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苔蘚的問題

  「什麼事情？」林異問道。

  「關於宋人投的事情，你有什麼打算嗎？」

  「啊？什麼叫『怎麼打算』？」林異一愣，「難道不是像我們之前商量好的把紙片交給班主任，然後讓子彈飛嗎？」

  田不凡道：「如果沒有0點過後的那個水聲出現的話，是這樣做沒錯了……」

  「可是，衛生間在凌晨一點的時候響起了那個水聲，如果宋人投在那個點醒來，將那個水聲當成了洗澡聲，會怎麼樣……？」

  林異腳步陡然一頓，宋人投的紙片上的那些信息，又像是滾動條一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我看到它們在找我的舍友……」】

  【「我的舍友在洗澡……」】

  【……】

  田不凡仿佛猜到林異又思考起了宋人投的事情，便打斷道：「宋人投的事情暫時不要多想了，昨天一個晚上的夢境，帶來的信息已經很多了，好好消化一下才是重點。」

  說著，他的神色變得嚴峻了一些：「至於宋人投，他的事情大有蹊蹺……真實情況或許比我們僅靠一張紙推測出來的更加詭異，你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讓子彈飛著飛著，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林異神色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

  田不凡又道：「今天的探索……重點就放在和體育生還有班主任的交流身上吧。」

  「對體育館內的探索是重點，但……不可強求，問出一點是一點吧！」

  「嗯。」林異應道。

  教學樓的區域已經摸索的差不多了，而其他的建築又難以探索，折中下來，將計劃放到體育館上沒有毛病。

  「差不多了，我走了，順利的話……中午見。」田不凡擺了擺手，與林異道別，走向了教學樓C棟。

  「我也走了。」蒯鴻基淡淡地說了一聲，便兀自向著教學樓A棟的方向離開了。

  看著田不凡和蒯鴻基的背影，林異揉了揉眉心，道：「我們也走吧。」

  田不凡說的沒錯，他現在要整合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沒必要因為一張紙片上真假未知的信息就浪費大量的精力在破解宋人投的謎題上面。

  這個事情，就交給班主任-040了。

  林異便與魏亮和韋山一起，走向了教學樓B棟。

  白天的教學樓B棟，遠遠看過去根本沒有任何異常，回去的路上也非常安全。

  等到8：03的時候，林異三人便已經抵達了教學樓B棟的台階前。

  韋山與林異打了一聲招呼，便上了台階，向著B組3班的方位走去。

  林異點了點頭，也是走上了台階，但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了一些與往日裡不太一樣的東西。

  他於是又走下了台階，琢磨了一下，然後重新走了上去。

  然後又下了台階，再走了上去。

  如此往復了三次，魏亮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斷了林異：「老林，你怎麼回事啊？擱這兒虛空走位卡什麼bug呢？」

  林異遲疑道：「我感覺哪裡有些問題……伱有感覺嗎？」

  魏亮鼓了鼓嘴，有些無語：「我能有什麼問題？」

  「也是，問你等於白問……」林異心說你把什麼都變成了被動，我就是問了也沒什麼用。

  「哎呀，你也趕緊上來吧！沒事的話該報告老師報告老師，該幹什麼幹什麼。」魏亮說著就走下去拉林異。

  可他剛走下去，就不知道怎麼回事踩到了一腳苔蘚，整個人猛地一滑，差點摔了個原地托馬斯，好在又被他一個鐵板橋拉回了身形。

  「哎呦我草……這地有點滑嗷！」

  魏亮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地呼出一口氣。

  林異隨即便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台階。

  這台階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了，要是滑一跤那可就不是說著玩的了。

  但他的這一行為卻引起了林異的注意，而當林異將注意力丟過去的時候，整個人卻倏然一震！

  「苔蘚！」

  「是苔蘚！」他瞳孔一震，驚呼出聲。

  「啊？對啊，是苔蘚啊……」魏亮愣了又愣，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不是苔蘚還能是什麼，老林你魔怔了？」

  林異趕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會在意！」

  他深知亮子的打法，便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又向四周觀察了一圈。

  一夜暴雨過後，台階前的苔蘚就仿佛是得到了滋潤一樣綠得更深了，那顏色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濃郁感，就跟上了調色盤一樣。

