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奧拉有著大多數童話女主的共性,壓根沒什麼主見;衛兵也只是一個會在特定情境下響應的NPC罷了。所以陳韶沒費多少力氣,就取得了維奧拉的信任。
眼下,城堡的大部分區域都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被【惡面王后】操控的女僕們一個接一個地破壞掉了走廊上的燈具,畫像們也基本完全失聲。
陳韶從衛兵那裡多要了一盞燈,帶著維奧拉迅速回到了宴會廳,但此時這裡已經人去樓空,原本精心布置的桌椅食物也橫七豎八地倒在地面上,陪伴著滿地姑娘們的屍體,殷紅的酒液染濕了華美的地毯。
「天啊。」維奧拉已然低聲啜泣,她緊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項鍊,不停地為無辜的死難者祈禱。
王子和神父,還有【惡面王后】去哪兒了?
陳韶提著燈在宴會廳里看了一圈,終於在一面倒塌的圓桌下看到了王后圓睜的眼睛。
【惡面王后】死了?
不,不對,這是王后。
被附身者要處以火刑,而如果惡魔已經被清除,神父和王子也不必離開這裡。
他們應當是在追捕【惡面王后】,可能是去了它的塔樓,也可能是別的地方。
「先生,我們該怎麼辦呢?」
「回教堂去。」陳韶站起身來,燈光晃動間,卻看見地面上的屍體有些異樣。
還沒等他細看,一陣危機感便浮上心頭。他立刻拽住維奧拉,險而又險地讓她躲過那具彈起來的屍體的襲擊。
「是狼人!」維奧拉驚呼一聲,「吉娜怎麼會是狼人?」
「別管她怎麼變的,快走!」
陳韶迅速掃視四周,發現離得近的這些屍體裸露的皮膚上已經泛起了細細密密的黑色毛髮。他一把奪走維奧拉手上的燭台,丟到了那灘酒液上。藍色的火苗瞬間升騰而起,一眨眼就竄成一片。
【火焰能夠淨化污穢】
他拉著維奧拉跑出宴會廳,身後只有狼人們痛苦的嚎叫和木頭石料在高溫中炸裂的聲響。
「先生,你不去幫助神父和王子嗎?」
維奧拉喘息著詢問。
「神父交給我的任務是保證您的安全,小姐。」
直面【惡魔】或者【女巫】的危險暫且不論,要是真的竄出去幫忙,他這【勇士】的標籤就真的拿不下來了。
要不是怕維奧拉死了之後王子黑化,陳韶還真的想老老實實當個隱形人。
維奧拉不說話了。
他們還算順利地回到了教堂,這裡的燭火依舊淡淡地燃燒著,寧靜而溫和。
陳韶強迫自己把手從維奧拉胳膊上拿開,閉上眼睛走到教堂門口,背對著十字架坐下。
「我們會安全的,對嗎?」維奧拉喃喃道,「先生,您會保護我的安全的,對嗎?」
在自己張嘴說話之前,陳韶抬手捂住了嘴巴,靠著椅背一言不發。
沒有得到回覆,維奧拉的聲音便越發不安起來。她在教堂里來來回回地走動,時不時撥動燭芯,如此幾次,那腳步聲才靠近了門口。
「先生,請您帶我走吧。」她懇求道,「這太可怕了,我不能成為王子的妻子,這裡是惡魔的囚籠……如果您愛我,就請帶我走吧。」
陳韶知道這是【無名童話】的陷阱,知道這是【童話女主】的污染,但他依舊忍不住開始憐惜這個可憐的女孩,她柔順的頭髮、白皙的脖頸、天空般清澈的眼眸、柳條般柔韌的腰身、還有那善良而熱情的秉性。
【提燈女】的渴望又一次湧上他的心頭。
「先生?您還好嗎?」
維奧拉的聲音開始有一種加上了混響的夢幻感,催促著聽者做出安慰性的回覆。她的面容也陰魂不散似的呈現在陳韶意識內部,天藍色的眼睛裡溢滿了令人心動的擔憂。
別說了,再說【提燈女】就忍不住了。
「向神祈禱吧,維奧拉小姐。」陳韶終於開口,「神會保佑你,也會保佑神父和王子,祂不會允許惡魔在這片土地上肆虐太久的。我想,您應該會相信神的偉力。」
維奧拉再次語塞了,她隔了幾秒才含糊地答了一句「您說得對」,隨後就走到了一旁,虔誠地開始了祈禱。
神父是在半個小時後回來的。
他身邊跟隨著滿頭滿臉都是血和黑色黏液的王子,王子神情恍惚,手上還提著一把被腐蝕了大半的長劍。
「很高興看到您還活著,維奧拉小姐。」神父欣慰地說道,「請跟我來宴會廳吧,我們需要立刻為您和王子殿下舉辦婚禮儀式。」
……離譜。
很顯然維奧拉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是很快,神父就用這個國家需要王后、王子需要一位妻子以及神的旨意說服了這位信徒。她眼睛重新亮了起來,簡直像是隨時能為她的神赴死。
去往宴會廳的路上,陳韶得知了神父和他分開後發生的事情。
「嫉妒讓王后的一部分被惡魔引誘,變成了女巫。」神父惋惜道,「色慾引誘了國王,使得他墮落……」
那兩位可憐的背景板公主在宴會開始前半小時就被王后毒死,王后被神父親手「淨化」;至於國王,則是被王子手刃。
宴會廳里的火早已熄滅了,只留下一地燒焦了的屍體和凌亂的會場。他們就這樣在宴會廳里舉辦了簡單的婚禮儀式——神父主持,王子和維奧拉參與,陳韶做見證人。
就在新婚夫婦開始接吻的那一刻,陳韶清楚地聽到了什麼東西開裂的聲音。他立刻大喊一聲「宴會結束我先走了」之類的話,以最快速度沖向了城堡的大門。
這場奇異的婚禮就在陳韶身後定格了,他剛跑出大塔樓,這棟宏偉的建築就轟然倒塌,碎石迸射,腳下的城堡部分也搖搖欲墜,瞬間從靈異片場換成了災難片。
從城堡到鎮子的小路上,一群又一群【惡魔】【狼人】乃至於形似骷髏的【巫婆】擠擠挨挨地站著,雕塑似的,在接觸到燈光的一瞬間就和城堡一樣碎成了許多塊。
幸虧沒飆血,也沒飆其他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崩潰是從城堡開始的,而不是一起,因此陳韶得以在城鎮也完全倒塌之前衝出了【無名怪談】的範圍,來到了城鎮的最南邊、那片墓地後面。
在那裡,已經有人燃起了一簇篝火。
頭髮花白的蒂塔坐在篝火旁,抱著一個小小的棺材,凝視著陳韶,還有他背後的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