素沒時間慢慢摸索了,直接親自出手。

  畢竟此方世界的天道並非真正的天道,而是仙物「天下棋局」的力量。

  齊玄素對付不了真正的天道,還對付不了一件仙物嗎?

  不過具體如何插手也有講究,不能直接從天上降下一隻大手,那相當於伸手攪亂棋盤,要用更為巧妙的法子。

  比如說太上道祖夢中顯靈。

  哪怕儒門得了天下,也不能把太上道祖給抹殺了,畢竟至聖先師還曾問道於太上道祖,算是半師。其實三教之爭,無論誰贏了,也不會把另外兩教滅掉,而是決定了以誰為主進行三教合一。

  於是齊玄素落了自己的第二子,借太上道祖之法,撬動龍氣,逆天改命。

  另一邊,秦凌閣也在打破命格,不過他更省力,命格是定死的,可也不是分毫不差,而是上下略有浮動,這個廢材公子的下限比較高,上下浮動比較大,此其一。然後就是此乃儒門世界,秦凌閣作為此地主人,自然知道改變命格的方法,更為容易撬動龍氣,倒是不必急於落下第二子。

  這便是領先了一子。

  觀戰眾人不免又是一番議論。

  「秦凌閣選了儒門世界,先天於他有利,對小掌教不利,勝之不武。」

  「若不耍點手段,如何敢與小掌教分個高下?」

  「哼,當年儒門說我們道士氣,今日看來,卻是儒門小家子氣了。」

  這些真人們位高權重,心思深沉,此時口中所說話語,卻是有些庸俗,顯得很沒水平。其實這些話未必就是他們心中所想,有一多半是說給大掌教聽的,在大掌教面前,當然要多說小掌教的好話,要擺正自己的位置,高深莫測是面對下屬時用的,在上司面前要顯現出一種清澈的愚蠢。至於心底到底是如何想,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轉眼之間,棋局再生變化。

  齊玄素以第二子撬動龍氣,改了殷正心的命格,雖然輸了秦凌閣一子,但效果也是立竿見影——殷正心高中解元第一名。

  如此自是一番大喜事,不知多少人前來相賀,不知多少人上趕著結交,更有人想要榜下捉婿,成就好事。

  齊玄素及冠之年考中舉人,而且還是解元,自然不能與那些四五十歲的老舉人一概而論,這意味著前程似錦,再考進士,點翰林,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說不得以後要登閣拜相哩。

  齊玄素自然不能讓這些人如願,第一時間去了老師黃枚的家裡。

  黃枚自是大喜,不僅收了殷正心做入室弟子,還將女兒介紹給殷正心。

  此中用意就很明顯了,很多時候,徒弟比兒子還貼心,師徒關係加翁婿關係,這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休戚與共。

  殷正心自是推脫不得,也沒想推脫。

  黃枚也好,黃家小姐也罷,還有殷正心,都是齊玄素手中的棋子,其本尊正高坐天上,俯瞰人間,落子提子,哪管這些悲歡離合,人生百年,天下大勢,都不過是一局棋罷了。

  這位黃家小姐單名一個「容」字,年方十八,卻是個奇女子,出生在書香世家,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才女,偏偏還粗通武藝,據說是年幼時體弱多病,遇到了一個尼姑,傳授技藝,方才能長大成人,竟是文武雙全。

  至於父女二人年歲相差很大,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這老夫少妻生下的女兒,便是如此。

  黃枚曾有一子,只是不幸夭折,如今只有一女,殷正心上無父母族人,雖然不是招贅,但勝似招贅。

  這才是齊玄素要的終南捷徑。

  雖然黃枚已經致仕,但是在士林間極有威望,同年故友和門生故吏不在少數。殷正心娶了黃容,便是進入到黃枚這個派系之中,如此就成了朝中有人。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對於齊玄素來說,朝中有人屬於路徑依賴。

  要是沒有七娘幫他搭上東華真人的線,他絕無可能升得這麼快。

  立再大的功勞,若是朝中無人,這功勞是不是自己的都不好說。正因為有了東華真人做靠山,齊玄素立的每一件功勞才是他自己的,每次也才能破格提拔。否則,就像儒門科舉一般,打著齊玄素還年輕的名義,讓齊玄素髮揚下風格,禮讓老道友,或是怕齊玄素恃名而驕,故意壓一壓,這一壓就不知道壓到哪裡去了。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多勞多得,幹活多的人不一定回報就多。

  正是有了靠山,才沒人敢跟齊玄素玩宮斗心計,齊玄素才能專心做事。

  至於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齊玄素就連逆天改命都幹了,還怕這個?

  接下來就是準備婚事,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同時也要置辦一些家業。

  待到成婚之後,殷正心便要準備進京趕考的諸多事宜。

  齊玄素的布局正在徐徐展開,與他本人在真實人間的道路十分相似。

  另一邊,廢材公子李知性也已經進入國子監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