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認識謝禾的呢?
陳舒呆呆坐在地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街上人已經多了。
或許是四年的開學。
已經很久之前了,但是她仍舊記得,那的確是很美好的回憶。
那是二月,已經開始下雪很久了,地上積著厚厚一層雪,所有人就冒著雪開始往學校走,拖著行李。
陳舒並不原本就是這所學校的,這學期才作為插班生過來。
她是南方人,其實是很少見雪的,還是第一次這樣下的這樣大的雪,很漂亮,也很冷。
陳舒拖著行李費力的走在學校的文化廣場,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不過並沒有想要來幫助的,她也沒有開口。
陳舒的帽子很大,是學校幾天前就快遞到家的校服,幾乎蓋住她大半張臉,不過不戴帽子的話,冷風呼呼的往脖子灌。
於是猝不及防的撞到了前面不知道為什麼停下的人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陳舒連忙道歉,抬起頭,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沒有戴帽子,雪落在他的頭髮上有幾分花白。
他的皮膚很白,眼睛是黑褐色的,睫毛上沾了血,嘴唇凍得通紅。
「沒關係。」男生開口,聲音很好聽,就像冬天偶爾被風吹起的風鈴。
他手上拿著資料,或許是幫老師拿的吧。
「同學,我幫你提吧,你宿舍在哪?」男生看了看她手中繁多的東西,開口 。
「啊?好謝謝!」陳舒不好意思的將手中的行李箱遞了過去,冬天確實不好走。
「我在A棟101,謝謝你啊同學。」
「沒關係。」
走了一小段路,雪好像在逐漸變小,一路無言確實有些尷尬,他率先開口打破了安靜。
「你住在101啊,我們班的女生好像也住在那裡。」
「啊是嗎?我是新轉來的,在九班。」陳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捻了捻被風吹亂的圍巾。
「嗯,好巧。」
「啊?」
「我也是九班的,看來我們以後是同學了。」
「是嗎?你好啊!多多指教了,我叫陳舒,你叫什麼名字」陳舒很高興新班級遇見的第一個同學就很友好
「我叫謝禾」
「合家歡樂的合嗎」
「禾木的禾」
「我是陳述的陳,舒服的舒。」
*
新班級的同學確實十分友善,在一陣熱烈的鼓掌中陳舒被安排到了倒數第三排坐著,而同桌恰好是剛剛幫她搬行李的男生。
陳舒往抽屜里塞著書包,感嘆確實好巧,開學第一天能夠遇到好心的同班同桌。
謝禾寫著作業,沒有看她,卻還是回答:「我也沒想到。」
上課很無聊,陳舒只有將視線轉到窗外,恰好她的位置靠窗,方便開小差。
雪仍舊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或許今天不會停。
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唯一幾點綠色也消失在茫茫白海里不見了蹤影。
謝禾其實性格很冷,後來就不怎麼愛和她說話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
他不是那種看得出來的冷,是一種由內散發出來的生人勿近。也並非不搭理你或者不說話,只是有著淡淡的疏離。
直到放學鈴聲響起,整個下午他們說的最多的就是:
「讓我出去一下」
「嗯」
「讓我進去一下」
「好」
也算是有回答吧。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陳舒看見了很多三三兩兩齣來吃飯的學生。青城高中中午和晚上都能出來吃飯,這也是受學生歡迎的點,但僅此而已。
冬天,六七點左右就黑了,暖黃的路燈打在地上投下一片金黃,驅散了幾分黑暗。陳舒插著兜,不知道要去吃什麼。
其實,兜里剩餘的二十塊錢也不能讓她想吃什麼。
陳舒垂著眸,仔細看著腳下雜亂無章的腳印和淡淡的影子漫無目的的走著。
一對母女從她身邊擦肩走過,能聞到好聞的香水味,也聽見了女孩撒嬌的聲音:
「媽媽媽媽,我想吃豬腳飯!」
女孩將頭在母親的臂彎中拱了拱,母親忍不住颳了刮她的鼻子,笑著說
「真拿你沒辦法,走吧。」
陳舒默不作聲,看著眼前情深意重的母女面色有些蒼白。
母親,是別人的母親了。
愛,也是別人的愛了。
陳舒不久前才知道母親出軌了,而且和別的男人有了個比她小一歲的女兒。
其實能理解。
父親結婚一年後開始家暴母親,經常在半夜三更將母親從床上拽起來按在牆上打的頭破血流,將墨綠色的酒瓶狠狠砸在母親的額頭,玻璃渣全部扎進血肉裡面。
然後氣洶洶的回到房間把所有東西砸個稀巴爛,倒在床上酣然睡去。
只有母親蜷縮在角落,滿頭是血,我安靜的抱住母親,默默無言。
然後第二天,父親痛哭流涕的跪在母親面前,狠狠的抽自己耳光說再也不會了。
母親默默原諒,反反覆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