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霧來如雪崩

  「難怪如此的熟悉！」

  「難怪如此的熟悉！！」

  「竟然是學生通道！」

  「小賣部的出口，連通著學生通道？！」

  林異震撼之際，也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難道這就跟從教學樓走到體育館去的時候那樣，看似兩點一線的路程里，實際上卻隱藏著一條又一條不存在的路，而小賣部的出口處就有一條類似的「不存在的路」，將他們帶回學生通道所在的這條路徑上來？！

  林異一邊震驚一邊踏著稀薄的霧氣下了台階，走出了學生通道，回頭一看通道的牌子，果然是他媽的【學生通道】！

  「還真是學生通道？目前來看只有這樣能解釋得通了啊……」

  林異的腦海里又雙叒叕蹦出來了食堂守則的「經典名句」——【小賣部由於位置原因，必要時刻可以充當學生通道供您離開。】

  【位置原因】、【充當學生通道】。

  「所以小賣部的出口通向學生通道，這就是「真相」？」

  「我他媽……」

  儘管還不是很合理，但林異還是決定暫時就先不去多想了，先用一個「本就如此」將此事揭過就好了。

  有著豐富經驗的他，已經決定了天黑之後不管有什麼問題，只要不是燃眉之急一切都等回到了宿舍再說。

  此時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時間來到了17:33。

  從抵達小賣部出口到離開學生通道，一共花了4分鐘……

  而從頭到尾走一遍學生通道，所需時間在2~8分鐘不等。

  時間上也很正常。

  「emmmm……」林異沉吟少許後，忽然想到了什麼，首先看了一眼西方的天空。

  在16：00就已經快墜下西山的夕陽，居然還掙扎在地平線上，那分不清是澄黃色還是血紅色的餘暉映照在連綿起伏的山脈上，就像是一個快要掉下懸崖的人苦苦趴在懸崖邊，兩隻腳丫子不停地蹬著山壁，嘴裡嘟囔著「我感覺我還他媽能搶救一下」一樣。

  夕陽只剩下一丁點邊緣還露在地平線上，在血色夕陽的映襯下，群山輪廓清晰可見，宛如剪影般美麗。

  涼風拂過瀰漫著濃霧的樹梢，將那些霧氣一點一點地帶出了綠林帶，滲透到了中來，染了夕陽餘暉的霧氣像是血光一樣遊蕩著，使得山中有一種日落之後便是殺戮的迷離感。

  「得走了！」林異收回目光，面色凝重地說道。

  這個太陽像是一直在撐著不肯落山，但林異感覺這最後一絲絲金邊就算要撐也撐不了多久了。現在是17:34，校區是18:00亮燈，一旦太陽落山，在亮燈之前就都屬於危險區域。

  所以他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太陽徹底落山之前教學樓，另一個就是順著學生通道返回食堂，等到路燈亮起來了之後再順著路燈前往教學樓。

  林異的腦海里剛浮現出來這兩個念頭，就馬上衡量了起來。

  從食堂返回教學樓的時間一般在15~20分之間，不出意外的基本上15分鐘就可以搞定。

  問題是，這個就剩下一絲絲金邊的太陽還能再苟個15分鐘的餘熱嗎？

  而第二個選項看似很穩，但其實隱患更大。

  因為從理論上來件，現在的食堂是危險等級最高的滅燈狀態，返回食堂跟送死沒任何區別。

  當然，在不確定食堂有沒有恢復照明之前，他們其實還可以選擇蹭蹭不進去——苟在白熾燈常亮的學生通道里。

  可這麼做的問題是，學生通道里的白熾燈現在固然還是亮著的，可當那種能夠磨滅燈光的白色濃霧從學生餐廳里湧出來，進入學生通道的時候，這裡還有安全可言嗎？

  還有，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山區深處的森林縈繞著的那一片終年不散的霧氣一直在蠢蠢欲動，早就有了從綠林帶中蔓延出來的趨勢。