  這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食堂學生通道里的那種苔蘚，在水汽和霧氣之下，學生通道里的苔蘚反而顯現出了一種詭異的艷麗感，在那種偏灰色的環境裡顯得分外妖異。

  而這教學樓台階前的苔蘚，如今卻也有些食堂苔蘚的感覺了。

  而這種詭異的其實不是這個，而是明明教學樓的台階上生長著大片的苔蘚，可鵝卵石道路上卻一點都沒有！

  而且非但如此——

  他一個箭步衝到教學樓前倒數第二近的那根路燈杆旁，俯下身子撥開雜草，看向了路燈杆的基座。

  「果然是這樣！」

  「明明是最符合苔蘚生長環境的路燈杆基座，卻根本就沒有任何苔蘚存在過的痕跡！」

  苔蘚的生長分布，在這個校區里完全不符合它的生長規律！

  林異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到廊橋那邊去看一下那邊的苔蘚，看看那邊是不是也出現了這種變化。

  如果是的話，那麼就可以確定，整個校區內的苔蘚，似乎都存在某種同樣的規律！

  而「規律」，在這個校區內是一種極其珍貴的東西！

  「而且……」

  林異走回台階前，不知道是被吸引了還是自己有這種主觀上的行為，只見他緩緩伏下身子，側過臉來靠近了一些苔蘚……

  「呼——」

  他的耳邊，仿佛吹過了一陣毫無徵兆的淡淡陰風。

  他猶如觸電一般從地上彈射了起來，滿臉驚恐地看向了苔蘚。

  「風聲！」

  「果然有風聲！」

  可四周圍一片沉寂，綠林帶就連葉片都沒有擺動過，根本沒有任何風吹過的跡象。

  林異緩緩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的某個猜想被證實了一些。

  「校區內的苔蘚……未必是這個圖層里的東西！」

  苔蘚不在這裡，卻又可以被這裡的人接觸到……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另一種形式的「滲透」？

  「可……這種滲透怎麼一回事情呢？」

  「它的邏輯是什麼？」

  「它的起源又是什麼？」

  「它……又代表了什麼呢？」

  「等等！」

  「在這個連番茄不是番茄的地方，難道苔蘚也不是苔蘚？！」

  「難道這個苔蘚只是『認知』之中的苔蘚？」

  「它其實不是苔蘚，而是某種……源自於其他圖層的東西，卻在這個圖層展現出了苔蘚的特性？！」

  三維的球到二維只剩下一個圓，誰知道苔蘚在另一個圖層是什麼？！

  林異感覺有些錯亂了，就在他產生了這方面的思考時，四周圍的光線仿佛以一種不可察覺的形式變得暗淡了下來，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掌撥動著整個世界的調色按鈕，將色彩一點點地撥到灰色上去……

  隨著世界的變色，苔蘚的顏色卻越發妖艷，它扭曲著、生長著，像深海的水草、海妖的髮帶，無風搖曳，扭曲、生長、變形……然後仿佛是觸手一般蔓延了過來，最後那末端開裂，像食人花一般緩緩張開了它的布滿尖刺的口器……

  與此同時，林異的校服竟然也跟著擺動了起來，仿佛是被一股沒有源頭的風吹到了一樣，輕輕地撩動了起來。

  「嘶……嘶……」

  一種猶如瓦斯泄露般的聲音，隨著陰風飄飄蕩蕩而來，纏繞在林異的耳邊，無影無形，十分古怪。

  而正是因為這種聲音太輕了，所以人的潛意識就會加強對聽覺的輸出，於是林異注意力在無形之間又強化了一些，在這風聲之中，他仿佛聽到了一些「嘩嘩嘩」的聲音，似乎是有點浪花衝上沙灘，露出一地氣泡的味道……

