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了雙手之後,她開始了彈奏。閱讀
一曲《將軍令》,一氣呵成,節奏緊迫有度。
枯葉落,愁難拓,寒愁怎敵錦衾薄。
胡未破,人離落,鬢霜不惑,歲月蹉跎,莫,莫,莫。
殘夜半,旌旗亂,征戰沙場幾人還?
佳人盼,倚闌干,橫刀仗劍,戎馬立前,戰!戰!戰!
曲畢,謝氏首先拍手道:「好曲配好詞,精妙無比!」
太夫人也點點頭,贊道:「孫媳婦彈奏此曲,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
崔凝芝深吐了一口濁氣,李氏睫毛動了動,清麗的容顏如被霜打了的茄子。
孫希起身,緩步走到太夫人和謝氏跟前,屈膝行了福禮:「謝祖母和母親誇獎,希兒愧不敢當!」
太夫人笑得眉眼俱開:「好孩子,不用多禮。」
謝氏莞爾一笑:「母親,我沒夸錯吧?希兒一定能當好您的孫媳婦。」
輪到李氏抽的時候,果然,兩者一致。
孫希暗嘆果然有暗箱操作,何以都這麼巧?
她掃了一眼眾人的反應。
有的扯起嘴角,冷哼一聲,面露嘲諷之色。
有的面露微笑,似乎真心為李氏高興。
有的一副門神臉,辨不清情緒。
孟嬌藏在人群里,緊咬著嘴唇,黑眸中隱隱藏著一股子恨意。
孫希微怔,心想回房一定要問問崔然,到底是怎麼回事。
臨近申時,遊戲才接近尾聲。
眾女眷寒暄了幾句,便都告辭著回家了。
太夫人玩了這大半日,早就累了,由容媽媽扶著回了房休息。
崔凝芝也跟著告了乏,回自己房裡去了。
謝氏領著孫希、李氏等媳婦一道送客。
回來的路上,經過伽藍湖的涼亭。
謝氏回頭對李氏道:「你先回房,我和你大嫂在湖心亭歇會兒。」
李氏嗔道:「母親,我走累了,也想一道在湖心亭坐會兒。」
謝氏面露不悅,瞥她一眼道:「還有沒有規矩?我的話如今是越來越不管用了,是嗎?」
李氏見婆婆發怒,這才福了福,欠身退下。
孫希扶著謝氏,緩步走到了湖心亭。
謝氏撫了撫她的手,柔聲道:「昨天洞房的事我也聽說了,這兩日,讓你受委屈了。」
孫希側過身,目光和煦,盯著她道:「母親,我既嫁過來,就是希望能幫您分憂的。這兩日府里的陣仗我也見識過了,往日裡都是您一個人應付,您才真真受委屈了。」
謝氏微微頷首,眼眶有些發紅:「誰不是這樣熬過來的?」
想起謝氏往日裡對自己的寵愛,孫希有些心疼:「母親放心,過門之前,祖母親教了我一些法子,我們一塊努力,定能把局勢扭轉。」
「申太夫人睿智通達,法子定是有用的。」謝氏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祖母說讓我先在崔府站穩腳跟,然後再實施這些法子,才能事半功倍,否則事倍功半。」
謝氏握住孫希的手,嘆了口氣道:「既如此,我們娘倆好好交心,一起共渡難關。」
孫希回握住她的手,重重點點頭道:「嗯……子期哥哥,也讓我好好聽您的話,侍奉孝敬您。」
謝氏糾正:「以後,要叫官人。」
孫希低下頭,羞赧道:「是,母親。」
「在府里,遇事有什麼疑惑,便來問我。」謝氏道。
「今天其實我在府里,發現一個人,甚覺奇怪。」孫希心想,趁機跟謝氏打聽一下李氏內帷,也許她比崔然還清楚。
「什麼人?」謝氏問。
「孟嬌。」孫希答。
「你認識她?」謝氏微訝。
孫希便把相國寺的事情與她說了一遍。
謝氏瞭然,眼底閃過一絲什麼,才道:「我當時還好奇為什麼崔廷的妾室,怎麼反而由然兒帶進府來呢。原是如此。我當時問他,他支吾了半天,也不肯說明緣由,只吩咐我別多管二房閒事。」
孫希想起當日崔然在相國寺於自己耳邊說的,她進府之前,必將此事處理妥當。
他的說的妥當,便是將孟嬌迎進府受李氏欺凌虐待?
怪不得剛才孟嬌看自己的眼神里夾雜著怨恨,她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如今可算知道原因了,真是被崔然這小子害慘了,無端端又給她拉仇恨。
他吩咐他娘別多管閒事,又說我長嫂如母,要我肅清內宅。
他可真是他娘的好兒子。
關於婆媳同時掉進水裡的問題,她也不用問了。
崔然肯定先撲通過去先救她娘了。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孫希收了情緒,問:「母親,我曾聽聞,李氏有虐待妾室通房的行為,可是真的?」
謝氏大驚,皺眉道:「這醜事都傳到你們府上了?」
孫希搖搖頭,輕聲道:「那倒不曾,是那孟嬌與我說的,她說是二爺小廝阿旺說的。」
謝氏嘆了口氣,黯然地垂下眼眸:「那李妍,就是個外表柔順內里藏奸的毒婦人。」
孫希心想,崔夫人性情,向來溫柔和順,從未見她用這樣惡毒的字眼形容過別人,想是那李氏,定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實在噁心到她了。
「原本你沒嫁進來,我不想與你說她。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謝氏搖搖頭,扶著孫希的手,坐在了亭中央的圓凳上。
「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我不告訴你,又怕你不明就裡,著了她的道。」
「今兒時間還早,母親慢慢說。官人,他私下裡與我說過,說以我的能力,能治住李氏。我雖不知為何他如此說,但他素來聰明,應該不會妄言。」孫希決定對崔夫人敞開心扉。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然兒他是個男人,哪裡知道女子閨帷的艱難?一步踏錯,名聲便毀了。你若實在難為,就不要逞強,有我在,她們也不敢十分難為你的。」謝氏語氣關切。
「母親,您若不嫌兒媳不敬,我今天就跟您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謝氏握緊她的手:「你儘管說,我自小看你長大,還不知道你的心意和性情嗎?」
孫希點點頭,皺眉沉思了片刻,斟酌道:「母親從小寵我,我心裡感激心疼您,才敢這麼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