  一旦太陽下山，蘊含著污染的白色霧氣與山霧一起湧入校區，到時候極有可能會重演5月6日入校時的那種異常天氣。

  而異常天氣來臨的第一準則是什麼——是不惜一切代價前往距離你最近的那個建築，或者就是呆在亮著的路燈下等待巡邏的保安。

  可最近的那個建築就是滅燈的食堂，而路燈又還沒到亮起來的時間。

  雖然說，林異在入校當天也處於【異常天氣】+【沒有學生證】的狀態，但今時不同往日，當時的他們可以強行將自己錨定在鵝卵石道路上，可現在的李慧鳶狀態太不穩定了——當然，雖然他自我感覺狀態很穩定但是他極有可能處於一種「我認為我很穩定但是在別人眼中我就是個煤氣罐」一樣的狀態。

  他現在太有自知之明了，甚至有自知之明得有點不正常。

  因此他們這兩個亡牌飛行員加在一起，一旦暴露在異常天氣下還不知道會產生一些什麼離譜的反應，遭遇什麼不測。

  因此這第二個理論上看著很穩健的選項，在眼下的情況下根本就是一條死胡同。

  留給他們的選擇只有一個——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教學樓。

  這個思考的過程看似念頭很多，但實際上在幾十秒內就完成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林異手頭的動作也沒有停頓，一直在和李慧鳶相互檢查身上有沒有沾上番茄醬。

  幸運的是，雖然他們在食堂里遭遇了幾波危機，但是身上並沒有因此而沾上番茄醬，這樣就省出了一段去員工通道那邊丟隨身衣物的時間。

  「我們回教學樓。」林異壓低了聲音道。

  「嗯……好！」李慧鳶點了點頭。

  她並不知道林異經過了怎樣的衡量，但林異那個堅定的眼神足以在這個時候說服一切。

  兩人便在將食堂守則放回告示牌邊的書架後，馬上沿著鵝卵石道路走向了教學樓所在的區域。

  ……

  X023年5月8日，17:43。

  鵝卵石的道路上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在夕陽的餘暉里仿佛灑上一層金沙。

  林異攙扶著李慧鳶行走在鵝卵石道路上，兩人配合得越來越來好，正不緊不慢地向著教學樓走去。

  林異默默地盤算著時間，而太陽也在此刻終於沉入了西方。

  在太陽徹底落山的時候，天邊還有一圈燦爛的晚霞，這是太陽光在這一天中盛放出來的最後的灰燼。

  林異看著前方，教學樓的輪廓清晰可見。

  但隨著灰燼的燃燒，李慧鳶的體溫也好像不受控制地降低了下來。

  「光。」

  林異知道，燈光可以驅散一些污染，而李慧鳶此刻就需要光。

  「保持節奏，保持關注，看著腳下的鵝卵石，就幾步路了，堅持一下！」

  林異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以免引起李慧鳶情緒上的波瀾。

  李慧鳶微微點頭，藉助林異的攙扶，繼續向教學樓走去。

  其實林異可以抱著或者背著李慧鳶，就像在小賣部中的時候一樣，可現在情況不同。

  現在沒有燈光，他必須要確保李慧鳶的注意力一直在線，而一旦他背著李慧鳶或者抱著李慧鳶，對方很容易胡思亂想。

  在這個沒有燈光與太陽光的有限的17分鐘裡，這一段路註定會走得十分漫長且艱難。

  但實際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剩下的路程應該在5到8分鐘左右。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隨著夜幕的降臨，原本一點一點從綠林帶里滲透出來的霧氣，也像是攤牌不裝了一樣，開始大片大片地湧出來。

  好似在綠林帶的邊緣處原本有一片透明的堤壩，而現在一下子決堤，使得原本被阻攔在後的霧氣，一下子釋放了出來，像是雪崩一樣湧入了校區。

  林異震驚四顧，發現身後食堂的區域是最先被霧氣淹沒的。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食堂修建的地勢原本就偏低，的確是最容易被霧氣淹沒的建築樓沒有之一！

  而這一點還是他之前思考的時候沒有考慮進去的！

  想到這一點的他不禁感到陣陣後怕，同時又為自己的考量感到一陣竊喜。

  儘管這道題早計算的時候少放了一個條件，但好在少這個條件只是扣一點分，最後的答案還是對的！

  他只是掃了一眼四周圍的環境就收回了目光，然後前方的教學樓，不知不覺間加快了一些腳步。

  隨著霧氣的變濃，他已經不敢再將視線投入其中了。

  因為他知道，綠林帶里有著漫山遍野的雕塑方陣，這些東西曾被太陽光碟機逐，只能夠蜷縮在綠林帶里，但是隨著夜幕的降臨，它們極有可能恢復行動力，並融入霧氣，行走在校區之中。