  林異的瞳孔狠狠地一顫，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顫抖了一下。

  他猛地一撐地面，把身子從附身側耳感受的狀態里抽離了出來，像那種健身狂魔一樣蹦跳了起來。

  隨著他的陡然回神，四周圍那種詭譎陰冷的氣息像是黏在他身上的液體一樣拉絲斷裂，紛紛跌落到了一片未知的虛空之中。

  那些猶如食人花一般的無形觸手，也是無力地癱倒了下去，然後跌落到了漆黑的深淵之中。

  褪色的世界重新恢復了光彩，死寂的世界重新出生一些嘈雜的聲響，陰冷的感覺隨之遠去，溫暖的陽光重新籠罩了他。

  「呼、呼、呼……」

  緩過神來的林異緩緩地喘著氣，眉宇之間滿是凝重之色。

  「老林，你沒事吧？」魏亮伸手在林異的眼前晃了晃，無語道，「就算你沒吃飽，也不用這樣，特地蹲下去吃苔蘚吧？再說你包里不是有吃的嘛，已經開始考慮備用食材了？」

  林異：「……」

  林異乜了他一眼：「沒事了，回教室吧。」

  魏亮見狀，笑吟吟地上了台階，然後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林異也是跟上，他看著魏亮的背影，不禁眯起了眼睛。

  「亮子……到底知道多少東西啊？」

  從離開宿舍到返回教學樓，林異的兩個重大發現都與魏亮有關。

  一個是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將他的注意力拉到沒有編號的路燈杆上，引導他發現了雕塑化的黑色圍兜廚師、死去的新生偽人體驗生，以及雕塑化的天使羽毛。

  另一個則是剛才利用下台階腳滑的方式，引導他注意到了苔蘚。

  真是個「腳滑」的傢伙啊！

  對於林異而言，魏亮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同學，現在卻逐漸成為了一個謎。

  他的信息庫是一個謎，你不知道他知道什麼，但他總能夠在關鍵時候用看一種看起來有些自賤和不著調的方式，給你打開打來新的發現；

  他的操作是一個謎，你不知道下一步到底會做什麼，就算是面對綠色圍兜廚師的堵截，他似乎也可以用一種看似與事實風馬牛不相及的操作巧妙的化解；

  而且，他還有多少奇技淫巧也是一個謎，撩個塑料風簾的功夫幾乎廢掉了那個人形蜘蛛一般的綠色圍兜廚師、舉個餐盤的功夫還來了一手洗衣機直接剃了偽人藍色圍兜廚師一個光頭……

  最關鍵的是，他可以始終把自己限制在一個「無知」的概念里。

  《大智若愚》

  來到B組2班教室門口的魏亮，在開門之前忽然停頓了一下，問道：「你要先去找林老師，還是先進教室？」

  「林老師？」林異先是一愣，隨後馬上意識到說的是班主任-040，林詩齡老師，於是道，「這個點……她應該在教室里等簽到吧？」

  「誒，也對哦！那我們就進去吧！」魏亮一拍腦袋，「恍然」道。

  「等一下亮子，等一下！」林異趕緊拉住了魏亮，然後在魏亮不解的目光中，琢磨了一下魏亮的話，尋思著魏亮的話會不會有什麼深意……

  魏亮：「……」

  「靠，老林你倒反天罡呢？」魏亮撇了撇嘴，猛一把推開了門，「我再強調一遍，是我抱你大腿，不是你抱我大腿，ojbk？」

  林異的視線穿過門縫，只見班主任040果然坐在了講台前，似乎是自己真的多想了。

  兩人於是一前一後進入了教室。

  在跨過門檻進入教室的時候，林異終於是感覺到了那股久違的溫暖感。

  這種溫暖的感覺……像是開了暖氣，卻又完全不同，仿佛這個教室才是暴露在太陽底下。

  班主任040百無聊賴地坐在講台前，單手托著有些粉嫩的腮幫子，嘴裡鼓著一口氣，左右蛄蛹著。

  她今天沒有用髮髻把頭髮盤起來，略帶波浪長發順著臉頰垂落下來，微微蜷曲的睫毛在窗外晨光的照耀下有種冰絲的美感。

  門開的時候，班主任040的視線便跟著飄了過去，指尖轉動的黑色簽字筆微微一頓。

  「來簽到吧。」

  班主任040唇齒輕啟，溫柔的聲音緩緩飄來。

  林異聞言，便與魏亮關上了教室的門，打算向講台走去，但就在這時，他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一般，向著階梯教室望過去了一眼。

  下一刻，林異面色一變，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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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