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山水的園林景致剎那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那幾尾錦鯉的腐敗屍體忽而從水裡跳出來,砸在方芷柔腳邊,腦袋和尾巴像是活魚一樣拼命甩著,黑洞洞的眼眶被甩出墨汁,牢牢地扒在了方芷柔繡著花草的鞋面上。
她咬咬牙,只當自己沒看見,頂著白骨柳條的抽打,一步步朝月洞門走過去。
跟著袁母到達正房時,她整張臉已經通紅一片,右半邊臉頰更是顯現出一大片瘀痕。
正房裡倒還正常,依舊是古樸的桌椅,放著青花瓷瓶,掛著幾幅描摹山水的字畫;最裡面擺著個雕著山水圖樣的三進拔步床,桌面上零散地擱了些珍珠首飾,一個略顯樸素的純藍色貓窩就擺在拔步床外面。
那隻貓被袁母放下,就在屋子裡亂竄,毛茸茸的大尾巴時不時碰倒個瓷瓶兒,啪啦啦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內迴響。
那抹墨痕所在的位置忽地滾燙起來,燙得方芷柔幾乎叫出聲。
「你哥哥要回來了。」袁母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在屋內略顯昏暗的光線下有些異樣的扭曲,照月倏而從信紙上跨過去,帶翻了不遠處的茶盞,茶水伴著茶梗散落在桌面上,不一會兒就皺皺巴巴起來。→
袁母卻恍若未覺,依舊拿起信紙,如同拎著一塊抹布;紙張在水的作用下垂墜下去,茶水一點點往下流,到後面,墨汁突然就從那些細密的字跡中噴出來,方芷柔猝不及防地被噴了一身,周邊的房子也被墨汁深深地浸染。
碰到墨汁的地方也隨之滾燙起來,又細細密密地發著癢。方芷柔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不自覺地捂住臉,大力揉搓起來,就好像要把滲入皮膚的墨汁清洗掉。
袁母仍然笑著,將信紙遞到了方芷柔手上。
窗外的陽光似乎有些暗淡了,她抿起嘴唇,勉強把雙手放下來,往後退了幾步,緊接著就轉身往回跑,完全沒有往身後看的想法。
她身上的墨痕依舊在擴散,從沾到那些墨汁的地方開始。
高熱和暈眩靜悄悄躲進她的腦海,慢慢馴服了她的所有細胞。眼前的青磚白牆似乎也開始褪色,只有牆頭的獅子貓還是睜著那兩隻異色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方芷柔一腳腳踩過開始融化的石板路,繡花鞋底帶起一片泥濘。|!¤*'~``~'*¤!| 6❾𝔰ħ𝓾x.𝕔Ⓞⓜ |!¤*'~``~'*¤!|她穿過抄手遊廊,拐回最初的畫室。
天色比之前更暗了,原本已經異化的庭院在畫室的窗台上卻依舊寧靜祥和,甚至有蜻蜓停在湖面上。
她又站在窗台前的桌案邊,看了這景象幾秒,忽然就後退五六步,又往左邊挪了兩步,才看到和畫作中完全一樣的景色。
蜻蜓飛走了,錦鯉們也一動不動地浮上水面。
袁母出現在畫室門口,她唇邊微笑依然,面容卻變得模糊不清;雙手指尖一點點滴下血來。
方芷柔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她看到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張桌子,桌子上平鋪著宣紙。袁姿琴提起筆,一點點地將窗台中的景象畫下。
她眼前驟然一黑。
展覽廳,山水畫展區內,方芷柔的身體突然軟軟倒下,張逸晨連忙接住,陳韶的視線卻看向對方浮現出墨痕的皮膚。
張逸晨也注意到這一點,他麵皮緊繃了些,低聲問:「韶哥,醫院能治嗎?」
「去看看就知道了。」陳韶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已經有熱心人湊過來,問需不需要幫忙帶方芷柔到休息室去,他們當然拒絕了——雖然上次他們去休息室時沒事兒,但這種特殊時刻,還是不要去風險未知的地方為好。
張逸晨力氣不小,兩個人就帶著方芷柔從小門出去。
五六分鐘後,方芷柔眼皮微動,悠悠轉醒。
一睜眼,她就情不自禁地摸上臉頰,珍惜的樣子看得其他兩個天選者一陣皺眉。
「侄女兒!」張逸晨故意刺激她,「摸什麼摸,你不是說臉皮是身外之物嗎?」
方芷柔的手停頓一下,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立刻把手壓到大腿底下,長長地吸了口氣。
「……大致就是這樣。」
方芷柔說。
控制自己的雙手這件事讓她有些心累。
「畫完畫才能出來是我猜的,畢竟出現的時候就是在畫畫。」她說,「那個風景我看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兒,感覺有點不一樣,又不知道哪裡不一樣,天色變了之後才發現應該是時間和位置的緣故。」
她停頓一下,又說:「我感覺一直留在那個畫室里,等時間到了直接找到正確的位置開始畫就可以出來了,不過這樣就找不到線索了。」
「這次的污染表象是墨汁,如果在裡面待的時間過長,墨汁沾染的地方過多,我估計就會永遠留在那裡了。」
「我現在可以肯定,袁姿琴和她母親的關係肯定很差,非常差。從我出畫室開始那些事情,要麼是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要麼就是這件事壓根就是假的——規則1的提示也說過畫作中的內容不是真實的。」
「規則3說主題是山水,恐怕只有那些影子和詭異變化才是真正反應了當時的情況……」
「還有,」說到這裡,方芷柔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那些首飾質地不是很好,袁姿琴媽媽的屋子裡也有點太空了,她的那些表情也不像是她自己的,還有那些影子……我懷疑那個矮一點的影子就是小時候的袁姿琴,而那個大的身影明顯比袁母瘦一點、矮一點,身形也更彎……那些『美』的東西,似乎不是來自於袁姿琴的媽媽。」
結果冒了這麼大危險完全沒得到什麼有用信息嘛。
張逸晨心下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這很正常,一兩次探索無功而返太正常了,只要別一次就丟了小命,那就是成功的。
陳韶卻陷入沉思。
半晌,他突然問:「那袁姿琴為什麼要畫這樣一副『虛假』的畫呢?」