  霧氣漸漸變深了，原本只是像層煙氣一樣浮動在鵝卵石道路上的霧氣，已經沒過了林異的腳背。

  忽然，李慧鳶面色一變，身形一個踉蹌。

  「怎麼了？」林異轉頭看向了她。

  「我……」李慧鳶眉頭緊皺，「我的腳，好像恢復知覺了……而且……好像感覺很有力量。」

  她用腳尖點地，試著活動了一下腳踝。

  明明應該提恢復知覺而感到高興，可她的臉上卻滿是凝重之色。

  「那就先回教學樓再說！」林異鬆開了李慧鳶，「跑過去？」

  「嗯……好。」

  「你先跑，我殿後。」

  「好。」李慧鳶深吸了一口氣，馬上撒開步子奔跑了起來。

  可剛跑沒幾步，她的身子就因為不習慣右腳上突如其來的這股力量而趔趄了一下，好在李慧鳶馬上調整了自己的重心，放緩了一些速度，之後就跑得穩健了許多。

  看著李慧鳶的背影，林異又看了一眼腳下的霧氣，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污染的力量治癒了李慧鳶的腳？」

  「還是……？」

  他沒有替李慧鳶感到高興，反而感到有些不妙，因為他腦子裡第一反應過來的是那個人形蜘蛛一樣的綠色圍兜廚師。

  那個綠色圍兜廚師的臉被魏亮踢爛之後，在霧氣中緩緩恢復了過來。

  而現在的他們就是在霧氣中行走……

  如果蘊含了污染的霧氣能夠治癒綠色圍兜廚師，那麼是不是就表示……現在的李慧鳶，已經具備了一些綠色圍兜廚師的特性？

  亦或者說，李慧鳶和綠色圍兜廚師存在著一定的共同特性……同屬於污染者？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的污染不是更嚴重嗎？」

  真是奇怪了……

  林異沒有多想，趕緊向著教學樓跑去。

  這個時間非常尷尬，西方的紅霞已經轉為了紫色，而夜幕之下月光還不夠明亮，鵝卵石道路上只有暗淡的光輝，早先在食堂里吃晚飯的學生也早已經在燈閃的時候就逃出食堂返回教學樓了，所以現在這一條路上看起來冷冷清清，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微涼的晚風將霧氣捲起，像水花一樣拍打在腳踝上，寒氣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拼了命地往褲管里鑽，絲絲涼意讓使人有種踩在冰渣里的反饋感。

  忽然，山間湧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漫山遍野的樹葉發出「嘩嘩嘩」地聲響，山林之間的霧氣像是覆蓋在了樹梢上的白雪一樣，隨著樹葉的震顫，猛地抖落下了一片又一片。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密密麻麻的漆黑人影在綠林帶里露出了頭角，那排列整齊的雕塑方陣出現在了月光之下。

  而隨著大風的涌動，夜空之中雲氣交匯，不知道哪裡飄過來了一片巨大的烏雲，猶如沾上了水花的棉被一樣，一層又一層地蓋在了天空上，將本就暗淡的月光，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黑暗如潮，逐漸籠罩了校區，霧氣像雪崩一樣肆無忌憚地在校區里蔓延，頃刻之間就淹沒了大片的區域。

  林異眼看著森白色的霧氣在短時間內一點點地沒過腳踝、漫上小腿，然後來到膝蓋的位置，心中逐漸有一種猶如在泥沼之中前行的感覺。

  道路上的鵝卵石根本就看不見了，現在唯一的路標就是沒有亮燈的路燈杆，以及前方那教學樓的輪廓。

  只是隨著濃霧的湧起，教學樓的輪廓也漸漸模糊了起來。

  遠遠看去，就像是在雲海間冒出了某個建築樓的頂層一樣。

  林異「哼哧哼哧」地奔跑著，但之前體力消耗過大，現在根本拉不起多少速度。

  眼見教學樓的輪廓越來越模糊，林異的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了起來。

  更讓他感到焦躁不安的是，因為霧氣稀釋了視野，所以他與教學樓之間的距離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感謝「書友20240317154445818」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