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舒也知道，母親是為了僅僅一歲的她，所以沒有選擇離婚。
因為孩子就是母親的鎖鏈，明明輕輕一拽就可以拽開，但是還是選擇畫地為牢。
至於母親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出軌的，陳舒也不知道。
只知道母親的笑容變多了，被父親打後堅定的眼神也伶俐了。
直到母親撥通110確定去驗傷的時候，陳舒才終於感到，母親即將要離開了。
這也很久了，在陳述剛剛升入高中時，母親跪在地上哭著抱著陳舒，嘴裡一直念著對不起，她要走了。
陳舒什麼都沒說，她不想說，也知道說了沒用。
於是母親在那個下午，拖著有些褪色的粉紅色行李箱，打開門，最後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
這一離開就是一年多，沒有寄來生活費，也沒有打來電話，微信、手機號全部被拉黑了。
她被判給父親，剛開始陳舒以為是母親爭不過撫養權，後來才在奶奶口中得知，是母親不想要她。
父親開始酗酒、賭博，整夜整夜的不回家，生活費一個月只有一百，有時候沒有，後來就完全沒有了。
全靠爺爺奶奶接濟，最後也從原本的重點高中轉到普通高中，因為成績好，免學費。
沒有開學時，陳舒就住在爺爺奶奶家，有時候去賣廢品或者打工，全靠微薄的補助根本不夠，更不要說父親偶爾要來家裡面打罵一番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錢全部搜刮乾淨。
奶奶就只有抱著她默默流淚，看著稀巴爛的東西恨鐵不成鋼。
母親不會打來錢，父親也逐漸沒有消息，只有陳舒一個人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獨自漂泊。
陳舒只好開始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利用假期時間給人補課或者打打零工，勉強能夠吃飽和夠學雜費就好。
眼前的，就是一年不見的母親，和…她的女兒。
「看樣子媽媽過得很幸福哦」陳舒喃喃自語，「那就好了。」
不知道怎麼的，雪又開始下了。北方的冬天雪好像總是這樣，一直下個不停。
晚上街附近的店鋪都傳來陣陣飯香，陳舒吸了吸鼻子，二十塊錢是一個星期的飯錢，兼職的店鋪下個星期才能打錢。
算了，今天早上在家也吃過了，減減肥吧。
陳舒沒興趣繼續逛下去，有時間去學校食堂買幾個饅頭撐過這個星期就好了…
看著零零散散的人幸福的手挽著手，或是父女或是母子或是夫妻，也有早戀的男男女女。
陳舒有些迷茫，這一切，和她無關，她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
不管了。
出來的也有那麼久了，不知不覺走了很遠，現在走回去，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晚自習不能遲到，是班主任的課。陳舒縮了縮脖子，準備抄個小道。
小巷子燈光灰暗，地上全是碎的酒瓶和生活垃圾。幾隻老鼠竄來竄去，可能是為了爭奪某隻嘴裡叼的食物。
陳舒並不害怕，沒有什麼比窮更可怕的事了，除了上課遲到，對於她來說，學習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本來是無事發生的，臨近巷口，遠遠就看見那裡坐了一個穿著白色校服的男生，連外套都沒穿，就在這麼冷的天只穿了一件短袖。
陳舒有些猶豫，但還是下定決心走了過去。
「……謝禾？」
陳舒有些震驚，沒想到坐在這裡滿頭是血的人居然是謝禾？
他嘴角有些烏青，除了額頭有些血其他沒有什麼。
暗藍色的衝鋒衣被隨意的丟在一旁木質的箱子上，上面倒是乾乾淨淨。
謝禾抬眼瞟了一眼陳舒，沒有說話，看樣子是不想說什麼。
「你……要不我帶你去醫院吧？」陳舒上前一步，有些昏暗，她並不知道謝禾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不用了，你先走吧。」謝禾緩緩站起身，撿起一旁的衝鋒衣套在身上，「我沒事，血不是我的。」
「啊，好。」陳舒猶豫幾秒還在向外走去，他們確實不是太熟，自己身上也沒有多餘的錢。
等走進學校，白色的燈光打在臉上才覺得剛剛一切都像是幻覺，謝禾怎麼會……被打？還是鬥毆？
算了，等他回來再說吧，不該過問的還是不去問了。
陳舒覺得胃有些難受，可能是空落落的原因。只好強撐著回到班上，猛灌了幾口水。
明天早上一定早起，多買幾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